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不知何时,竟是存有了一口两指长宽的赤红小剑,在冥空当中晃晃悠悠,透着一股凌厉的剑意和杀意!
仿是随时会破体而出,将他和着眼前的天地,皆统统劈裂作两半。
锋锐犀利,无物可当!
而起心念往剑身上一触。
赤红小剑除了传出“无形埒剑洞”这个名姓和开启之法门外,却再未有旁的讯息流出。
仿是不通灵智的死物一般,任由陈珩如何呼唤,都并不作答。
此物究竟是何时居于了他身?
无形埒剑洞又有何功用?
又或是无形埒剑洞的真正来历……
种种疑绪。
也皆是找不得作解。
而在思忖片刻后,陈珩将手微微一招。
顷时,赤红小剑便自紫府中抖落出来,飘飘荡荡,落于了他的掌指之间,轻薄若无物。
……
正所谓:
紫府本在想中立,想意要在有端静,是知净明常了了,便是紫府枢要境。
这口身内外之府既是在身内,又是在身外,介乎于虚实之间,似幻亦真,先天诞降而存。
无论凡愚或是圣贤,人皆有之,是造化性命之源!
可唯有将心神修持到“无欲妙观”之辈,才可于冥冥之中,勘得天关门户的方位,隐隐觉察到自身紫府的存在。
也唯有修成筑基第三重境者,才可将龟蛇两相凝作玉钥,打开那口天关门户,真正挖掘自身的精神秘藏,茁壮神魂。
而在修成紫府之后,便也意味着是自成了一方内景小天地,可将一些珍贵的修道物什挪移至紫府内存放,出入无碍。
可以说在到得了这般境界后。
修士对于乾坤袋、袖囊等储物之器的需求,便是大大的削减了。
至于那些大修士却又各有袖里乾坤、缩拿虚空、方寸如意等等玄妙手段,又并非紫府修士可以比拟……
……
陈珩在将那口赤红小剑托在掌中后,目光一闪,按着法门指引,忽得发出一股锋锐剑气,直往赤红小剑斩去!
下一刻,不出意外,并未有什么异样光景。
他所处的那道剑气,连山岩大石都可轻易贯穿,一切即分!可在斩至了赤红小剑的时候,就如若泥牛入海一般,掀不起分毫响动。
反倒是赤红小剑将陈珩的那道剑气汲摄吞噬了之后,那剑身上流淌的赤光微微炽了几分,更添了几分锐意,好似得了什么进补一般……
“似是这般的进展,倒的确是一桩苦功了,究竟要到何年何月?只怕耗上个三五十年,都未必能炼功成。”
陈珩见得此状,不觉摇头。
在渡了小纯阳雷后,他便忽觉紫府中不知何时,竟赫然添出来了这口赤红小剑。
虽然小剑灵慧不显,如若呆板死物般,只会遵例行事。
但陈珩除了得知这口赤红小剑是无形埒剑洞的出入凭证外。
也还是知晓了。
要如何凭此小剑进入到无形埒剑洞之中……
那便是以剑气炼化赤红小剑,一点点撬动,就如若往一口枯井不断灌水,直至得井口水溢,才方是圆满功成了!
那得那个时候。
赤红小剑的剑意已足,自然而然,也能显出本真功用来,将陈珩送至无形埒剑洞之中。
而炼化赤红小剑这步骤,与仙道境界毫无干系,只同灌入的剑气相干。
至于所谓剑气的强弱,也大多只取决于剑道修为的高低,不牵连其他……
陈珩眼下的剑道修为,不过只是第二境——剑意化形而已,堪堪摸得了剑道第三境的门槛,却还未真正步入其中。
同样是一道剑气发出。
剑道低境界者,不过只能做到劈开血肉,断裂金铁而已。
而将剑道修持到八九境的巨头大能,却能够以此剑气,轻松划江成陆,斩灭青冥瀚海,撕裂天地!
二者之间,实是不可同日而语!
而若想将赤红小剑全然炼化,以陈珩如今的剑道第二境修为,倒是一件真正难事,甚为不易……
“需以剑气灌入此中,直待得满溢,才方是激活炼化了,这口小剑才能够显出功用,带我出入于无形埒剑洞?”
