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是何喝完他那口艰难的茶,叹了口气,白了老赵一眼,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上前为自己这三人做了介绍,只说是连二的江湖朋友,在狭溪客栈偶遇,受二公子关照,此番送信不过略尽绵力云云。
那连大少爷一边听一边拆信。那信封上虽然只有几个大字,内里却是密密麻麻的几页纸,也不知都交代了些什么,可曾提及他们几人没有。
连大少看信看了良久,何书生一篇场面话都说完了还没看完。末了终于将那信一丢,这一回认真看了这三人道,“你们是不枝的朋友?不枝那个性子,向来是朋友照顾他,是他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做兄长的谢过几位。”
话音里却丝毫没有道谢的意思,反倒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堵得吴是何一句“哪里哪里言重了”硬是没说出口。好在连大少也没有给他尴尬的时间。
“阿富,去请吉叔来。”一句吩咐过后,继续向何书生道,“你说你叫吴是何?你是不知阁阁主。”
说的好像对方自己不知道一样。
“……是。”吴是何实在不是很想理他,勉勉强强答应了一声。此处济泽堂的人都知道他身份,因此方才也没有隐瞒,直接报了真名实姓。此刻忽然非常后悔,觉得面对这样一位大少爷还是做个不起眼的书生省事。
“很好。”连大少一点头,向前探了探身,“我知道这个不知阁,但不清楚你们的价码。不枝要把狭溪客栈做大,还拟了稿子给我。我不知道那客栈的情况,原本该派人去看看的。但正好你刚从那儿来,我信你不知阁,请你给我说说这个客栈的情况。该多少银子,我不少你的。”
得,老赵心说,这是要咱吴大阁主领了赏钱说段书了,他是不是还想听个曲儿。如果棒槌也是一门内功心法,这个做大哥的一定是比连二多修炼了几年。这样一位颐指气使的大少爷估计何书生都受不了,更别说吴阁主。老赵几乎能感觉到那人快要气炸了。
谁知吴阁主气极反笑,刷一展折扇,把自己往椅子上一扔,忽然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房梁。
这是撂挑子不管了,老赵捏眼。
阿柒听那连不蔓说话也觉着有些不舒服,却说不出哪里不对。但看何兄的样子,似是生气,又像嘲讽,老赵又摆了一张麻烦死了的苦脸,自己忽然觉得很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便也不言语,只是喝茶。
只有连大少自己还觉得自己方才一席话颇为诚恳,将前因后果都说得分明,也没打算亏待人家,眼看双方合作愉快,便认真等着吴阁主开口。
一度十分安静。
最后还是阿富领着一位账房先生模样的老先生进来与大少爷见礼,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凝滞。
“吉叔,我还有多少现银?”连大少问那账房老先生。
那吉叔看着虽须发花白,但步履矫健,精神矍铄。闻言,也不答话,自袖中取出一个金晃晃的小算盘来,稳稳拢在手心里,打了个数目只给大少爷一人看。连大少看了,微微点头,挥手让他二人侍立一旁。
老赵唯恐此人真的拿出银子来“打赏”吴大阁主,眼见小何拿扇子的手指都攥白了,忙跳起来啪一拍手,“哎呀!连大少爷这话就见外了,什么钱不钱的呢!大家都是朋友嘛!不过那就是个普通客栈,我们几个也就是住了两晚,能知道些啥?你想听,我们就随便给你聊聊?”
说着不等连大少同意或反对,就滔滔不绝地讲起了那客栈。从桌椅碗筷讲到了戏台客房,从唱曲儿姑娘讲到了老板海氏,不仅自己喋喋不休,还变着花样引吴是何讲上几句,偶尔也问一问小柒的意见。就这么一唱两搭的,很快便将狭溪客栈交代了个遍。
赵长安但凡开口,引得全场瞩目旁人无暇插话的本事还是有的。连大少不说话的时候,倒能算得上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加上阿富机灵勤快,不仅轮番给几人续热茶,还端了几碟子茶点,仿佛这真是一场轻松愉快的茶话会。
老赵终于差不多说完一圈,口干舌燥坐下连灌三盏茶的时候,连大少爷听完略沉吟片刻开口道,“吴阁主,依你看,这碧恩退盟一事,将来如何?”
吴是何扇子一滞,没想到听了半天客栈的事,对方头一句却问了这个,顿时有些刮目相看。看来这客栈的生意会受时局影响的道理此人好歹是懂的,吴阁主斟酌答道,“此事,着实不敢断言。碧恩寨内,现下变数甚多。”
连大少闻言一点头,追问道,“半年内可能平息?”
吴是何一收扇子,送了他一个字,“难。”
连大少再一点头,却不再深问,向吉叔打了个手势,那账房老先生就训练有素地近前递出了自己拢着算盘那只手。
“吉叔,你带这些去,”连大少打了个数给老账房看,“最好压到这个以内,”又打了个数,“我晚上再写封信你带给不枝。明早你就走,拿回来直接去兰溪钱庄压了,我三日内要看到银子回到账上。勿声张,去吧。”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七千醉笑更新,45 手腕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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