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闲面容阴郁,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肃杀之意。不仅他脸色不好看,韩树、李光北等人同样是一言不发,每条紧绷的面部肌肉上都刻着凝重。
原因无它,攻城失败了。
这是起义军的全力进攻,原本是打算毕其功于一役,不曾想将士们虽然英勇作战杀上了城头,最终却被秦军打了回来。
在六十七旅旅部的强者群起出动后,若不是方闲、韩树等人及时救场,起义军甚至无法安然回撤。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起义军携大胜之威以新锐之兵猛攻官东城,却遭受当头棒喝,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却连巷战这个环节都没进入。
这无疑是巨大打击。
开战之前众人就有过结论,此战只能速战速决,起义军经不起多番鏖战,现在倒好,第一轮最猛烈的攻势连巷战环节都没进入,往下的战斗还怎么继续?
局势陡转直下,一下子变得十分严峻。
如果没有特别转机,这场失利几乎可以宣告大军对官东城的作战失败!
难道起义军只能放自认实力不济,放弃进攻六十七旅的作战计划,撤出官东城战场?
“六十七旅的旅一级重火力太过凶猛,搭配两个团的团级火炮,对我们有显著优势,况且秦军将士有掩体,而我们的战士是无遮无拦的地面冲锋,这就导致双方火炮的杀伤力不可同日而语。”
韩树打破沉寂的氛围率先开口,“将士们因此伤亡不小。
“很多起义军将士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随着战斗持续进行身边同伴倒下的越来越多,不是颤颤巍巍不能前进,就是趴在地上不知所措。
“更有甚者,竟然擅自后退!”
秦军列装新式装备不久,这回是他们第一次参与新式战争,心理上的抗击打能力不足,有掩体还好,没掩体的冲锋确实难度不小。
李光北接过话茬,“战斗开始的时候,将士们士气还是不错的,奈何先头部队攻上城墙后没能迅速扩大战果,跟秦军修行者陷入了僵持,这就导致城头火力被限制得不够多。
“将士们一面遭受炮火袭击,一面被城头秦军压着打,再加上爆破城墙的任务没能顺利完成,大量将士就算冲到了城前也无法杀入城里,伤亡一大军心就萎靡了。”
大家都在找失败原因。
只有把原因都找出来,把问题一个一个解决掉,下一次战斗才可能取得突破。
方闲冷着脸:“说到底还是起义军战士的素质太差,如果是我们反抗军来作战,就算遇到了一些阻碍,也不会崩得这么快!
“城墙已经被爆破组炸塌了一块,露出了豁口,可第一批冲进去的战士却没能取得进展,没片刻就被推了回来不说,豁口还让人家堵上了!
“整场战斗下来,就算是前端攻击部队,伤亡也不到两成,就这点代价起义军就承受不了,这仗还怎么打?
“这是攻坚,不是守城,都怕死还怎么克敌制胜?
“行动团陷阵队一直冲锋在最前面,伤亡三成也没见有人后退,连迟疑的都没有!那群攻进城墙豁口的家伙,不过是前面的十几个人被打倒了,后面的人竟然全都趴了窝不敢露头,真是岂有此理!”
作为大军的最高指挥者,看到自己的部队如此差劲,方闲抑制不住地着急上火。
在此之前,他一直是跟革新战士并肩奋战,身旁的同袍皆为勇士,哪怕有胆小的也只是极少数。
纵然刚刚入伍上战场的青壮,在极端环境下被吓得尿了裤子都不至于擅自从战场撤退,哪像这些秦军?
习惯了与强者同行,就很难再忍受弱者的不堪。
尤其行动团浴血奋战,好不容易取得进展,不是没有后续突破的可能,却被起义军将士浪费了他们的牺牲,断送了他们的战果,这让方闲怒火攻心。
“组建先锋队吧。”韩树提出了自己的解题方案。
新近起义的秦军未曾经过整训,也没有经历血火锻炼,素质还是以前的素质,他们的实力就摆在哪里,说他们也好骂他们也罢,都不可能让他们一夜之间完成蜕变。
他接着道:“从各个连队中抽调勇士,组成连一级的先锋队,作为大军的骨架,再将行动团成员分出一半来,作为先锋队骨干,由他们带领连队作战,起到模范带头和约束战士的作用。
“至于行动团少掉的人员,则从全军抽调悍勇修行者进行补充,让他们跟随行动团,这样就能最大限度凝聚全军精华,发挥出精锐该有的攻坚破阵作用。”
这个建议让方闲与李光北眼前一亮。
方闲寻思片刻,补充道:“先锋队只到连一级怕是不够,一百多人跟着一二十人作战,难免还是有人畏惧不前,先锋队难以做到全面约束。
“但如果将先锋队下沉到排一级......我们没有那么多骨干。”
说到这,他顿了顿,在李光北即将开口的时候,先行想出了解决方案:“连一级设立十几人的先锋队,排一级设立几个人的先锋组,再在班一级安排先锋战士!
