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话问不出来，叶千姝便又换了个问法：“你是怎么篡改那些人的死因？”
北风又起，吹乱了花妖的发丝，其间抖出细碎的花瓣。沈熙禾下意识回头看向叶千姝，就见她鼻尖微红，忙提醒一句：“隔墙尚有耳，外面空旷，还是去审问室吧？”
叶千姝听了，觉得也是道理，便牵着捆仙绳将花妖带到审问室里。
审问室阵法重重，机关密布，任是多厉害的恶鬼都不能冲出这里，何况这不足千岁的花妖？
镣铐之上刻着定魂咒，海棠终究是花儿的精魄，见到这样的阵仗心中还是惧怕的。顺从叶千姝的手势坐在红木椅上，千年以来受刑人的苦痛，像电影般一帧一帧在海棠的脑海中翻过。
叶千姝打了个响指勾回海棠的思绪：“说回刚才的话题，你是怎么做到篡改人死因的？”
“找两个短命鬼，预算出他们的死亡时间，谜晕他们，使其任我摆布。这于我而言，不难。”
“就这样？”
“我掐住他们的喉咙，不叫他们发出时声响，确保他们的最后一口气还在身体里。等他们已经死亡的时候，再叫他们吐出殃煞。就这么简单。”
他言语不紧不慢，浅淡得叫人怀疑他做这件事至少千百次了，熟练到堪比呼吸。
“既然你想要的是殃煞，那为什么又要折肖蕾一个时辰阳寿？”
“谁稀罕凡人的阳寿？”海棠言语轻蔑，即是对叶千姝的质疑也是对凡人的憎恶：“那次是误判，没拿捏好时辰。”
叶千姝单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不停的扒拉做记录用的笔。看她澄澈的双眼中匿着暗流，海棠意识到叶千姝的难以捉摸，但他最为挂怀的，还是刚才叶千姝在天台说过的那句‘为了一个女人’。
“你刚才为什么说，我是为了一个女人？”
叶千姝继续摆弄手里的笔，并没有急着开口回答他的话，只是笑眼看着海棠，心中默默下了定论。
“你笑什么？”海棠被她笑得心中发慌，叶千姝无意捉弄他，便实话讲到：“就在半刻钟前，我都不确定你要殃煞到底做什么，我更不知道你是为了个女人去偷殃煞。”
“你……”
原来叶千姝诈自己，被戏耍的羞耻与摆阵后的不服，叫海棠瞬间红了脸，愤怒哽在心中说不出来咽不下去。
叶千姝继续说到：“海棠多情，恣意胜仙。温和、美丽、离愁、苦恋，见你时我以为你时前两种，怎奈你的眸存不甘。”
“哦？”海棠弯着嘴角眼中却写满落寞，他像是不甘，也像是不愿言说，只问叶千姝一句：“那你说说，我要这殃煞做什么？”
“你们花妖只在每年花开的时候才能落地成人，随着花瓣所致游走人间。今年冬日回暖，你误以为春致，遂开枝散叶，叫花瓣随风吹出去好远，想见你心中那人。花开才知春天根本没有来，而你自以为的花期，浪费掉了你坚忍两季积攒的灵气，到了明年开春，怕是无力怒放。”
海棠不比荼蘼淡薄却也无意争春，能叫他误春而盛的定然不是‘以为春天来了’那么简单，那就有可能是什么重要的约定。
叶千姝看着海棠的眼睛继续说到：“百花妖普里写到，花妖不可沾染邪煞，触碰孽煞会反噬自身。到底是什么人，能叫你不惧反噬，絮催自己的花期？”
沈熙禾难得一言不发坐在叶千姝的身边，他只盯着海棠，生怕他再靠近叶千姝。虽然沈熙禾不乏自信，却也不得不承认花妖天生就有姣好皮相。
他一举手一投足，温和中伴着俊朗。海棠垂眼，在审讯室不多的光亮里留下落寞的侧影。他声音沙哑对叶千姝说道：“不错，我是在等人，却发现，等错了。”
“等错了？”沈熙禾不敢相信的问着，如果真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怎么可能等错呢？若是将叶千姝扔到人海里，自己也是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的。
海棠却点点头，声音低沉尽显落寞：“那个时候的滨海，叫穹关。因为临着无际的沧海，人又叫其‘天尽头’。我刚成妖的那年，随着四月的暖风一夜开遍了天尽头，我的花瓣飘落在穹关的每一处，但唯有一朵载着我的元神，飘至一处庙宇。好巧不巧，下了雨……”
他口中的‘雨水’好似下在了心上，存留至今不舍得晒干。
“那寺庙香客太多，生怕哪个人无意将我卷进泥土，便选了处僻静的屋脊落下。后来听过往的小沙弥闲谈才知道，屋中停留的，是镇守边关的定北将军嫡出的千金。我见过好多千金小姐在赏我枝干，以我的花果做赋，却没有见到一个姑娘的眼神和她一样纯善。春风解情，垂着我摇摇晃晃的落在了她的窗前。”
不知是春风解情，还是这花妖刚落人间太过单纯，他竟将小女儿家对花朵的喜爱，当作了动情。ýáńbkj.ćőm
他落在她手心的一刹那，便将一春的时光都付给了将军府的大小姐。
后来，他化作一书生在寺庙中与其相遇。
她总是到庙中求些什么，想来她家族强盛该一生无事烦扰，求也不过是‘亲长安康’与‘嘉姻如意’三两女儿心事。
海棠跪坐在她身边的蒲团，学着她的样子向佛祖敬香。直到她起身的时候，他都还闭着双眼，心中念叨着什么。
“你是谁家的公子？怎么从没见过你？”
穹关萧肃，京城好人家的孩子哪会到这苦寒之地？若非父亲驻扎边防，自己也不会留在这里。
所以，穹关域内有多少名门望族，将军家的大小姐了熟于心。像这样模样俊俏皮肤细嫩，一看就是氏族中的公子哥的生面孔，不禁叫人觉得好奇。
寺庙中遇着两回，便算熟识了。
可海棠的花期有限，过了花盛之时就要开始败落，海棠也不能再以人的形态留在俗世。他只能与这小姐约好，来年春日，都到寺庙后的海棠下见面。
小姐应允，海棠也将这约定刻到骨血之中。
自此，寺庙的后面莫名多了一棵繁盛的海棠。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给冥界打工的一千年更新，第一百一十章 春有期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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