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洗鼎池内有二十个水池一字排开,高开井字的殿顶,阳光斜斜落入池中,殿内药香盈弥。唰唰声中,六个少年弟子挽着裤腿分别站在两个水池中勤快的洗着两个笨重的半人高的丹鼎、丹盖。
第一个水池边,杨方正坐在池边,脚泡在温热的水里,举着个手臂粗的芦苇圆帚,有一搭没一搭的刷着眼前倒伏的三脚丹鼎。看其样子,心思完全就没在刷鼎上。
吴慕言走进洗鼎池,看到的就是这么副了无生趣的光景。吴慕言打趣道:“你这是魂游九天去了?”
杨方闻声回头,惊诧道:“慕言兄,你怎么来了?”
吴慕言走近:“上山这么久都没有来过你这洗鼎池,今日得闲来看看你。”
杨方支起一脚上岸好正身说话道:“我这水殿得你一临,蓬荜生辉!”
“张替呢?”
杨方:“领弟子送鼎去了。”
“你这鼎要洗二十道?”
杨方舞着手中刷帚说:“可不是嘛!我这里每一池水都撒了不同的洗鼎粉,每一池,不刷上半天,都是白废了这一池水。直到最后三池山泉水过后,起鼎无味才算洗妥。有一丁点残渣和味道就会被丹师退回来。”杨方将手中刷帚往池中一抛,溅起一朵水花,刷帚沉到水底。
“喏,还有那边!”杨方一指殿外面两个弟子正在竹架上摆晒着长短软硬不同的刷子道:“每池用的刷子还不一样。洗完一池就要废一把刷子。刷子还得我们自己采扎。忙不来,就下山去跟镇民订样采办一些回来。”
吴慕言道:“若让你去看我那山一样密密麻麻的文书籍册,估计你也要头痛得打滚。”
杨方噗嗤笑了起来,起身坐到池边莲凳上抽架上干燥的棉巾擦干脚上的水,穿上乌靴子道:“看你神色阴沉,莫不是有什么不舒心的事?”
“书看多了,一样会烦心。来你这走走,去去腻味!”
“哈哈哈!”杨方大笑,“改日我也去你那书阁闻闻墨香书气,去去药味!走,我给你泡茶喝!”
吴慕言道:“不刷鼎了?”
“贵客来临,还刷什么鼎!”杨方得意道,“你别看我这殿里小,人也少。我也算是一殿之主。”小声道,“今天偷会懒。”
偏殿,烹茶间杨方道:“慕言兄,你听说了没。掌门和三大派最近又在查申灞的事了。听说那申灞的尸骨被找到了。”
“在何处寻到的?”
杨方微倾身过来道:“在东海边的浜森里。”
还真是死了。
杨方道:“看慕言兄你的神色,好像并不惊讶。你闭关的时候,一位茶馆老板自称申灞的好友到升天派找李乐斋掌门通报申灞身死。”
“申灞他不是没有朋友、缘亲?”
杨方道:“谁知道啊!他堂堂一个修仙界大能,怎么会跟个茶馆老板相熟。反正那老板说的话,李乐斋和我们掌门都信了。现在尸骨也找到了。”
吴慕言叹口气:“修真界也是无宁日,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大能也会无端身死。”
“是啊!都以为他们是被天遣,没想到会被人杀害。……哎,说不定是他弄人时被反杀。”杨方揣测道,“你说排行榜上的大能就那么几个,会是谁杀了他?”
吴慕言道:“也许是榜下的。查案这种事,还是让四大掌门去操心。”
杨方再斟茶道:“吃茶吃茶。”
刚从金鼎殿回到书径山,书阁内庞双辂正坐在一边的案桌上等侯多时,见吴慕言回来,起身道:“慕言,你终于回来了。师父让我给你交待个事。”
吴慕言:“师兄,何事?”
