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桀居高临下地睨视她,语气平静:“朕以为,何家敢在金吾卫眼皮子底下传递东西,就已经做好了有今日的准备。”
两人说话间,金吾卫已经从德妃的梳妆台里,翻出了那一个装着灵芝人参养体丸的锦盒。
撬开锦盒,便见到那包已经用了大半的药粉。
证据确凿,大势已去。
阿赫雅站在谢桀身后,深深地望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德妃,声音很轻:“何家权势已极,又何必贪图这多一分的荣华呢?”
眼下的证据,足够将德妃打入地狱,可还没有真正把功劳甚大的何家拖进来。
阿赫雅在给谢桀递刀子。
她抿紧了唇,盯着德妃,语气不算重,说出来的话,却是诛心之语:“若没有今日败露,何家是打算让德妃娘娘将这子虚乌有的皇嗣留到十月圆满,从宫外……狸猫换太子么?”
若说原本德妃假孕搏宠是欺君,阿赫雅所说,就是把这份欺君,提到了混淆皇家血脉,意图谋反的高度。
德妃猛地直起身来,恶狠狠地瞪着阿赫雅,咬牙切齿:“贱人!你胡说些什么?”
“我是胡说,还是戳中了何家心中所想,德妃娘娘自己清楚。”阿赫雅微微垂眸,往谢桀身后躲了躲,一派无辜的模样,“难不成何家费这么大心力,就是为了帮德妃娘娘在宫中耀武扬威的么?那未免也太儿戏了。”
自然不是。何家让德妃假孕,不过是想将当时已经进入冷宫的德妃拉出来,再用这个“皇子”,去聚拢原本涣散的下属人心,把何耀祖从金吾卫的暗牢里救出来。
可这些话,都是暗里的打算,怎么也放不到明面上,否则便是何家结党营私,与谢桀的旨意对抗,一样是死罪。
德妃大恨,死死地盯着阿赫雅,眼中都泛出了红色血丝:“你无非是记恨本宫——那你就冲着本宫一个人来就是了,关何家什么事?”
今日假孕之事败露,自己已经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可若要自己回到冷宫里,回到之前那种任人欺负的境地……德妃咬牙,那她宁愿去死。
她忽地掀开被褥,从床上下来,重重跪在地上,叩首喊道:“陛下!”
“假怀皇嗣,借机搏宠,都是妾的主意。”德妃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喉中满是铁锈般咸涩的滋味,“所有罪责,都是妾一人犯下,与何家无关。”
只要何家在……只要何家在,父亲总会为自己报仇的。
德妃心里直发抖。她太怕死了,可比起死,屈辱的活着,看不见尽头的苦日子,更加叫她恐惧。
阿赫雅望着德妃狼狈的模样,眸光微凉。
事到如今,德妃还是如此蠢钝。
谢桀明知德妃是假孕,却依旧容忍不发,布局如此之久,就是为了将何家这棵大树连根拔起。
现在,他又怎么会为了德妃三言两语揽罪责的话,就放过何家呢?
阿赫雅眼中极快地闪过几分嘲讽,略带些怜悯地瞥了德妃一眼。
更何况,难道德妃真就相信,将何家摘出去,何相就会为她报仇雪恨么?
何相若真心疼爱德妃,就不会明知她是这个嚣张无脑的性子,还将她送入龙潭虎穴一般的后宫里来了。
阿赫雅勾了勾谢桀的手指,待他低下头看过来,便微微蹙眉,似是不解:“陛下,德妃娘娘久居宫中,就算要假孕,怎么会想到用药伪造脉象呢?”
她歪了歪头,瞥了桌上的药粉一眼:“这样神奇的药,我从未听说过。”
谢桀攥住她作乱的手指,拢入掌中,语气淡漠:“那不是药,是毒。”
“毒?”阿赫雅侧目,望向德妃,轻笑了声,仿佛不信,“陛下又糊弄我,德妃娘娘可是何家的掌上明珠,何相怎么会舍得给她下毒?”
她故意在掌上明珠这四个字上略微停顿,唇角翘起,充满了谑意。
“只要独子能安全回到何家,为何不舍得?”谢桀扣住阿赫雅的手指,为她解释,“何相只有一个儿子,可却有许多女儿。”
德妃自恃何家嫡女的身份,可于何相而言,嫡女只是锦上添花的漂亮装饰,从不是何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德妃显然也明白了,脸色逐渐苍白下去,眼里那点神采也渐渐散了。
毒……是了,自从开始服用假孕的药粉,她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心烦意乱,常常夜半惊醒,腹痛难忍。
鸩子草是杀人的剧毒,纵使只是微量服用,也是对身体的戕害。
德妃扯了扯唇角,强撑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传朕旨意,德妃勾连前朝,私用禁药,假孕欺君。”谢桀没有理会德妃的崩溃,径直为她判了刑,“贬为庶人,赐鸩酒。”
谢桀从来不留后患,既然已经要对德妃动手,那就得速战速决,斩草除根。
周忠早就准备好了毒酒,此时端起那个玉壶,快步走向德妃。
德妃瞪大了眼,拼命地往后退却,挣扎着叫嚷起来:“不!我不喝!”
“我来吧。”阿赫雅叹了口气,上前几步,朝周忠伸手,语气轻柔。www.ýáńbkj.ćőm
她要亲自送德妃上路。
“这……”周忠犹豫了片刻,见谢桀没有阻拦,才将玉壶交给了阿赫雅,又给两个金吾卫使了眼色,示意他们按住德妃,免得德妃挣扎起来,伤了阿赫雅。
阿赫雅接过玉壶,又从桌上取了个银盏,缓缓走到德妃身前,半蹲下身,为她倒酒。
鸩酒的颜色,与寻常酒液并没有不同,但淅淅沥沥落入银盏里时,立即就让银盏变得乌黑一片。
德妃亲眼见到这种转变,愈发惊恐,挣扎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大起来:“阿赫雅!你敢!我做鬼也不会——唔!”
她话说到一半,便被阿赫雅灌入了一杯酒。
阿赫雅垂眸,没有与她对视,声音很轻,念道:“这杯,是你欠无月的。”
德妃让人将林无月拖下水,如果不是被发现得及时,林无月已经命丧黄泉。
这笔帐,德妃该还。
德妃猛烈地咳嗽起来,惶然地看向阿赫雅,像在看一个疯子:“你——”
阿赫雅慢慢地倒酒,故意拉长了整个过程,让德妃在死亡的边缘多挣扎煎熬几分:“这一杯,是你欠沅沅的。”
前世沅沅的死,与德妃脱不了干系。
那碟有毒的杏仁卷,从何家把持的膳房送过来,原本该进的是自己的肚子,却意外害死了沅沅。
这笔血债,德妃也该还。
德妃跪在地上,喉咙像是吞入了炭火,嗬嗬地说不出话。
阿赫雅却斟了第三杯酒。
“最后一杯……”阿赫雅扣住德妃的下颌,不顾她的挣扎,狠狠地连带着银盏,塞入了德妃口中,“是你欠我的。”
前世的种种欺侮,羞辱,那个自己没能谋面的孩子,血仇难忘,滔天的恨意,都化作一杯鸩酒。
德妃……该还!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诱君春宵帐更新,第一百六十八章 毒酒三杯,德妃终局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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