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初升时，文武百官在宫中祭天坛祭完天后，跟着三十个宫人抬着的一鼎缠谷插粟的青铜香炉从宫门浩浩荡荡的步行而出，从青玉石的平古长街前往还神观。
宫人抬的青铜香炉上插着一根巨大的已经点燃的黄色檀香，檀香后是国师烟草堂持拂尘亲自护香，烟草堂身后是一辆皂盖朱幡雕着海瑶花的黄金马车，苍启国显征皇帝正坐在徐徐行进的马车内。再后又是四五十个灰衣道士、王亲国戚、百官、宫女和侍卫。
也许真的是祭天起了些作用，锦帐内的显征皇帝今天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在珠帘锦帐厚厚的软羊毯马车内坐得端直。
高香所到之处，周围赶来看热闹沾福气的百姓此起彼伏如浪潮一般纷纷跪地。
平古长街最繁华的下段街边有一座京都有名的酒馆――醉雨阁。
醉雨阁三楼雅间临街一面的轩栏内：一桌、一壶、两盏，菜色几许，红果两盘，梅枝两瓶。阁内一把嵌红珠的金鞘宝剑静静立于桌边，煦光入阁，宝剑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肃冷的剑影。奇书屋
吴慕言与蓝如一正坐在雅轩楼栏内对饮着鹅黄暖酒观看这场盛事。
蓝如一给吴慕言倒上酒道：“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吴慕言啜了一口酒道：“哪有不爱看热闹的人。”
蓝如一端着酒盏闲闲起身，斜倚上栏杆道：“你早该出来走走了。整天窝在那屋子里，人不病都要病倒！”
吴慕言道：“还不是因为没有什么像今日这等出彩的事值得让人出来看看。”
蓝如一看着十里长街头远远未至的车队，知是观看的最佳时候未到，便道，“我看陛下精神矍铄，还能出行，倒不像公主说的那般严重。难道是五谷祭还顺道把天福落到了陛下身上？”
吴慕言回他道：“真仙大多不管这些。”
吴慕言说的这般绝对，蓝如一不解道：“修仙问道，禀持正诣，心怀慈悲，悬壶救世，神仙干的都不是这些事？”
吴慕言笑看蓝如一，曾经他也是这么天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蓝如一嘴巴张阖了一下，道：“说的那么逼真，搞得你像个算命的。”
吴慕言抬头看他，扬笑：“因为我没见过真仙返世。”
蓝如一没好气地道：“当然了，那修仙的得了天道，神迹隐没，上天落地的怎么会让你轻易见到。”蓝如一漫不经心地手指轻扣了一下桌子，冷嘲：“也是，命？书上写了――穷通前定。”
吴慕言沉默了一下，答他道：“命数并非全是前定，修仙者就是跳出前定者。有命无命，都要靠自己。”
“你这话，好似把所有仙人说得冷血无情。不过……有时我也觉得挺对的。”蓝如一手握酒盏，眼如琉璃好似想起了什么，自笑了一下，戏谑道，“就好似我与他人斗剑，危难未路时，可别说，我还真在心里头喊过好几次天神佑我！但好像没什么用！关键时刻，最后还是要靠我自己！就是输的时候啊，我还是觉得啊，这都是命！”
吴慕言含笑。
蓝如一道：“不过我也没见过真仙，如今这糟丘乱世，遇到什么神神怪怪的，最后都是仙门的人来处理了。估计神仙也管不过来！……萧竹兄好似喜欢玄学啊。”
吴慕言坐在梅瓶边呷了一口酒：“略知一二。”
蓝如一开了话闸子道：“我跟你说，别看我现在只是个剑客，当初我也有寻思去平洲乌凤山的仙观拜个师，修个道什么的。知道为什么我没拜成吗？”
吴慕言见蓝如一的第一天，就觉得他挺有趣的，便也由了他常常来自己屋里取暖。当下也不打断蓝如一的热情，接他话道：“为何？”
“我上山那天，号称平洲第一仙人，活了一百二十九岁的活神仙――模清道人刚好在山上渡劫。”蓝如一坐着打了个响指，“我当时还不知道他在渡劫，以为只是天要下雨。”
蓝如一虚空按手一挥，挥了半个雅间的方向，呵声道：“哗，那滚滚黑云！盖了平洲半边天！在山上看的时候更吓人！下山已经来不及，我只好赶忙往上爬进观里拜师，顺便避个雨！”
“我刚上到山，雨却迟迟不下，黑云滚的却更凶了，还不停的打着隆隆的闷雷。我远远就看见一个老道坐在另一个山头白草上，还没等我看清他长什么样，一道白火舌电从锅底一样的天云里霹下！炸得我耳朵都快聋了！”
蓝如一历历在目一般又感概道，“近在咫尺啊，饶是我胆大艺高，也被炸得头翁翁震响！再一看那老道，被劈得焦头黑脸，皮开肉绽，人都死绝了！”
好似说的有些口干舌燥，蓝如一又喝了一喝酒，接着道：“一群小道士哭着喊着那‘仙尊啊’，‘天不容道啊’……就往那死人那头跑！我一个人掉头马上就下了山，从此再也没上去过！”
吴吴慕言低声呵呵笑了。
蓝如一颇唏嘘地搓了搓被冻得微凉的手道：“早就听说修天道之人，百人一过，千人一活，万人一道。看这劈法，与其修那缥缈无期的天道，两百岁都不知道能不能撑的完，不修也罢！”
吴慕言明了的给他续上鹅黄酒道：“你剑法在苍启国排行第十，已属顶尖，可以考虑去一下灵仙山拜师。对你的剑道会有所提升。”
蓝如一道：“为何不推荐我去升天派，听说升天派是四大仙门的首屈一门。”
吴慕言道：“升天派很少招成修，要求也很高。灵仙山容易进一些，且派体资源都不错。”
蓝如一道:“且看吧。我对长生没什么渴望。”
吴慕言扭头至栏外，眸色微微深沉：“天香到了。”
吴慕言话音甫落，外头一片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百姓的高呼声中，燃烧的高香香烟轻轻袅袅地横散，如同福泽随着烟香所到之处，散于都城百姓，飘向了更远的远方惠泽人世。
就在这时，有人冲了出来拦在队伍的前头，声色疾厉的高声喝道：“狗道士！还我血亲！还我府上百人血债！”
这么一声突兀至极的声音在人群中拔高而出，不明就里的众人纷纷扭头寻声望去，只见平古长街队伍前跳出了一名手执长剑，着华衣却满脸苦痛之色的男子。
此番突然杀出这么一个拦路者，祭神队伍马上就停了下来，一干侍卫马上冲到了队伍前头对恃，一将军策马上前训斥道：“大胆！五谷祭岂是你能拦的！退下！”
华衣男子却是不惧，依旧喝道：“烟草堂你这个老道士，还我命来！”
华衣男子此话一出，众人一片沸反盈天。七嘴八舌道：“这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拦御祭？”“国师惹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爷爷在的时候听说国师就在占星台了，应该七八十年了，面貌都没变过。”“国师一向低调爱民，年年祭天祈福。能有什么事？”“人家在喊还家人命啊，什么事啊。”“是啊！什么事啊！”“他说还谁的命”……
此时的烟草堂终于走了出来，瞧了瞧男子相貌，稳稳持着法节毫不认识的道：“这位公子是否认错人了？别扰了祭典。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神香更新，第 39 章 赵脍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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