庞双辂道:“最近掌门又在查申灞的事,几日前苍启国五公主来书,其大公子此前偶得了申灞的紫金佩剑,苍启国都你上回去过,你熟路,师父让你即刻去一趟取回。”
吴慕言道:“是。”
庞双辂走后,吴慕言便准备出门,坐于书阁窗边的沈清忽然道:“京都鑫玉街。”
吴慕言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沈清在告诉他公主府的地址。难得他主动理人,吴慕言微微一笑,道:“好。”说着便御剑而去。
出了山,吴慕言不急着去苍启国。而是绕到了风宣国曲阳郡。
吴慕言换了身黄锦衣,戴了张髭胡中年汉子模样的人*皮*面*具踏入一间当铺。
□□也依旧昏暗的当铺里,朝奉正在高柜台那头埋头写书,听到有人进门,头也不抬地道:“客官,如意。”
待吴慕言走近后,对方才抬了头,:“押何物?”
吴慕言放上一块晶莹的中级灵石,灵石下压着一张折叠好的纸条推入柜台。
对方熟练的悄悄收入台下,还以吴慕言一块木牌。吴慕言转身便出了当铺,隐入了人群。
吴慕言换回山服,沿原路御剑向苍启国国都方向而去。刚入苍启国国境不久,忽然前方有奇异的反气,吴慕言倏然驻剑刹住去势!
天上的风其实就跟地上的水流一样,都是顺着一个方向流动,极少有乱象。刚才吴慕言也走的是顺风的方向,然而迎面竟有反风尾扫到了吴慕言的脸上。
前面有什么东西!
吴慕言停空正待凝神巡视,远处云烟里显出一个细眉细脸的玄衣男子,半冷笑半赞赏道:“警惕性倒是挺好的!”
吴慕言崩起了精神道:“你是何人!”来人气感莫测。修为远在吴慕言之上。
“取你命者。”
吴慕言微拱手:“敢问在下何处得罪了前辈?”吴慕言心料莫非误闯了什么前辈的区域?
苍启国国土辽阔,很多地方人烟荒凉,恶兽出没,冰川野森的地方根本就管辖不及,更有一些仙府、修士圈府占山,苍启国都是毕恭毕敬退避三舍。
玄衣男子一直挺胸站得张扬,甚至头部微微往后在仰,嘴角噙着轻视的笑:“死到临头不自知!”
那人刚说完,右手虚空一抓,一张红色法布在天空显现向吴慕言扑来。
原来刚才挡在吴慕言前面的是这块法器!
吴慕言迅速闪到一边。刚停当,对方迎面已是一记法招劈来。吴慕言毫不犹豫地招出了紫玉剑格空一档。
玄衣男子微讶然,竟是认得:“凌宵紫玉?呵呵!”说着,却也是化出飞剑,蜿若游龙出水窜起直射向吴慕言。
对方杀气无情,剑威赫赫,辅天盖地的剑灵封住了吴慕言所有走位,吴慕言不得已只得强接下这一剑,但接下剑招的同时,已然被对方强势的剑气震身,一口血顿时喷了出来!
吴慕言脚下御着降雪剑,手上持着凌宵紫玉剑已然心知此人今日是决心要置他于死地。
吴慕言道:“烟草堂?”
玄衣男子还待出剑,身形却是一顿,又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认出来了?”
吴慕言惨然一笑:“除了你,还有谁会杀我!”
玄衣男子的手从脸上一抹,一并撕去了假发,脸*皮与外衣,露出了烟草堂那瘦巴巴的脸面。这易容术倒是比吴慕言此前的装扮要精细多了。连身材都改换了不少。
烟草堂用回了自己原来的声音道:“说吧,你与净子是什么关系。”
吴慕言斜执着紫玉剑,凛然道:“师徒!”
