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跟鸟抢豆子吃,像话么?
晴明组在人类社会中有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又与(拥有自控能力的)本土妖怪有着暂时同盟,且对一盘散沙般的外来妖怪们有着某种力量上的威慑,不管怎么样,目前火焰烧不到晴明宅、底下的暗流也无法突破绝对的武力,可以说是全京都最安全的地方了。
妖狐前边这几年一直在给别人打工,常年奔波,还被仇人追着不得不东躲西藏,少有这种不需要担心下一秒会不会被那些本土妖魔破门而入的时候,作为一个不管是思维方式还是行事作风都不大正派的妖怪、这种时候就很想干点什么坏事找找乐子。
倒也不用闹出人命,把那群蠢人们戏耍一番也别有趣味。
这时候的天气还有些冷,尤其是雪化的那一阵,妖狐把自己的一身狐狸皮子化作暖裘裹着,坐在绒毛毯子上,又在枯败的草地上架起一个小吊炉,乍一看倒也惬意。
他做饭虽然不行,但烫个酒还是很可以的嘛。
去一趟伊势国,花钱打点的地方不少。好在妖狐私库比晴明家有钱多了,此行又收获颇丰,还在当地获得了一个地位不低的线人,更是摸出了些许早年所发生的事情。
“水真深呐……”他这么念叨着,却是笑了。
有动荡就会有故事发生,人性是最禁不住考验的东西,一些妖怪也一样,看着这些不可一世的高贵之人摔进泥坑里无能狂怒,多有趣啊。
再强,是群傻的,有什么用呢。
“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高兴的,”花鸟卷缓缓从妖狐背后的卷轴中浮现出来,其身姿娉婷有如浮烟,混着空气中逸散的酒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显的抱怨,“你做过的事我要全部报告给晴明大人。”
她是难得善良的妖怪,在被画师绘成之日,因所绘之题乃是“美人”,便拥有了一颗人心。
当然了,美人,自然是人美心更美,结合了画师心中所言至善,花鸟卷是庭院里最见不得人受苦的妖怪,虽是妖物,却有菩萨心肠。
只可惜无甚心机,也算不得聪慧过人,阴阳师只能将她做钳制妖狐的一道锁链,能有这么个纯良到了固执的画中美人盯着,饶是这狐狸想做些什么浑水摸鱼之事,在道义上也不会做的太出格。
远在伊势国发生的斋宫之事,便是由花鸟卷远程报告给了晴明。这花鸟卷看来,那位姬君虽有过失,却是因当年太过年幼良善,禀报朝廷或能从轻处理,就算有连带罪责也不该由他们这些外人评判,而妖狐走着一趟,固然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情报,却也把这个可怜的女人转而指向了地狱,即便最后的结果与正常上报并无二致,斋宫经过了这样的诱骗、尝到相信妖怪的甜头,想来也没办法再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毕竟侥幸往往会加速恶念的滋生,尤其是习惯了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一方,想来距离主动害人也不远了。
在伊势国时,二妖顾及任务、不好闹翻,而回来的路上还指望妖狐赶路,更不好说些责难对方的话来,只是此时回到了庭院,花鸟卷忆起伊势神宫发生的种种,心里便总憋着一口闷气,她也不会骂人,此时只能呛出一句:“你这妖惯来无信,如此妄为迟早惹出大祸。”
那狐狸闻言也不恼,只是眯着眼、打着小扇:“小生可是什么都没做,既然晴明大人打着人类方的旗号,那么我出卖大天狗即是正义的行为,而那斋宫本就不干净,我让她心里好过些宽慰她无错、再给她个生活希望就完了,若是真像答应她的那样帮她在京都运作一番那才是真正的害了她不是吗?”
“小生说的可都是善意的谎言呐!”
