双眼酸胀，都要泛泪了，她用力地眨了眨——
可惜，时间太久，书又用来垫床脚，受了潮，好多字都辩不出来了，她只能结合上下文去猜这个字是什么。
但这样，也还有很多关键地方，她实在是猜不出来写的什么。
莫酒：你平时话挺多，这种时候就又聋又哑了是吧？
闪闪：你求……找人办事的话术还挺脱俗的哈。
莫酒：能不能办？不能办……
闪闪：我滚蛋！
它说完，剑身一弯，直接变成个圆圈，在莫酒的识海中滚了起来。
莫酒：……
算了，不指望。
她咬着唇，又再翻了一次，然后找到了一个关键点——
杜撰这本书的作者。
姓莫，叫莫笑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注解。
姓莫的话，是不是这村子的人？
莫酒打算等天亮莫爷爷醒了，再去找他打听打听。
“莫笑声？”
一大早莫爷爷就醒了，在厨房给莫酒煮了面，便喊她起来吃，饭桌上，听到孙女问起这号人，他筷子一顿，表情也变了变。
“问他做什么？”
莫爷爷吹了吹面汤，然后喝了口，放下筷子，一副准备起身收拾下就走的样子。
“爷爷，我想知道这个人还在吗？”
“不知道。”
“哦，你们认识。”
莫酒的话叫老爷子面皮子一抽，他瞪了眼坐自己对面正经却又执拗的孙女，“你好端端的，怎么研究起神明的事了？”
闻言，莫酒看了眼窗外，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院中法袍的一角，看着无风自动，是接近要消失的透明程度。
她声音压下来，“神明也很可怜，不是吗？我想帮他。”
顺着莫酒的视线往窗外看，莫爷爷努力睁大眼，什么都没看见，但他瞳孔震动，却是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孙女的话，就像是一棒打在脑袋上似的，他不可置信地收回视线，认真地注视着莫酒，“你，你能看到他？”
他的声音里还带了几分激动，莫酒本想瞒着他，但她对上老爷子激动泛红的眼，再看他这并非荒谬而像是惊讶喜悦的神色，沉默住了。
老爷子的反应……
“对，一定是这样，好端端的，怎么起风只刮他们呢……一定是神明大人回来了！”莫爷爷笑得像个孩子似的，眼眶通红，他哽咽了声，“是他和你说的吗？他说想咱们帮他？”
莫酒正色地看着老爷子，忽然想起来，那晚姜暝便说过，他认识老爷子。是啊，老爷子也是被神明眷顾、救过的孩子。
他当然对神明的存在深信不疑。
“他没这么说。”
五个字，简短却透露出太多信息。
老爷子激动到剧烈咳嗽，咳得声音都哑了，却还是咧着嘴笑。
“好，好啊，我们小酒果然是被神明庇佑的好孩子……好啊，好。”
他看起来太高兴了，点着头，开心到流泪。
莫酒筷子一松，便落在了桌上，她张嘴想安慰，却又口拙起来了。
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包纸巾，打开递了一张，“别哭。”
硬邦邦的两个字，像是命令的口吻，好在老爷子也没心思注意，只掩面低声哭了起来。
莫酒抿着唇：这怎么解决？
闪闪：嗯？让他哭呗？
莫酒：？
你们神族的家伙，不是最悲悯众生的吗？怎么也是这般铁石心肠的货色！
“你……等会哭，先说正事，我看过莫笑声杜撰的野集，时间太久，上面的字好多都受潮看不清了。所以我需要找到这个人，‘那位’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如果再耽误下去，您都可以给他送终了。”
莫爷爷被这话吓得打了个嗝：“……”这孩子，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但他也冷静了下来，忙擦了擦脸，沙哑着声问，“他怎么了？需要我们怎么帮？”
“我小时候，你讲过野集的故事，但都是挑的无关紧要的讲，那野集里实际上还记载了些我们普通人觉得荒诞的事。或许，莫笑声不是杜撰的呢？”
莫酒认真地揣测着。
莫爷爷立即摇头，“不，不可能！他就是个瞎编乱造的疯子！那么荒谬残忍的事怎么会是真的呢……”
话声戛然而止，莫爷爷似乎意识到激动之下说了不该说的，忙闭了闭嘴，低了头。
“残忍？”莫酒咬了咬牙槽，“是指选面容姣好、八字合适的青少年，让他们沐浴焚香，活活……再毁其尸骨，让他们死后灵魂没有归处，被邪术镇压，忘却前尘……”
“够了！”莫爷爷听得心惊肉跳的，忙伸手制止莫酒继续说下去，“你别说了，这都是他瞎编的，怎么能信？我们的祖先不会做这样……这样残忍有损阴德的事的！”
“我怎么觉得正因为这么做了，所以福源村现在是遭报应了呢。”
莫酒声音很轻，语气有些嘲讽，但又安抚老人情绪地道，“放心，他现在很虚弱，在养神，听不见。”
莫爷爷紧绷的身体这才稍稍松弛了些。
但他的神色却依旧紧张着，唯恐莫酒又说些大逆不道的话来。
“就算听不见，你也不能这么妄加揣测，你这是不敬祖宗！”莫爷爷是个敬畏神明也敬畏祖先的本分人，他自然不会相信口口相传下来的“神明保佑”，背后会掺杂着残忍血腥的腌臜成分。
所以他也不许莫酒信这种没有证据的事。
莫酒连神明都不敬，还会敬祖宗吗？她都没祖宗。
不过怕刺激到老人，她才收敛了些嘲弄的神色，只是低声继续道，“爷爷，人生在世都会犯错，祖先在世时亦不能免俗。不管是不是杜撰，找到莫笑声，就知道了。他能写得这么细节，如果说都是凭空捏造，我不太信。”
莫爷爷拿孙女没办法，又担心外边的神明，他记得一些事的，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好像也是见过神明的，还被神明救过，但他回来说起这事时，爹娘却当他是小孩子胡说。
后来他长大点了，上山砍柴打猎，经常宿在神庙里，时不时给神明送些果子供奉，给他清扫下神像上的灰……
他也一直坚信是神明保佑着他一家老小的，就算小酒出生，村里发生了那么多的怪事，他也没有动摇过。
只是现在，小酒说她看得到神明，且神明好像已经出手帮过他们爷孙，但神明如今很虚弱，从前无所不能的存在，需要凡人的帮助……可见是真的很虚弱。
他感念对方的恩情，也想回馈些。
“好，咳，咳咳，我帮你找莫笑声。”
思及至此，莫爷爷一拍大腿，咳嗽着，答应了莫酒。
神明庇护世人，世人也当如是。
（反骨小酒好像长大了不少，这位面她的转变最大，老母亲欣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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