“行动团作为骨干,再充分调动起义军里的豪杰,让他们自己的勇士站出来带头,这样不仅人手够了约束力强了,对普通将士的激励作用也更大。
“如此一来,全军战士在战斗的时候都有跟随目标,只要先锋队、组的人不出问题不后退,有先锋战士带着,全军就不会散!”
韩树用仅剩的一条胳膊用力地锤击了一下桌子,态度坚定地道:“就这么办!如果事情顺利,此战我们还有机会!”
李光北附和道:“我同意!”
是的,还有机会,虽然战前预估的最强一波进攻早早失败,大军在陡然间陷入了巨大困局,但无论方闲、韩树还是李光北,都没有轻易放弃的打算。
连退军的念头都没有。
身为大晋皇朝的革新指战员,面对困难,他们最先想到的永远是迎难而上解决问题,不屈不挠早就成了他们融入他们骨髓的品格。
既然起义军素质不足实力有限,那就想办法凝聚军力振奋人心,提升他们的素质拔高他们的实力,而不是坐着干等起义军在战争中慢慢成长。
从这个角度来说失利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它能让众人不得不在险境中想方设法战胜挑战,从而提高自身实力。
“除了军队组织相关,我们还必须在战术上做出改变。”
李光北终于有了发言机会,立即抓住空档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大家都在展露聪明才智,他可不会甘于人后,“六十七旅的炮太强了,若是不能压制对方的火炮,我们的进攻部队就还是被架在火上烤!
“我建议组建突击队,在大战开始的时候,经由没有战事的那面城墙潜入城中,寻机摧毁敌方炮兵阵地。
“就算不能摧毁,至少也要重创他们!退一万步说,哪怕重创不了,保底也要牵制住!”
此言一出,方闲与韩树都陷入沉默。
半响,方闲语气复杂地道:“这不是突击队,是敢死队。”
李光北抿了抿嘴。
的确,就算是没有被起义军进攻的那面城墙,也必然有秦军驻守,突击队想要不被发现的潜入,难度很大。
就算他们成功潜入,还需要找到六十七旅的炮兵阵地,哪怕炮兵阵地在工作的时候目标很明显,不是那么难找到,可一旦向炮兵阵地发起进攻,那就是自陷于满城敌人的包围之中。
不管任务是否完成,在秦军调集人手合围的情况下,想要杀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这不是突击队,而是敢死队。
然而方闲、韩树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对这个提议,因为大军的确需要处理敌人重炮这个巨大的麻烦,哪怕得付出不菲代价。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
“我来做这个突击队的队长!”抢在方闲、韩树开口前,李光北庄重而又坚决地说道。
“还是我来吧,我......”韩树想说他在前次河东大战中,有过在敌人后方作战的经验——虽然彼时的经验在眼下未必有用。
“不,这个建议是我提出来的,理应由我来担任队长!”李光北打断了韩树,根本不给韩树说出理由的机会,“老韩,你该不会是想跟我抢功吧?”
“我当然不是......”
“那就这么定了!”
......
回到营地的魏小婧没有睡觉,因为她发现全连战士都没休息,在这样的夜晚,大家一方面战战兢兢一方面各有心思,实在难以入眠。
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在每座营房里此起彼伏。
魏小婧哪怕是不出门,不用修为去聆听,猜也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她没有理会,双手枕着脑袋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安静地像是置身事外。
事实证明不睡是个明智的选择,天还没亮的时候,起义军又对官东城展开了进攻,沉寂了没多久的官东城再度沸反盈天。
枕戈待旦的战士们快速涌出营房,魏小婧带着连队汇合了营长,队伍再度奔上长街,在营长的率领下前往预定位置。
“晋军都不用睡觉吗?”
“打过一场还要打第二场,反抗军都这么拼命的?”
“一群疯子......真是晦气,我为什么要去跟一群疯子拼命?”
“呵呵,人家反抗军知道为什么而战,但你知道你为什么而死吗?”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军法!入了行伍,谁不是被军法逼着做事?身不由己啊!”
“士卒畏惧军法大于畏惧死亡,这不正说明我们是一支强军吗?”
“我去你娘的!”
连队里的战士们或者议论或者抱怨,听得魏小婧一阵不耐烦。
跟上次一样,这回他们还是在集结地等待,随着城墙上下战斗声愈发激烈,将士们谈论的话题变成了他们是要上城,还是会打巷战。
不知过了多久,轰轰的爆炸声在城墙某处响起,城墙坍塌的动静魏小婧跟着老远都听得很清楚,她甚至能分辨起义军正大规模涌进来。
彼处的枪声、爆炸声立即响成一片。
片刻后,又一处城墙被炸塌,魏小婧随即发现在不远处的集结的队伍,向爆炸声传来的方位增援了过去。
就在魏小婧盘算着,起义军能不能打到眼前的时候,身后的城池中心地带,忽然传来了一连串响亮的爆炸声,那动静比夏夜惊雷还要慑人。
三营的将士们无不惊恐回头,隔着一座座楼房一条条街巷,他们只能看到团团火光,不由得面面相觑:城池中央怎么会发生连环爆炸?难道其它方向有晋军大举攻入城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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