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抽回自己的手，生怕会弄醒仍在熟睡中的潇潇。
有人说过，看一个人究竟有多大岁数得先看他的眼睛。
江凌看向潇潇的目光温柔而又深邃。
她不可能会是单纯的十九岁少女，即便奇迹曾降临在她身上。
她是一位母亲，一位至今仍心存愧疚的母亲，那是任时间或是身体机能再如何回溯，也没法磨灭的。
如果说一个男人的成熟离不开经历过一段难舍的感情破裂，或是遭遇被背叛后。又或者事业不顺心，以及不得不扛起家庭的责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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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便绝对绕不过，十月怀胎。
如此温情的时刻，房门外传来沙雕短视频的BGM，江凌眼角抽了抽，原本散发母性光辉的气质渐冷。
客厅里，老陈抓着手机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研究股市行情，或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
可惜，那沙雕BGM出卖了他。
老陈也头疼，可这种从外网搬运来的短视频很多都这样瞎配BGM，他也是心血来潮，就想看一下真实的迷你四驱车比赛。
那快的，就跟看闪电侠似的，这是凡人能企及的速度？
动画片里的车还是太保守了……或者说主角们太强了，怪不得要叫四驱兄弟呢，敢情指的是人啊。
“干嘛呢？！大早上的！声音就不能小点啊。”江凌小心的关上了背后的卧室房门，便忍不住数落着老陈。
“也不早了啊……都快十点了。”老陈嘴硬道，可还是按小了手机音量。
“潇潇呢？”他又抬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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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呢。”
江凌说完打了哈欠，昨晚她做了一晚上的梦，压根没怎么睡好。
“这都几点了，还睡。”老陈嘟嘟囔囔着站起了身。
“你想干嘛？！”江凌警惕的拦在他身前。
“敲门叫她起床啊，这才放假第一天就这么懒散怎么行？”老陈理所当然道，顺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坐回去！再过来小心我抽你啊！”挡在门前的江凌竖着眉道。
“不是，你怎么能这么惯着孩子呢？”陈夕苦口婆心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就算不起来念书，也得把早饭给吃了吧。”
“就你事多。”江凌嗤笑一声，“那我问你，昨个早上我让你起床，你起了吗？”
“那不一样！她还是个学生，人这么年轻得学会自……”
“哪不一样了？”江凌打断道，“学生是人，你就不是人了啊？好意思说，谁放假不想睡个懒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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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你别去烦她，潇潇想睡到几点就到几点，我说的，谁来都不行。”江凌霸气道。
“你这就是在打岔，我不也是为了她好嘛，就想着让她能自律些……”
又坐回沙发的老陈觉得自个委屈极了，昨天是谁不让休假的人睡懒觉的？
这个女人也太护犊子了吧，也是个老双标了。
啪嗒着拖鞋的江凌白了不懂事的老陈一眼，又转身进了卫生间洗漱，她相信老陈没那个胆子敢再去敲房门。
刷完牙洗过脸，换了身衣服，又在镜子前臭美了会儿的江凌走到客厅。
“你要出门？”陈夕见她拿起了鞋柜上的钥匙，有些意外道。
“嗯，今天小柔姑娘歇业，我去帮帮她搬下东西。”换着鞋的江凌点头道。
“吃点再走呗，厨房里有茶叶蛋，现在路上买不到早点了。”
“不了，小柔都买过了。”江凌拒绝道，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吃茶叶蛋，当早餐一个吃不饱，俩个又噎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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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老陈。”推开门的江凌又探回了身，“你带你女儿一块去买年货吧。”
“带她？！”老陈不乐意了，嘟囔道，“又没什么好买的。”
“春联你买了吗？吃的呢？过年天天上你妈家去蹭还是顿顿吃泡面？”江凌想了想又道，“记得炸熏鱼，你女儿小时候可喜欢吃了，多做点，等她回去的时候还能带些。”
老陈没吭声，装作没听见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反正你自个看着办吧，弄好了当然有奖励，弄不好嘛……哼哼哼。”江凌说着举起小拳头恐吓了下老陈，“我走了，你们出门的时候记得门要反锁。”
啪
大门被关上，陈夕淡定的嘬了口热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都已经睡小床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半小时后
顶着乱糟糟头发的陈潇出了房门，淡淡瞥了眼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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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亲眼角抽了抽。
要是个儿子，这会他已经解开七匹狼裤腰带了。
“江凌呢？”刷过牙洗好脸的陈潇仍是乱糟糟的长发，她今天就打算呆在自个家，爱唠叨的奶奶又不在这，她也没什么形象好顾及的。
“出门办事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陈夕深吸了口气，对小孩要尊重，要尊重。
“厨房里有茶叶蛋。”
“不吃，太噎。”陈潇坐到老父亲的身边，拆开了包山药片。
老陈手按在裤腰带上，又松开。
这可是细皮嫩肉的宝贝女儿，又不是皮糙肉厚的男孩子，当然打不得。
“算了，马上就吃午饭了，你少吃点膨化食品。”陈夕顿了顿，“待会陪我出趟门呗？”
“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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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点年货。”陈夕挤了个干巴巴的笑容，诱惑道，“你跟着一起去，想吃什么能自个挑。”
“人多，不去。”陈潇摇头拒绝道，年关外面人肯定多，她不喜欢凑热闹。
“随便你，那没人给你做午饭啊。”
“我泡碗方便面就行。”陈潇无所谓道。
“好吧，那我走了。”老陈拍拍腿，站起了身。
“走好。”陈潇咔嚓咔嚓的吃着山药片，渴了直接喝老陈放在茶几上的热茶。
换身衣服准备出门的陈夕对着陈潇道，“把茶几下面的那个塑料袋递给我，谢谢。”
陈潇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照做。
“红色的吗？”
“嗯，就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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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潇拎起塑料袋，沉甸甸的，一拎起来哗啦啦的硬币脆响声，她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凝重了起来。
老陈淡淡瞥了眼闺女，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都是去年一整年攒下来的零钱，我顺便去趟银行，都给换成整的，正好又是新钱可以用来包压岁钱。”
压岁钱……钱……
陈潇抿了抿嘴，“爸，你等我会。”
“啊，你不是嫌外面人多吗？”老陈故意道。
陈潇暗暗捏了下拳头，还是屈服道，“我又仔细想了下，人多才有年味。”
“噢，成，不过你得弄快点哈。”老陈抬手看了下很久没戴过的手表，弄得他好像多忙似的。
“就一下下。”陈潇进了主卧换衣服去，那塑料袋她也不嫌重，一直拎在手上。
“那些钱我都数过了哈！一共二千四百五十六块五，五十的有十二张，二十的有三十二张，不用再数一遍了啊！”陈夕大声说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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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房间里的陈潇默默又系好了刚解开的塑料袋。
尽管女儿没有再搭理他，老陈还是痛快的笑了下。
每个人都会有弱点，还只是个高中生的潇潇当然也有。
昨天他就很细心的觉察到了，功夫果然不负有心人。
老陈就很开心，老父亲总算能在女儿面前扬眉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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