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两张嘴,短促的惊呼卡在了喉管,耳边是回荡在山谷间经久不息呼啸的风声,周身埋进望不到边的云雾,崖顶的身影逐渐小成一块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是从什么时候起,霉运buff开始逐渐避开了谢还尘。
【24、23、22……】
晏时随浑身僵硬,但并不妨碍那股巨大的失重感游荡在五脏六腑,像是要彻底把他人魂剥离开来一般。
那时……
恍惚之间,晏时随眼前又闪过了一双细长的手,但仅仅一瞬。
“咚——”坠入湖中,水面生出的涟漪无限度地朝周边扩大,无尽的窒息感卷断了晏时随脑子里的片段,冰凉的水灌入喉管,刮得他火辣辣的疼。
青年本能挣扎,潜意识中那些游泳的技巧刚想来些,又被湖下汹涌的水流无情地冲得支离破碎。
【15、14、13……】
死亡倒计时还在继续。
他看见心口的红符一下子脱离了自己,漂得越来越远。
[这这这……小学神是不会游泳吗?啊我的天!怎么办,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老谢是咋想的,这就把人推下去了?都说臭男人吊拔无情,啧啧啧。]
[是故意的吧,推人下悬崖,不存心要人死,无语子。]
[那你怎么不说谢大佬一个人还在面对千军万马,谁知道他会不会游水,奇了怪了你们这些人,少在哪儿被害者妄想论,自己没能力活,怪别人,那谢什么的不还给了他一个东西,你们奇不奇葩。]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至于吗你,怎么,现在说还说不得了?]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懂?]
[我觉得老谢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用意,先不慌嘛。]
[会不会是ptsd,我感觉小学神这种情况,不像是不会游泳,反而更像是怕水,以他那冷静的反应,怎么会不知道静浮在水面生存的机率会更大。]
[好像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道理哈……]
那时,也是这样。
晏时随不想死在这里,但内心深处对水本能的惧怕早已占据了他整个人。
无数的水流如同千万斤重的铁链,锁住他,困得他动不了,也挣不脱。
【8、7、6……】
企图游动的四肢卸掉了最后一丝力气,晏时随拼了命地想睁开眼,然而沉重的眼皮终是合了上。
“咚——”
有什么东西掉了进来。
晏时随无法思考那究竟是什么,他有种预感,这次没有人会来了。
然而,就在倒计时即将归零之时,一双手以强硬的姿态将他锁入了怀抱,飘零在冷湖中的萍草终于靠上了一只浮木。
晏时随下意识抓紧,用力抬了抬下沉的眼皮,睁开一条模糊的缝隙,正要看是谁,温热的气息就突然从他头顶往下袭了来,然后撬开他的唇。
[看吧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谢大佬不会不管,这不是来了吗!]
[我滴个乖乖,亲了!他亲了!水下吻,刺激!]
[别高兴太早,小学神明显不对劲,先看看再说。]
晏时随心间一颤,却不做任何挣扎,只是攥紧了眼前这个与冰冷湖水格格不入的热源,微张的眼被水刺激得发红,失焦的瞳孔倒映着男人背后一团逐渐散开的黑影。
晏时随说不清那到底是谁游荡的灵魂,只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继续再往下沉了。
男人带他脱离冷湖后,晏时随呆呆得静坐在地上发愣,浑身湿漉漉的,不哭不闹,眼底一片茫然,像极了残破的木偶。
这显然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状态。
谢还尘捧起他血色尽失的脸,抹去唇边还在往外冒出的一抹红,轻喊了声:“小学神。”
青年动了动唇,喉管隐约是咕噜作响。
后知后觉,晏时随出感知到自己发麻的唇被咬破了,他想开口回应,然而血珠滑进口腔,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咳嗽。
僵掉的知觉慢慢复苏,身体因冰冷刺骨的湖水不断打颤,除了咳嗽,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谢还尘当即从系统背包中取了一件厚重的棉衣覆在他身上,一边将人往怀里带,一边轻拍着他的背。
“谢……谢还尘咳咳……”
晏时随低声喃了喃,心脏这回不疼,肺却难受得紧,空荡的脑子随着断命的咳嗽逐渐涌现出大量的东西,他低垂着眼皮,声音嘶哑:“我……不能死,谢还尘,我还不能死……”
