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龚梓截然相反。
从接到离火他们开始,这嘴就基本没停过。
目之所及,思之所及,皆能被他当成话题。
“我跟你们说,这个机场历史可悠久了,上个世纪的三一年建的,当时那个前身叫个啥西宁乐家湾机场来的。”
“我跟你们说,你别看这个机场好像不咋大,其实是有两个航站楼,咱们出来的这个是国内的,那边还有一个国际的。”
“我跟你们说,西宁机场这几个字,还是请书法家题上去的。”
“我跟你们说,这儿的羊肉老好吃了,绝对是你们南方吃不到的羊。都不要放啥子佐料,弄把盐就香的不得了。”
“我跟你们说......”
一开始,对数字天生极度敏感的离火还忍不住数一下他一共说了多少个‘我跟你们说’。
但最后麻了,放弃了,不较那个劲了。
待商务车终于停在路边的一户农家小院前,离火的耳朵终于得到了几秒钟的休息。
下车看见,马路边立着个‘农家风味,吃饭住店’的牌子。
趁着吴唯一去后厨跟店家交待菜品之际,郑雀凑到离火身边,低声道,“放心吧,这儿的老板老板娘都是军属,为了招待咱们这顿饭,人家一大早就清了场,这会儿里里外外就咱们这一桌。”
离火想说有必要这样么?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无论这是不是商先生本人的意思,反正事已至此,他坦然接受人家的善意,肯定比质疑人家这么做的必要性更适当。
郑雀似乎和这户人家很熟,引着他们在堂屋正中间那张已经铺好了一次性桌布的圆桌边依次坐下,便又主动为大家倒茶。
离火注意到,这茶是一包包封好的,拆开后里面除了茶叶和菊花,还有冰糖、桂圆、红枣、葡萄干、枸杞、核桃仁......
见他瞧着稀奇,郑雀介绍道,“这是我们西北的地方特色,八宝茶。甜丝丝的,又好喝又养生。只要喝过一次,以后一天不喝都不得劲。”
一圈沏下来,等到了龚梓这里,郑雀笑嘻嘻一收水壶,“咋样?几箱?”
龚梓淡淡一笑,“彩头?”
郑雀挠挠下巴,“你说?”
“谁输了谁就替赢了的人做一件事。”
郑雀有些心动。
舌头舔了舔后槽牙,“嗯,行。先说好,违法犯罪不行,羞辱欺凌也不行。”
龚梓白了他一眼,冷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诶?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
郑雀回以冷笑,“我会输?我是怕你输了耍赖皮。”
随即抬手一指离火和陆凌云,“你俩谁不喝酒?”
离火和陆凌云一起举手,“我俩谁都不喝。”
郑雀大手一挥,“那不行,是男人就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你俩里头留一个开车,再给我们做个裁判。”
正待讨价还价,微风裹挟着浓郁肉香侵入鼻翼,瞬间摄住所有人的心魂。
明明早上出来前吃过,飞机上又吃过,可为什么现在他们只觉饥肠辘辘?
“来,来,来,趁热......”
吴唯一段这个大大的不锈钢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的各种肉串堆的好像小山那么高。
老板和老板娘以及店里的伙计依旧一个都没露面。
“哇偶~”
郑雀怪叫一声,又兴奋地吹了个口哨。
先一手抓起一把烤肉,分别放到狌狌和晓辰面前的盘子里,“小娃娃别客气,是男人就放开来吃。”
……
肥瘦相间的羊肉没一点儿膻味。
肉很嫩,瘦的不柴,肥的不腻。
嚼几下似乎还能嚼出肉汁。
店家并没照顾离火他们不能吃辣的舌头。
或者说,其实照顾了,就是照顾得不多。
可这辣,辣归辣,却辣的似乎有种神奇魔力。
不然为什么他们明明已经被辣的直流鼻涕,却就是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的吃?