烟草堂道:“原来如此。我说你为何半夜偷偷跑来我那做那宵小之事。”
吴慕言双眼平静如波,了然勾笑道:“原来是你故意让公主书信与掌门,引我出来。”ýáńbkj.ćőm
好狠毒的人。想是此前烟草堂并未知晓吴慕言与净子的关系,只因吴慕言闯了他的书房搜索,他疑心病重便设下这等杀局。
烟草堂的剑在阳光下闪耀着寒芒,道:“要不然,多难请你出来。”
吴慕言眯眼压抑着声音道:“是你杀了我师父?”
烟草堂扬起薄薄的面皮,笑而不应。
吴慕言厉声道:“为什么!”
烟草堂依然不应。
吴慕言左手一指,脚下的降雪长吟一声飞起,剑身突然在空中增大数倍,夹着磅礴之力,气贯云天地飞向烟草堂。
烟草堂毫不将吴慕言这一剑放在眼里,双指一并一指,剑光大作,往前迎上吴慕言的降雪。
天空碰然一声炸响,降雪剑身断成了
无数截散于天空,在阳光折射出了一道道最后为主牺牲的夺目的霞光。
吴慕言还来不及升起一丝痛失这把跟了他近两百年的佩剑情绪,烟草堂的剑已经夺命飞到眼前!
吴慕言急忙运起真元灵力将紫玉一挥。天空中又是一声轰然大响,没挡下的大剑剑威数化作无剑雨再次射向吴慕言,吴慕言护体真气只挡了半息不倒便然轰然碎去,紧接着一阵阵穿身剧痛冲上脑识,吴慕言全身身中几十处剑刃,鲜血如注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跌向人间。
烟草堂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吴慕言下坠的身躯冷笑其不自量力,然而才笑到一半,他就发现吴慕言又再次苟延残喘地御剑往北边飞去!
烟草堂冷哼:“想跑?”
烟草堂负手于背,脚下大剑以千里破风闪电犹不及之势追向吴慕言!
吴慕言凌乱的额发被咧咧的刀风粘到了脸上,几乎遮住了视线。然而吴慕言连半分去拔开他的力气都没有空余使出。
吴慕言全身已经被烟草堂的剑气伤得几乎去了大半条命,金丹士在元婴修者前,根本不堪一击!何况,烟草堂应是元婴后期之士!
吴慕言耗尽元力也挡不住他两剑。再来一剑,应许就是他魂归九泉之时!
强撑着一囗气,吴慕言意识越来越模糊,吴慕言耗着仅余的,少得可怜的真元之力全力御剑而逃!他记得北上有一湖太泽湖,也许逃往那边可能还有一些生机。
如今,除了逃,他也再没有别的办法!
吴慕言的身躯摇摇欲坠,全身痛的已经麻木,就像三魂已经被阴差勾去了两魂,剩下一魂混混沌沌本能的还在逃。
不到一会,身后烟草堂浩瀚如潮水般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小子,你以为你跑得了?”
话声刚落,有劲风来袭,吴慕言根本无力再还手,背后硬生生中了一掌,震得吴慕言五脏六腑碎了一般。吴慕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从剑上栽了下去。
眼前一阵阵发黑之时,吴慕言模模糊糊看见了湖水,还有一口湖中诡怖的龙吸力,吴慕言心道:好啊!被淹死也比被上面那老妖怪再来一掌把他打成肉饼的强!
一阵冷水淹没,昏天暗地的浮沉。吴慕言失去了世界的感知和痛苦,水声戛然而止,吴慕言昏了过去!
追至而来烟草堂御剑在空中,看着脚下那万倾湖泊中间那口仿若无底洞般的湖吸,冷哼了一声:“以为逃到水里,我就抓不到你了吗?”
烟草堂两臂运起真气一提手,湖中水源源如水柱倒流被吸了起来。
然而湖水万顷,水深千丈,水源源头亦不知起于何处不绝汇入,烟草堂吸了一会都没吸起吴慕言身体。
烟草堂又改用神识扫入湖中,又未见活人气息。吴慕言被他伤成那样也不可能还有自保隐息之力,烟草堂这才断定吴慕言已死方作罢离去。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神香更新,第 36 章 拦路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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