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辛苦你了,我进去了,你也快回去吧。”
卫辞转身回了院子,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发现他仍站在原地,正看着她回去,不可否认,她此时心情很好,所以人也笑得格外灿烂。
“明天记得来书房啊!我可不会因为今天晚上你陪我喝了酒就给你放水。”留下这么一句,她便回了房间。
沈沉璧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几不可闻地呢喃了句:“明天见了。”继而拿着剑也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一夜好梦。
翌日,卫辞难得赖了会儿床,一番洗漱之后,比往日迟了些才到书房。她到的时候沈沉璧已经自己在写字了,手边几张放着叠整齐的纸,看样子来了有一会儿了。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他停了笔抬眼看了过来,见是她来了,便又继续把手下的字写完才站起来道:“小姐,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今日似乎来得要晚些。”
“没什么事,就是多睡了一会而已,可能是喝酒助眠吧,”她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不过你好像没什么影响,还来得挺早,早膳用过了吗?”
“已用过。”
“好。”
卫辞转头对妙容吩咐了两句,就拿了书过来教他,和前几日一样,她选了些字,教沈沉璧读写一番,就让其自己练习了,因为沈沉璧脑子似乎有些格外好用,所以他的学习量加大了一些。
卫辞抽了本书拿着又坐回了位置,默默翻阅着。不大一会儿,妙容就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她先是端出一碗粥给了卫辞,又拿出一小碟点心放在沈沉璧桌上笑道:“小姐让我拿给你打发时间的,练累了就吃块儿点心休息休息啊。”
沈沉璧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抬眼看过去,卫辞正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动作虽是随意,但还是可以看出其间良好的仪态,兀自舀了一勺粥,仿佛没听见这边的话音一般,头都没歪一下。
今日他一如既往地没花多少力气就把数目不算少的字给记住了,他将笔墨纸砚收拾好,起身走了过去,卫辞放下书看向他,
“练好了么?”
“嗯,刚写完,不算太难。”
卫辞:“……”她低声嘟囔着“…不错不错。”
沈沉璧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下,看了一眼她放在身旁的书,有些好奇地问道:“小姐,你在看什么?”
她神色未变,淡淡道:“随便看看,打发打发时间而已,”说着就想把书合上,可见沈沉璧眼里浮现出一些失望神色来,手顿了顿,还是觉得有些不忍心,左右不过一首诗,看了就看了,于是合书的手转了个方向,就将书递到了他眼前。
“你要是想看,可以拿回去慢慢看,反正我已经看完了,换一本也无妨。”
沈沉璧接过书,只见翻开的这页上写着“《献钱尚父》”往下继续看去时,卫辞的声音缓缓地念到:“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ýáńbkj.ćőm
卫辞神色未变,只是眸光微闪,仿佛想起什么来,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沈沉璧合上书,不能完全听懂这诗的含义,便将书拿好拱手谢道:“谢过小姐,我会认真对待。”
“嗯,以后书房里的书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就自己拿吧,不必来问我。”
“是,小姐。”
“等你识字差不多后,自己也可以慢慢读些简单的诗词什么的,等过几日,我会替你找个先生,你后面就跟着他学了。”
沈沉璧有些惊讶的抬头,微微睁大了双眼,“所以,小姐的意思是……以后不再教我了吗?”
“你不必多想,我自知并非传道受业解惑的料,这些基础的东西并不需要太多技巧,所以我可以代劳,但我从未为人师表,压根儿不知应如何去教导一个人,所以很多更深层次的东西我没法儿更好的传达给你,”
卫辞看着他,继续说道:“你很聪明,也许你自己没什么感觉,但你学东西的速度很快了,不论是文是武,林剑屏私下也跟父亲说过你让人惊羡的造诣…很难想象你曾经那样的地方被迫蹉跎了如此漫长的时光,所以我不想因为我不够成熟的引导,平白浪费你的精力、埋没掉你。沈沉璧,相信我,有你这样的天赋的人,生来就应该成为惊才艳绝之人……我不希望看到你明珠蒙尘,知道了么?”
似乎自从遇见她以来,就从没见她有哪一次是一下子说了那么长一段话的,在他已度过的生命中,从没有人对他说过”沈沉璧,你生来就应该成为惊才艳绝之人”这样的话,如此肯定,如此坚信,与此同时,却又如此温柔……
沈沉璧只觉得心里百感交集,一时间竟想不出该对她说些什么,好像有很多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似乎对他而言,千言万语都太轻了,他因她逃离斗场、因她有了自己的名字、因她学会读书识字、因她感受到关怀……这人生中一个又一个的第一次都与卫辞这个名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知道有什么能稍稍回报她一些,只想着就算有一天她想要他的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他攥紧了书,视线直直的望进卫辞的眼里,如墨的眼里几乎瞬间就蒙了一层水雾,沈沉璧猛地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再次拱手,声音郑重而坚定的说,
“小姐,我这辈子都会在你身边,直到您不需要我为止,”他道:“沈沉璧,因您而生,亦可为您而死。”
为一个人生、为一个人死这样的承诺不论对谁来说都太过沉重,是完完全全将一人当作了有限生命里的全部意义,没有人可以将其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卫辞也不能例外……
倘若是有别人告诉她,有一个人会为了另一个和自己非亲非故的人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她是没法相信的,可现在换成沈沉璧,她却动摇了,也许是因为这张脸上的神色太过坚定,仿佛这世上没什么可以使他改变,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
看着他眼里浮现的水雾,卫辞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和她是差不多的年纪,自己虽然母亲早逝,但仍有父亲在身边,自幼锦衣玉食,而他却死生不由己,深陷炼狱,以命相搏,只换得看客一笑,一路挣扎着活到如今,自打将他带回府,他对旁人就总是一副沉默寡言,难以相处的样子,这样脆弱的神态,从未有过。
于是卫辞掏出一块儿霜青颜色的手帕,亲手将他眼角的水光拭去,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眼尾,他感受到手帕柔软地印在脸上,仍旧带着一缕淡淡的药香味——是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沈沉璧听见她笑得很轻地说:“很荣幸,但我更希望你为自己而活,报恩点到即止即可,不要因为所谓恩情而禁锢自己,那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她将手帕递给沈沉璧拿着,继续说道:“好了,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除了先生,你也还是可以来问我的,我尽力而为,”卫辞想了想又说:“不过想必不会太难。”她向来都是这般自信。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怀璧归更新,第二十七章月下对谈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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