之后。
陈珩又接连发出了百十道剑气,灌注于赤红小剑中,直待得气力稍竭,才方一缓。
沉思半晌。
他微微皱眉,忽得自袖囊中取出了一张柳叶状,深青色的符箓,以两指捻起,将之一催。
刹时,便有一道青色剑气腾起,如若虹芒一般,颇多刺眼,在找准了小剑方位之后,便不管不顾落去,其速深疾。
在骤急的风声中,青色剑光被赤红小剑吸纳了个干净,点滴不存,并未有一丝一缕的锋芒泄出。
而同时。
赤红小剑亦是微微闪了闪,气息一盛。
“看来我猜的无差,果然可行!”
见得这幕,陈珩心中一喜,轻笑言道。
这枚剑箓还是他在地渊之中,从一个晏家人身上得来的。
而这番尝试,倒是证实了。
那炼化赤红小剑的剑气,并不一定要源自他身,出于符箓外物,亦是可行!
似是这般,倒是给了陈珩可操作的空间。
若是施为得当,能够省却了不少麻烦,加快炼化赤红小剑的进程。
而陈珩虽对无形埒剑洞心存疑惑,此先也从未听闻这个名字。
但只观那赤红小剑的神异,便知晓,这无形埒剑洞无疑是一桩难得的大造化!
连作为出入剑洞的凭证都是如此不凡,至于真正的无形埒剑洞,必又更为玄妙!奇书屋
在得了这结论后。
陈珩也排开一应杂念,专心致志,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对赤红小剑的钻研上。
不过光阴匆匆,离流火宏化洞天落回胥都天本就不远,快到了将出行的时日。
也自然。
未有多少时日。
能再容得陈珩他闭关潜修。
转瞬便是两日过去,在离了金庭山,去往流火宏化洞天的前夜。
这一日。
静室中打坐的陈珩忽被一声清音惊动,旋即屋外便有一道语声淡淡响起,言道:
“陈珩,是我。”
听得这声音的陈珩不由一怔,将衣冠袍服一整,分开门户,几步走出门外。
这时。
他看向院中那人,心头不觉讶然,深深稽首为礼道:
“陈珩见过道子。”
……
……
寒水自碧,冷月无声。
在静室外的那座池中小亭内,正有一个俊逸若神的青衣道人坐于此中。
见得陈珩施礼,君尧虚虚一抬手,将之托起,语声和缓:
“见我时无需多礼,入座,上前来一叙罢。”
待得人影近前时。
他眼帘一掀,深深看了来人一眼,神情难得松动,眸中微有一丝憾色,叹道:
“可惜了,你若是早生一甲子该多好,那时候我还尚未山穷水尽,护持到你拜入玉宸上宗,应是不难,但而今……”
“道子?”
陈珩心中一凛。
“自今日之后,我寿尽坐化的讯息便会被传开。
十二世族和那些派中对你抱有恶感者,想必之后的行事,会更肆无忌惮些了。”
君尧微微摇头:
“抱歉,我本是欲再支撑几年,至少等到你修成洞玄之后。但而今形势逼迫,众命难违,只得是先走一步了。”
“道子的这番言辞,倒是令珩实在无地自容,羞愧之至!”
陈珩再躬身一礼道。
不过在压下心头的惊异之后。
陈珩却听出了君尧话中意思,他思索了一会,眸光闪烁,但却也是识趣,并未去追问什么。
“在我面前,你不必拘礼,也无需顾忌什么,大可畅所欲言……
你想的无差,我并非是真正坐化,而是自今后之后,要去往天外,向道廷的那位太史令枚公兴请教,求一条生路。”
君尧道。
“敢问道子此去可能见成效?”