以前在大天狗那工作时,花鸟卷因为存在感的问题,向来容易被无视,再加上她本身亦只对创造了自己的人类感兴趣,大天狗与妖狐都对这位空有ssr实力没有ssr霸气的傻白甜大妖没什么想法,平时往仓库里一塞,有时喊出来想让其帮忙治疗一下还得看她心情,久而久之,有她没她就都一样了,后来干脆就顺着花鸟卷的心思把她送进皇室的仓库里,好满足她观察人类的喜好,顺带还能给他们递个消息。
虽然每次安排都能碰见,但花鸟卷确实没怎么和妖狐长久共事过。
然而和这诡辩家争论问题简直自取其辱,花鸟卷被这狐狸膈应的够呛,只能隔空在卷轴上写字以疯狂向晴明打小报告。
安倍晴明其人较为遵纪守法,遵循着能用现有律法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劳烦阴阳术这一规矩,的确很能和善良守序阵营的式神们说上话。
倒是白乌鸦,比起本性守序的说法,更多的是上行下效,主家是安倍晴明这样的他就跟着守序,若是当时倒霉落在玉藻前手里出不来,鬼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子。
毕竟这家伙虽然无脑吹人类,却也对人类有着极高的标准要求,罪犯、活鬼、无理由残暴施虐者,自动开除人籍,假若在这个时代有个什么反派执行个人类清除计划,白乌鸦肯定上赶着参与,最后只留下基层生产者和最聪明的那一波读书人。
就算不说,妖狐也能看的出来,白鸦对于目前的阶级制度简直厌恶到了极致,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甘心投身贵族帐下,甚至能忍着什么也不做。
十多年前,玉藻前登陆此方世界,第一处下落点便是伊势神宫,他遇到了年幼且初来上任的斋宫,夺走了至宝八咫镜,如此目标明确的行动很难不看出他早有准备,联系之前在琵琶湖推论出其或与大蛇有所关联的猜测,或许在最一开始,第一个“受邀”来此的大妖便是这位玉藻前大人。
虽然妖狐不大清楚对方家里的私事,但是就目前情况来看,玉藻前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老婆又生了俩崽子,结果老婆孩子死掉了,这位大妖在极致的痛苦中和大蛇做了交易,交易的内容大概就是关于他的家人,以及为大蛇取来八咫镜。
有着大蛇给开后门,自然不像他们这些小妖如无头苍蝇般随机降落了。
直接本体对标伊势神宫,啧,这出场多拉风啊!
妖狐喝着小酒,一边吩咐花鸟卷把这些消息都传过去,他的眼神落在玉藻前附送的信件上,有点想拆,但是如果拆出了很严重的消息他没准会被开除……
啊,听说这边习惯没用了的俘虏就杀掉?
还是等安倍晴明回来自己看吧。
明明再多等一天就能捎带着自己一块出行,说白了还是对伊势国事件的处理方式有所不满,这种小孩子脾气真是不知道叫人该说什么好。
不过妖狐现在的确闲的挠心挠肺、并且非常想找个地方出去玩就是了。
晴明一行要到来年一月左右才会回来,这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妖狐要一直守在京都。缩在亲王府猫冬的源博雅听闻自己的小伙伴出门进行温泉旅行了,羡慕的要命,可惜他身份特殊,就算赶在过年这段时间工作会轻松许多,接下来的一大堆宴会邀约也不能轻易推掉。
毕竟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奏乐观舞、总比骑着马背着弓在寒冷的冬天跑到林子里累得要死还什么都猎不到好吧。
三日月宗近:快醒醒,什么都猎不到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因着最小的妹妹妍子还没成年,源博雅和几个弟弟往往会聚在亲王府这边,源博雅因为早年降姓的缘故,自己已经搬出去另自开府,而后边成年的弟弟一旦到了可领官职的年纪也会从亲王府搬出来投靠大哥,也就是说,克明亲王这一脉到了这里,算是和亲王这个词绝缘了。