谢还尘抵着他的额头留下一吻:“一切有我,时随。”
“叮——”似有声音响了下。
谢还尘警觉地往后望去,山谷间一片漆黑,除了薄薄的一层雾以外,没有其他一人。
棉衣往前拢了拢,谢还尘不打算带着人久留在这儿,便快速架着青年的手臂,将人搂扶了起来。
转身之时,忽得,山间骤然红亮,谢还尘收紧了指骨。ýáńbkj.ćőm
一支白玉簪斜入高盘起的发髻,从上往下,一袭红旗袍衬在女人身上,刺绣精致,金丝串着小铃铛,缠入踝骨,朝着腿的走向不断上爬。
身后跟着五个提着大红灯笼的人,一声不吭。
“远道而来,恭候多时。”女人撑着红伞静立着,红唇轻启,似是浅笑,声线温婉清越。
谢还尘明显察觉到青年浑身一僵。
来不及察看异样,晏时随已然抬起了头,伸出手慢慢往前抓去,眼底尽是不可控的惊恐,难过和绝望。
“你……”青年张了张嘴,而后猝不及防呕出一口血,佛珠滑出腕骨,应声落地,人彻底晕了过去。
谢还尘把人朝怀里捞了捞,眸中冷意渐深,紧绷的下颌对了过来,仿佛要将人撕碎了一般。
“请吧,二位。”
……
半夜持续的高热把晏时随烧得稀里糊涂,来来回回半梦半醒了好几次,他就吐了好几次。
破旧的草屋里没有药平和医用针管,没办法进行输液,最后还是谢还尘不知道从哪儿摸黑摸来的草药,熬了一壶,对嘴给人灌了下去。
体温一直到了白天才稍微降了下来至少现在没有再继续咳出血了。
晏时随缓慢地滑动着眼珠,耳边的吵闹声和唢呐声混杂在一起,嗡嗡作响,让想醒却醒不了的他心慌得很,胃酸隐隐又有了上泛的趋势。
青年就像是一条放在沙漠中的鱼,肺脏干得快要炸了开。
“水……”晏时随嘴里含混,空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突然,他感受到后背被一只结实有力的手托了起来,他下意识张开了干裂的唇。
黑色的液体流进嘴里,不到一秒又呕了出来。
“咳咳……”
苦。
那股令人难受的苦味紧贴在口腔内壁如同胶水一般迟迟不散,激得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密布的冷汗粘在身上,让身体不由得发颤,晏时随弓弯着腰背缩成一团,眉目紧皱着,胃部的痉挛和肺部的干渴,仿佛随时都能让他晕过去。
直到那只干燥带着暖意的手穿过他的腰朝着肚子压了下来,才稍微缓和了些。
晏时随闷哼了两声,那手在他腹部慢慢轻揉着,耳边响起一个熟悉又磁性的声音。
“夫君,该吃药了。”
“你说什么?”浑浑噩噩的感觉仍然存在,晏时随愣了愣,一时间听得不是特别清楚,他半睁的眼眨了眨,才看清男人现在的模样。
谢还尘穿了身大红的衣裙,端起黑乎乎的药碗往他嘴边凑近了些,含笑的眼神有些缱绻:“夫君,你该吃药了。”
[哈哈哈哈哈哈!神特么该吃药了,你以为你是wu大郎哈哈哈哈哈!]
[那也得老谢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才行。]
[谢还尘:夫君,我不美吗?]
[鹅鹅鹅鹅鹅这世界玄乎啦!一觉醒来系统分配了个对象?一旦接受老谢这个设定,我就发现小学神又可以了!这局我压晏崽。]
[病弱美人攻?万一是夫人反攻呢?嘿嘿嘿……]
“刷”得,门被推了开,老妪着了身枣红的衣裳,身后跟了两张惊恐的脸,其中一个见到他眼前一亮。
晏时随记得,他是站在经征旁边的那个男生——阮元。
“既然小郎君已经醒了,姑娘是不是也该和老身回去了,大婚当前,二位怎能还继续私下会面,不知礼数!”老妪吐字很重,下搭的丹凤眼死死盯着两人,看上去很是尖刻,仿佛他们只要说不,她便会立刻把人弄死一般。
谢还尘揽着晏时随依偎了过去,似笑非笑得“哦”了声。
“昨夜已然破例,姑娘该跟我走了,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老妪拐杖重杵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带起的烟尘吸入鼻中隔,青年又咳喘了起来。
方才的对话,晏时随算是了解了大概,之后才看完了系统的消息。
是个剧本——嫁山亲。
“例不就是拿来破的?”谢还尘在他心口慢慢抚了抚。
老妪压着嗓子:“姑娘你当真不跟我走?”
“我家夫君身子不好,他若是有个好歹,你们想让谁和我结亲?阿猫阿狗,本姑娘可看不上。”谢还尘压着眸子,喷出的气息挠得晏时随耳际有些发痒,“欺瞒,可是重罪,你说我说的对吗?夫君。”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何超路屿舟更新,第 116 章 第116章嫁山亲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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