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失败,生活压力,粮食收成不好,这一年陈子奇过得无比艰难。可是这一年就在一阵欢乐的鞭炮声中即将接近尾声。
庄稼人有自己独有的生活理念:宁愿穷一年,也不穷过年这几天。
所以,过年时,无论如何都要置办丰盛的年货,给家里的孩子置办一身新衣服。当然万淑贤心灵手巧,新鞋子她每天白天干活,晚上给娃娃们每人赶制了一双新鞋子。
还剩下最后一个抢集,就在腊月二十九日这一天,陈子奇身上还没有置办年货的钱。好心的邻居婶婶看到出出进进的陈子奇,也跟陈子奇打得交道多,知道陈子奇生活艰难,她用一双瘦手拉着陈子奇,给陈子奇拿了二百块钱。
陈子奇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除了母亲和丈母娘以外,这位邻居婶婶大概是最关心他的人了。
当然陈子奇是个热心肠,生意好的时候也没有少帮助别人,这位婶婶家当时家里着了大火,陈子奇半夜接着水管子去帮她们家灭火,正是因为陈子奇这个热心肠和救援及时,才不至于让这位邻居婶婶家损失太大。
这位邻居婶婶身上还留着封建时期对女人束缚的痕迹,她有一双三寸金莲,因为这位婶婶个子不高,身材瘦小,所以那双小脚在她的身上并没有显得不协调,她走路带风,干活手脚麻利。
这位婶婶家里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张立新,小儿子叫张立志,人都说“一娘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可以说这句话在这兄弟俩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老婶婶家的大儿子张立新是队上出了名的小肚鸡肠,见不得别人比他好,当然对母亲也不是太孝顺。老二张立志,却是队上出了名的大孝子,也跟老婶婶一样是个热心肠,只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能帮则帮。当然,物以类聚,张立志也因此与陈子奇成为了要好的朋友,平常在一起吃喝、玩乐,陈子奇的肉铺生意好的时候,隔三岔五拿几个猪肘子,回家一卤,邀上张立志兄弟俩、黄强强等人,在家里喝酒。
无论生活有什么风雨,兄弟们在一起有肉吃,有酒喝,所有的大事都可以化小,小事化了。
人在低谷的时候,才能认清真假朋友。
陈子奇在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万淑贤除了忙家里的农活,就在店里给陈子奇帮忙,家里的娃娃们就在他的好友李富强的饭馆里吃饭,陈子奇每个月都是固定给李富强结钱,那时候李富强经常往陈子奇的店里跑,有时候陈子奇忙的时候,李富强就会炒一盆炒面端给陈子奇吃,两家人关系处得亲热,陈子奇店里卖剩下的肉,也会拿给李富强。
可自从陈子奇的生意失败后,李富强就与陈子奇断了联系,甚至在大街上碰到,李富强都会绕着走。陈子奇与李富强的友谊也就这样断了。
可是令陈子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婶婶却在他最失意的时候,站出来帮他。老婶婶的小儿子张立志也给陈子奇家里背了半袋花生。
这个年也算是有着落了,陈子奇的心也安了很多。
在腊月二十九抢集这一天,陈子奇掐算着手里的钱,买了一些实惠划算的年货,一袋苹果、半袋瓜子、还有一些招待亲戚的蔬菜。
万淑贤用自己以前的旧衣服,翻个面就给每一个娃娃改造了一条新裤子。万淑贤真的跟她的名字一样贤惠,虽然家里的日子困窘,但是三个娃娃穿得都是干干净净,平平展展。当时的衣服面料特别容易起褶皱,万淑贤用自己平时变卖家里破烂和废品的钱,给自己买了一个熨斗,家里无论是陈子奇的衣服,还是娃娃们的衣服,万淑贤都熨得四棱上线。虽然小两口吵架的时候,陈子奇一度怀疑自己的婚姻,但是两个人合好后,他又觉得万淑贤其实是他的最佳生活搭档。
穷则思变,万淑贤总有办法存下一些私房钱来解燃眉之急,她将家里的废旧酒瓶子,肉骨头,破铜烂铁都归整到一起,卖掉,将钱存下来。另外,她还种下一片韭菜,万淑贤勤快,水浇得勤,韭菜一茬一茬割不完。万淑贤就将它割去,有集的时候拿到街上去卖。
万淑贤过年时,有这些钱给自己烫了一个头,是当时最流行的那种,头顶一朵花的样式,陈子奇总是嘲笑像羊羔的尾巴,万淑贤却一副我就是这么好看的气势。万淑贤个子不高,除了下地做农活的时候,平时一有闲时间就蹬着一双小细跟皮鞋,尽管那双细跟皮鞋底子上已经打了很多补丁,但她仍然可以擦得油光锃亮,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她的生活哲理是:越是在危难的时候,就越是要精精神神。
万淑贤的这种开朗的状态,也影响着陈子奇。相比于万淑贤,陈子奇其实是一个容易焦虑和悲观的人,但是在万淑贤的影响下,陈子奇也变得达观起来。
万淑贤拿出了自己攒下的私房钱,一部分拿给了陈子奇置办年货应急,一部分给娃娃们一人买了一件外套,还给陈子奇买了一身新西装,那是陈子奇一直喜欢却没有舍得买的西装。
陈子奇贤锁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了,他没有想到,万淑贤总能在他最无助的时候给他力量,让他在迷茫的生活中看到希望。他也因此对万淑贤充满了感激。年轻的时候,他以为爱情就是怦然心动,步入中年后,他觉得爱情就是相互搀扶。他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女人,从精神上,越来越依赖她。所以,在他生意最红火的时候,他的身边也充满着各种诱惑,也有漂亮的女人企图勾引他,但是都被他委婉的拒绝了。
这个年,让陈子奇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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