也怪不得克明亲王天天气的想打儿子。
自从身份转了正,三日月现在也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亲王府了,不过多是喊着仆人一道陪同,否则按现在这个时代的风气影响,保不住会被源博雅怒斥自己是不是想勾引他妹妹。
妹控真是日本人的祖传基因了。
在后宅需得避嫌,太刀来这边是有着自己的目的在,没什么风花雪月的想法,再者,这一振三日月宗近分灵的履历有些许特殊,因着那座暗堕本丸的关系,爷爷刀实在对女色和修罗场避之不及。
这点使得源博雅兄弟几个对他的敌意减轻了不少。
如果可以,他们真的很想把这个长得很符合妹妹审美的男刃送去庙里当和尚。
几只小雅们长得和源博雅都挺像的,是一看就是亲兄弟的那种像,还都有点随哥的憨憨气质,这就让三日月宗近看着很一言难尽,他感觉历史上醍醐源氏没有什么政治上特别出彩的原因,好像就是从这位醍醐源氏之祖身上歪出来的。m.ýáńbkj.ćőm
源博雅真的不是什么做官的料。
要说努力吧,也是真的挺努力,嘴上爱抱怨,腿上跑的勤,看到穷苦的人也会觉得他们好可怜自己真没用,但实际效果一点都没有。可以说,平安时代从上层到下层都乱成一锅粥,上边的人不知道该怎么治理,下边的人不知道怎么活着,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做的,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结果逐渐就变穷了,活不下去了。
来自后世经历过这一切的三日月宗近可以精准的找出原因乃是赋税高、又地稀多灾,然而身处这个时代的人是不这么认为的,你说赋税高,估计农民自己都纳闷往年也是收这么多怎么就高了。
对岸尚且会将□□怪罪到帝王头上,大和国则不然,没人能怪罪天皇,反正出了什么事儿怪谁都不能怪天皇,看见那外戚专权没,肯定是外戚的问题惹得上天不快。
当然,外戚专权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没人敢怪外戚,藤原家是十分古老的家族,且与皇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可以说贵族公卿的身上没人不流着一半藤原家的血。就举例源博雅,早年朱雀天皇还没登基、他又尚未称臣时,着实经历了几场刺杀,大伙心知肚明,却也没什么办法,源博雅的母亲便是藤原家的女儿,来自联姻家族的刺杀,大家心里信,嘴上都说不信啊。
就这,谁敢开罪藤原家?时运不济肯定都是老百姓自己的问题。你心不诚,做人不够善良,老天爷让你命运多舛没毛病。
总之就是一团烂账。
中津国之地自古以来就多灾多难,古人搞不清楚原理,就衍生出了这么一套逻辑自洽的玄学东西,三日月宗近虽是生在公家,最后也是在武家待的时间最长,对这群不干正事儿的贵族看了内心还是蛮复杂的。
不过复杂归复杂,看不上归看不上,面子问题还是要做一做,能从那个暗堕本丸里出来,没点心计早死了,哪能活到现在?
克明亲王此时正坐在书房里看书,偶尔和边上的付丧神探讨两句学问,不愧是当过皇太子的人物,面对被世人所畏惧的非人之物也毫不露怯,一边的源博雅见此都懵了,顶着一脑袋小问号给他爹汇报工作情况,不太明白怎么这才几天的功夫,这妖怪在他家的行情怎么就这么好了。
“喂,五阿弥切,父亲大人他怎么忽然对你这么和蔼?”趁着喝水的功夫,源博雅把刃拉到一边,面带狐疑的问道。
“很和蔼吗?”美丽的太刀闻言,面上忽然浮起一丝奇异的笑容,“博雅大人呀,克明亲王大人只是认为我等区区付丧神,乃是尽在他掌握之中的事物,凡有利之物,故不做过多要求罢了。”
“身负皇族之气,又怎会惧怕妖物呢?”
