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渊的嗓音低沉，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温凌的脸颊。
他就这么死死盯着温凌，像是要将他吞噬殆尽。
脸颊上的温度微凉，温凌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
“我这是在哪？”
最后的记忆停顿在了自己不顾一切冲向阵眼。
秦思阅...
一想起那个名字，温凌的心头忽然又痛了一下。
“你已睡了十年。”秦思渊勾起温凌的下巴，拇指拨弄着粉嫩的嘴唇。
十年...他竟然在这里呆了这么久？
“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温凌有些迫切地问着。
他几乎不敢想象生杀阵过后的大秦京城是什么样子的，大秦现在又是怎样的场景呢？
秦思渊似乎看出了温凌心中所想，他嗓音清冷没有丝毫起伏：“大秦已经灭了。”
温凌的眼睛微微瞪大：“灭了...”
“生杀阵过后大秦几近覆灭，紫微星陨落龙气尽失，邻国虎视眈眈趁机吞并了大秦。”
秦思渊的语气如同置身之外的旁观者一般，即便说到大秦覆灭也无甚反应。
温凌察觉到了秦思渊容貌上的变化，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所以，连你也不是人族，你在皇宫里也有自己的心思。那些让我什么都不要管，一切都交付与你，也不过是搪塞我的话罢了。”
“怪不得秦思阅这么久没上朝，你却日日都赶往皇宫，想来你也是在布自己的局罢了。”
温凌的心几乎是扭在一起的疼。
他从未想过，自己最信任依赖的人才是把自己逼到死胡同的家伙。
脸颊被捏住，秦思渊强迫他看着自己：“温凌，在你眼里本王就这么不堪，宁可孤注一掷也要弃你于不顾？”
温凌咬着嘴唇没有说话，肩膀细微的颤抖着，他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眶看着秦思渊：“那你告诉我，秦思阅为什么会死？你们不是说可以阻止生杀阵开启吗？他真的非死不可？还有我的家族，他们又是被谁所杀？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
温凌呕出一口血来，鼻子里也不受控制地开始流血。
秦思渊剑眉微蹙，他用帕子仔细擦掉了温凌口鼻处的血渍，随后嗓音低沉开口。
“生杀阵是人间的生死浩劫，不可干预。妖族倾颓，人心贪婪腐朽，大秦曾被天道偏袒所以龙气浑厚紫微星庇佑，如今党羽为权拼的你死我活，残杀妖类为奴为宠，二者之间早已失衡，颓败已是必然。”
“本王千年之前曾与仙妖二界有过纷争，前任妖王身死道消，清临仙君心魂受损陨落人间。本王肉身尽毁将魂魄寄身于养在凡间的肉体中，修为被封印后记忆也会被一并拔除，若非那日机缘巧合本王恰巧在找你的时候看见了他们两个在空中缠斗，也未必会恢复记忆。”
他将温凌的身子朝着自己扯了扯，两人一时间挨得极近。
“本王乃是万鬼之首，等不得皇位，若是继承紫微星，人间的生死劫只会更惨。至于秦思阅...那小子乃是天界广思仙君之子，下凡渡劫而已，如今已成功渡劫回了上界。”
温凌愣了愣神，原本揪住的心忽然得到了喘息。
秦思阅原来是下凡渡劫的神仙啊...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没死，真的是太好了。
“那，林子清当时说的荒山的事...”
“本王乃鬼王，天煞体质。魂魄归于肉体之前所到之处皆会吞噬生灵，你的族人只是肉体销毁，魂魄还在，如今已经去了往生台。”
温凌的脑袋有些乱，他努力地梳理了一下，忽然发现了被忽略的东西。
“所以你一开始频繁进宫是想让秦思阅下台，自己顶替秦思阅成为皇帝接手紫微星？”
温凌倒吸一口冷气，如果秦思渊坐在龙椅上无异于是众矢之的，他这完全就是想以自己的命去赌这个阵法不会成型。
“只不过后来本王去寻你时撞到了沈雁临和尧胤在打架，机缘巧合恢复了记忆，此事才作罢。”
不知为何，温凌仍然觉得有些大梦一场。
似乎和小皇帝嬉笑，偷偷跑到轩月阁跟沈雁临一起吃糕点就发生在昨日。
可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温凌一时间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如今你的心结已结，又该如何解开本王的心魔？”秦思渊的拇指轻轻抵住温凌的喉结，眼神阴鸷。
他俯下身和温凌贴的极近，一字一顿道：“你可知那日.你纵身一跃跳入生杀阵眼时，本王在想些什么？”
温凌下意识咽了咽喉咙，脊背有些僵硬。
“本王想敲碎你的膝盖，把你锁起来...为什么总是不乖呢？我给了你这么多次机会，即便无数次想要这么做，本王都忍住了，可你却连一丝一毫的信任都不愿意给予我，真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温凌只觉得嘴唇有些干裂，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回避。
他当时伤心欲绝，林子清说的话当时乍一想说得并非毫无道理，而自己也不知道鬼王降世会吞噬生灵，所以才阴差阳错...