“不过二三成,据枚公兴的言语,纵是成了,也是身存隐患,且看天意究竟如何罢。”
君尧淡淡道。
陈珩闻言一时默然,没有言语。
自他重生至了此世,踏入仙门修道以来。
沿路的所遇,虽多是晏飞臣、越攸那等虎狼之辈,凶毒狞恶,不怀善心,但却也不乏以诚待他者。
毋庸置疑,君尧自是其中之一。
若是无他出手相助,陈珩只怕早已是死在了玉宸派的玄教殿,更莫说拜入什么长嬴院,以入室弟子的身份,来参玄学道了。
此等恩情实是难以言表,无论如何也该报答。
可而今……
“死生自是由天定,究竟是要选仙业,还是选陈嫣,我早已是有了决断,而今纵然身死,也不过是咎由自取罢,并不值得可惜,反倒是遂了我的心愿。”
君尧洒然一笑,拍了拍陈珩肩头:
“更何况还有二三成可能,也并非是真正绝路,说不得我能够侥幸绝处逢生,又辟出一条道途来,也未可知。
反而是你。
在我去往天外后,不知你有何打算,我痴长几岁,倒是正可为你参详一二。”
“弟子欲先去往流火宏化洞天中……”
陈珩定了定心神,将手一拱,也不隐瞒,将心中的谋算便一一道出。
而当君尧听得陈珩想要往东海,参加龙君择婿时。
他略一思索,微微颔首,道:
“东海龙族同玉宸派之间的干系,自那一战之后,已是和缓了不少,你若是欲往东海一行,派中也不会另做多想。
且龙君也是欲交好天下的英才俊彦,你若是能够在择婿时候力压众人,想必借洞天一事,也应当不难。
不过,你若是欲参加六年后的四院大比,便需得对几人做些提防,若无意外,他们便应是你会在六年后遇上的的最大敌手。”
“还请道子教我。”
陈珩虚心请教道。
“和立子、石佑、卫道福……这三人颇有些意思。”
君尧平静言道:
“他们之中,一个是剑修,于剑道上的天资,甚至不输于中乙剑派的那些真传弟子;
另一个则是极乐天的大阿罗汉转生,这一世是舍下了大人情,才改换门庭,入得我玉宸修道。
至于最后一个卫道福,她和赤明派的那位卫令姜是堂亲,此女倒也算是天资卓绝了,才情并不在卫令姜之下。
她曾随长辈来希夷山拜会过我,那时我以法目观她运势,见她头顶有龙凰气盘绕,交结为宫室、台观、城楼、冠盖等物,色呈五彩,同她赤明派的那位堂姐一般,皆是天公地母所钟的人物。”
陈珩默将这几个名姓牢记在了心中,点了点头,示意知晓。
“以你之资质心性,三十年后的四院大比,必是有一席之地,倒是不必如此急迫,可而今之形势……”
君尧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眸光中有些莫名之色流出。
而因陈珩欲前往东海借洞天修行。
接下来,君尧却是言说了一些东海的风土人情,以免陈珩到那时候都是一头雾水,茫然无知。
而这其中还掺杂着些龙族的隐秘之事,外界极难得知,叫陈珩也是大开眼界。
这时。
君尧似想起了什么,忽得一笑:
“陈珩,你若是在择婿时候力压了众人,龙君欲要嫁女,你究竟从也不从?”
“道子的意思是?”
陈珩并未急着作答,而是思索了片刻,却拱手反问。
“人妖毕竟有别,几位祖师大德更是对妖族异类抱有成见,你若是日后欲争一争门中大权,便不应从,只欠下龙君的人情便可。”
君尧说道。
这句话一出。
陈珩眼帘掀起,眸光一动,正对上君尧的目光。
两人相视一笑,皆是摇了摇头。
“敢问道子,龙乃先天神怪,并非是寻常的山精水怪,可在祖师眼中,竟也是与妖类无异吗?”
陈珩奇道。
“在几位祖师看来,只怕这些皆是披鳞带甲之流,并无什么两样,尤是山简祖师,更是对异类不具好感,门下弟子,连禽鸟都不得豢养。”
君尧开口。
而这时。
他忽得眸光一转,看向某处,淡淡道了一声:
“好了,听了这么久,你也该听够了,便不说些什么?”
陈珩凝神将目看去。
只见暗处,忽得蓝光一闪,然后满脸尴尬的遁界梭就挠着脑袋,讪笑一声,不住的躬身致歉。
“小老儿只是偶然路过此处,一不小心就听得出神了,勿怪,勿怪……”
话了。
遁界梭忽得面色一肃,行大礼拜倒在地,恳声道:
“玉宸道子,小老儿有一事不明,还请道子能够大发慈悲,开一开尊口,为小老儿解惑。”
“你且说来。”
君尧道。
“不知道子在去往天外后,又有谁能接替道子之位?”
犹豫再三之后。
遁界梭还是硬着头皮,颤声言道:
“是仉泰初……或是章寿?”
陈珩闻言心头一震,皱眉言道:“前辈!此事并非你我所能知晓的,勿要探听此事,道子,还请宽……”
“他实是为了你,才特意问出此话的。”
君尧摇摇头,打断陈珩。
他看了遁界梭,道:
“你倒是忠心。”
……
……
明日无更,请一天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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