三日月看着面前深陷于命运之中的长秋卿,他似乎是有些迷茫,早年被保护的太好,使得源博雅根本不擅长钻营那些潜藏在人心当中的、黑色的东西,但身为皇太子的克明亲王遇刺后,他需要自保,更需要保护好身后的弟弟妹妹们,于是一退再退……
能在命运之外救下原本就该早早死去的亲王大人已是不易,有得有舍,此刻再奢望能够回到以前父子相得的日子也不可能了。
亲王大人只会觉得自己的大儿子懦弱不堪,被区区刺杀给吓住,不仅为了自己这个残疾了的“过去的皇太子”而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还把弟弟妹妹们的前途都一并断送了。
真可怜啊,也不知道那位长秋卿在许愿时有没有想到今日的结果,不仅要每日面对自己最为惧怕的妖物,被改变命运的父亲也并不会感激他。
“这样啊……”源博雅闻言笑的有些勉强了,他实在不喜父亲总提皇位的事情,连带着什么皇族之气现下里也觉得尴尬,“毕竟比起尊荣,还是活着更重要吧!只是我大概永远也达不到父亲大人的要求了,啊哈哈……”
“很清醒的答案。”
太刀点点头,表示了赞同。
三日月宗近现下算是亲王府中的,无事时也不会跟着源博雅他们这群小年轻一起行动,只是每日陪克明亲王下下棋看看书,排解一下老爷子目前身边没有好大儿的寂寞,而且源博雅棋艺太好,克明亲王跟儿子下棋只会更生气,反观某位付丧神便因为棋艺较烂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总之都是自家的刀,也算不得外人。
明明是一老一少,仆人们却莫名有种王府里其实是养着俩老爷子的错觉。
……一定是错觉吧。
三日月宗近是习惯了当甩手掌柜的刀,脑子好的刃大多都有这毛病,出完主意就不爱管事儿了,全权放给别人去做,自己不多费一丝一毫的心力。源氏兄弟的事便是如此,提出了解决方案之后,整件事就完全交给了源博雅去跑,不管是联系刀匠还是采购资材,着实将这位对物价的认知还没什么概念的大少爷好生折磨了一番。
而今天源博雅过来找他也是为了商量这件事的。
既然是要铸刀,又是能够斩除灵异之物的刀剑,就少不了要去请教阴阳寮那边那些专业的人,但是由于五阿弥切的嘱托,源博雅此番不可叨扰在政治中站位不明确的阴阳师们,以防惊动那个被某刃胡编乱造出来的诅咒之人。
……今天也是很努力的在编瞎话了呢,三日月阁下。
根据情报来看,源博雅眼睛里装的是八咫镜的镜面,也就是能照出一切原型的那一面,而八咫镜在每一个时间点都被分成了三份,正反两面、以及用作固定的铜框圈,现在正面是在源博雅的眼睛里,另外两部分却没交代在哪,三日月宗近心里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关键道具,集齐之后有没有任务奖励还两说。
总之能被郑重其事的藏在别人的眼睛里,总该有点特别的用处,只是目前他还不知道该怎么用。
作为一个战后出生的付丧神,比起亲身参与了那场战争且起了关键性作用的小狐丸和白乌鸦,三日月实在不能夸口自己有着时代优势。
有时候晚的这两年就是决定性的拉跨。
而更晚出现的源氏兄弟被选进队伍里、则是因为他俩对妖怪有特攻,且实战经验丰富到令刃汗颜。
以前大伙顶多砍砍人,有过打怪经验的本丸屈指可数,更不像源氏兄弟那种专门追着大妖怪一路狂砍还因此出名的。好家伙,一米八高八块腹肌一拳下来半个山头没了的那么壮俩鬼王,让髭切这个腰还没人家大腿肚子粗的金发小帅哥追着砍,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然而小狐丸说他见过,鸦刀说他当时在现场,茨木童子一边跑一边撕裙子,手刚撕出两条裤腿就被砍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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