就好像大脑和舌头以及不断伸向肉串的手已经串通在了一起,故意屏蔽掉了饱受蹂躏的鼻子,不断发出的求救信号。
如果说在座的人在美食诱惑下,还能保持住应有的礼仪,那狌狌吃过第一串后,就直接放飞自我了。
就见他左右开弓,既不嫌辣也不怕烫,嘴巴一撸就是一串。
一个人至少干出了三四个大老爷们的吃速和气势。
“哈哈哈,”吴唯一开心大笑,举起酒杯,“来,干了。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郑雀脚踩啤酒箱,跟着大声宣布,“比赛正式开始,不许耍赖,认赌服输。”
离火不喝酒。
他讨厌酒的那股子味道。
陆凌云也不喝酒。
因为他就一杯啤酒的量。
所以和他们在一起的龚梓,则从来不喝酒。
他们以为龚梓和他们一样。
却没想到龚梓的酒量竟然如此好。
一开始,在迅速淘汰了陆凌云后,他们三个还是互相比拼,可渐渐的,就变成了吴唯一和郑雀联合起来对付龚梓一个。
见他们喝的酣畅,狌狌忍不住好奇尝了一口,随即整个五官都扭到了一起,赶紧又塞了两口肉压压惊。
再看拼酒三人组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群神经病。
期间一位身穿皮坎肩灯笼裤的敦实汉子捧上来过两次烤好的肉,还有一大盆的羊肉汤。
那汤盆,比陆凌云他们家的洗衣服盆还要大。
盛汤的碗,也比他们平时吃面条的专用碗还要大。
羊肉汤很是清亮,大块大块的羊肉间点缀了一丢丢白萝卜,上面还撒了些绿色的蒜苗碎。
鲜香的羊肉汤及时缓解了烤肉的辣。
即便刚才烤肉已经吃到饱,离火和陆凌云还是忍不住盛了半碗羊肉汤。奇书屋
一边慢慢喝,一边看龚梓他们三个斗酒。
别看郑雀叫的最响,此时的他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而羊肉和酒也堵不住吴唯一的嘴。
“我跟你们说,我一听说这任务里头有你,立刻就跟其他人说,谁他妈都别跟老子抢……嘿嘿嘿,他们果然就没敢跟我抢。”
“我跟你说,别看这么多年过去,一拨拨老人走,一拨拨新人来,老子的威望依旧丝毫不减当年……哈哈哈……”
龚梓由始至终说出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个字,却能让人感受到,他在通过吴唯一前言不搭后语地絮叨,怀念那些和战友们肩并肩拼搏在一起的日子岁月。
“弟,”
只喝了一杯啤酒就连着整个脖子都红了的陆凌云,往离火这边靠过去些,用只有他们俩个才能听见的声音感叹,“我还以为部队里出来的都是龚梓这样的呢,原来还有吴唯一这款话痨型的。”
“说不定就是因为平时总捞不到说话的机会,这才物极必反被生生逼成了话痨。”
陆凌云一怔,“比如?”
“常年水下作业。”
……
有的人喝醉了,忘乎所以;
有的人喝醉了,呼呼大睡。
龚梓属于第三种,面无表情,一点儿看不出来到底醉没醉。
但离火知道,他一定已经醉了。
“哥,这里不是可以住店的么?要不咱们在这儿住一晚得了。”
话音刚落,刚才为他们上菜的敦实男人挑帘进来,瞅了眼醉得直接钻了桌底的郑雀,以及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还搁那儿嘟嘟囔囔的吴唯一。
毛遂自荐,“我帮你们把他俩扛车上去?”
陆凌云无奈拒绝,“扛车上也没用,我俩不认路,认路的又都喝醉了。”
“我认识。”
“你认识?”
男人点头,“嗯。他们住的民宿,房东我认识。”
陆凌云和离火对视一眼。
随后冲男人一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哦,对了,还没请教,您是这家店的老板么?”
男人一点头,“嗯。”
说罢就上前一步,弯腰将桌子底下的郑雀揪了出来,然后双手一用力,跟扛麻袋似的,将他拦腰扛到肩膀上。
刚往前走了两步,郑雀就哇的一声吐了。
这一吐,就好像水龙头爆了一般,止都止不住,一发不可收拾。
屋内瞬间弥散开一股子极其难闻的味道。
离火和狌狌立刻捂着鼻子冲到距离门口最远的角落。
晓辰原本还有些犹豫,看师父都跑了,也立刻跟了过去。
只有陆凌云忍着恶心,捏住鼻子问老板,“铁锹放哪儿了?”
老板有些不好意思,手一摆,“你别动,我来就行了,这种事情我们经常碰到。”
吐过之后的郑雀好像清醒了些,抹着嘴角摇摇晃晃站起,看了眼被他弄出的一地狼籍,捂着嘴一转身冲出屋外。
这么大的动静,龚梓和吴唯一却仿佛被屏蔽了一般,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板端着一大盆的土去而复返。
用土把秽物盖住后,老板又把门帘挑起以便通风。
直到这时,离火他们才敢把捂住鼻子的手放下。
“老板,”离火一脸嫌弃地隔着老远嚷嚷,“你店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啊,让他们帮你一起把人扶到车里呗。
要是还像你刚才那样扛,非又吐了不可。”
见老板似有犹豫,他有些不耐烦地一摆手,“哎呀,我再给你加些钱,这样,一个人加你两百块,这总可以了吧?”
陆凌云大声反对,“弟,听哥的,就在这儿住一晚,住一晚才多少钱?你这扶两个人进车里就四百?咱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老板看着他俩,“要不,你俩过来帮我一把,我也不要你们多给。”
离火十分嫌弃地捂住鼻子,“我才不去。臭死了!”
陆凌云没说臭,却用一动不动的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老板又看了眼醉得一塌糊涂的龚梓和吴唯一,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随即退后两步,仰头冲着后头大吼,“二子,出来哈,有大钱赚捏。”
几秒钟后,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沿着屋外墙根处传来,且越来越近。
两人小声嘀咕几句,便一前一后进了屋。
进屋后也不跟离火他们打招呼,径直走到吴唯一身边,准备一左一右把他架起来。
就在这时,原本醉得迷迷糊糊的龚梓和吴唯一突然动了。
冲着老板和伙计招招狠戾地打斗在一起,眼底一片清明,哪有还有半点醉意。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一画开天更新,第十二章 话痨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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