主要是秦思阅的死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即便现在知道了一切，想起秦思阅的那张脸时，温凌仍旧觉得难过。
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秦思阅就是已经死了。
没有人能够救他，即便他现在回到了天上，回去的也只是那个神仙，而非秦思阅。
温凌张了张嘴开口问道：“那沈雁临和尧胤现在在哪里啊？”
秦思渊勾唇轻笑，眼底一片寒意：“这么想见他们？”
“不是，我只是...唔！！！”
吻并不温柔地落了下来，带着强势的占有和掠夺很快就掌握了主导权。
温凌死死攀着秦思渊的肩膀，像是落水者一般。
滔天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溺死在其中。
他睡了十年，秦思渊的情绪就挤压了十年。
他的不信任和不肯给一丝一毫机会的决绝，温凌不敢想，如果自己没有系统，真的就这么纵身一跃后魂飞魄散，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秦思渊似乎察觉到了温凌心中所想，他用手指轻轻按压温凌的嘴唇，语气却阴沉的可怕。
“若是你真的魂飞魄散消逝于六界之中，那这个世界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本王必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毁了这个世界，让天道好好看看，他掌控的世界何其可笑。”
温凌愧疚地垂下眉眼：“对不起...我...”
秦思渊伸出手指抵住了温凌的嘴唇：“温凌，我对这几个字没有任何兴趣。若是区区几句抱歉便能抵消这十年，这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白白牺牲了。”
“你便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不会再给你机会离开了。”
秦思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指尖微动过后，温凌的手腕忽然一沉。
他看着自己皓白腕间拴着的链子，脸色有些慌乱。
这链子极长，足够自己在整个偌大的空间里四处走动，可自己置身的房间是一个石室，四下除了壁灯在燃烧外没有任何的光源。
“可不可以换一个地方...我怕黑。”温凌抓住秦思渊的衣摆，小声祈求。
谁知秦思渊竟然轻笑了一声。
“那你可知，你害怕的这个地方，本王每日每夜都待在这里，为你一点一点搜集魂魄归于本体。不用害怕，早晚都会适应的不是么？”
衣襟从自己的指尖滑出，石门被关上的闷响让温凌心中堵得慌。
他究竟做了什么...
不仅误会了秦思渊，还没能救得了秦思阅。
到头来全都搞砸了。
温凌蜷缩起身子，忍不住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真是蠢死了。”
【凌凌，别有太大的压力。】
【你现在所有的情绪都是最直观的，你没有做错。情感本身就是纯粹的，你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纠正男主的黑化值把他扳回正轨，你不是救世主，也没有办法拯救世界。没有人会永远一帆风顺十全十美，只有经历了离别的痛苦和因为一时冲动给他人带来的伤害，你才能更加清楚从而规避不是吗？】
温凌的身体顿了顿，随后忽然有些豁然开朗。
【这是你成长路上不可或缺的坎坷，是必须要经历的。如果我永远都把你保护的很好，你就永远没有办法独当一面。】
恶棍的声音沉稳而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温凌很快就平静下来。
恶棍大叔说得对，他不能气馁。
【谢谢你，恶棍大叔。】
回应温凌的是一片死寂，恶棍再次凭空消失。
魂魄归体后还是有些不太稳定，温凌的意识开始混混沌沌起来。
他环着膝盖陷入昏睡，恍惚间身体似乎被人轻轻托起，温凌的脑袋蹭了蹭，又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手腕上的锁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秦思渊抱着温凌一步步走了出去，小家伙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似乎难过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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