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轻双手插在口袋里，仰头望着对面，不远处有个亭子，再过一些有片湖，湖边周围树丛点缀着数目不一的灯盏，五颜六色，璀璨明亮。
灯辉映着那时而溅起波澜的湖面，波光粼粼，延绵不断。
美不胜收。
片刻——
楚轻轻才收回打量的目光，回头看了眼那小姑娘，见她神色平静姿态从容，手中捏着部手机，低头正在看。
完全没有半点拘谨。
看她那一身气场，想来也应是自信的女孩儿，楚轻轻看得出她眉间张扬，带了几分狂放洒脱的意味，只有稍微提到自家小外甥的时候，这姑娘眼里才多出几分柔软。
也对。
若不是比较特别的女生，也不会惹得她那位心气高，桀骜不驯的小外甥那般喜欢。
楚轻轻低笑了下。
阿野很少回他们那边，但仅有的几次，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在某个宴会上，有优秀的富家千金找他聊天，他态度挺淡的，几乎不怎么搭理人，更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阿野眼光其实比谁都高。
敛了敛思绪，又过得一会，楚轻轻望着黎舒昭，忽然道了句，“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嗯？”黎舒昭抬起头，放下手机，转眸看向她，“问什么？”
“其实，我观察你有两天了。”
楚轻轻像是沉默一会，还是开口说出了这些话。
“我知道。”
楚轻轻有些意外，“你知道？”
黎舒昭耸肩，“我知道最近有人好像在背后观察我，但我并不知道，您是程厉野小姨。”
最近她确实感觉不太对劲，像是有人盯着她似的，但那种观察，似乎又并没有什么恶意，她也就没再理会。
谁曾想，对方竟是程厉野亲戚。
“你果然特别。”楚轻轻抿了抿嘴，沉吟几秒，忽然笑了声。
两人没有再继续交流下去。
因为这时——
程厉野已经开着车来到路边，鸣笛一声。
而后，他就直接下来了。
男人先是拉住黎舒昭的手，再回头朝小姨看了一眼，给她开后座车门，“先上车吧。”
楚轻轻耸肩，“嗯。”
进了后座车内。
程厉野将车门关上，拉着黎舒昭来到副驾驶，让她坐进去，还特贴心想给她系好安全带。
黎舒昭却忽然抓住他手。
若是平时，黎舒昭早就习惯他这样，因为他平常也这么贴心。但现在后座，有个程厉野的亲戚在，虽然她瞧着年轻，但好歹比他们大，是男朋友的长辈。
两人平时自然而然一些亲昵的小动作，暴露在长辈眼皮子底下，黎舒昭多少感觉有些不自在。
“…我自己来就好。”她说了句，又提醒，“你也回自己驾驶座上去吧。”
程厉野不理，坚持要给她系上安全带。
黎舒昭:“……”
后座
楚轻轻看了两人一眼，笑着说，“你们不用拘束，平常那样就好，可以当我不存在。”
黎舒昭本来觉得没什么，现在脸直接红了。尤其是眼前这个倾身替她系安全带的男人，手指像是不小心似的，时而触碰到她时，她身子会禁不住微微颤栗起来。
系好安全带，也就那么几秒钟的事，程厉野偏偏拉长了三倍的时间，结束后，还旁若无人地，习惯性摸摸她的脑袋。
黎舒昭愣是说不出半个字。
楚轻轻在后座支着下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终于——
程厉野回到驾驶座，驱车离开。
到达他目前所住的小区，已经是半小时后。
楚轻轻是第一次来外甥住的这边。
她摘下墨镜重新放在口袋里，四周打量了眼，片刻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程厉野，“你目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其实，她能理解，这孩子为什么没有跟姐姐住在一起。只是自己亲自过来后，还是忍不住多问句。
“嗯。”
程厉野拉着黎舒昭在沙发坐下，然后，扭头给两人倒了杯水。
“小姨，你也坐吧。”男人说着，边开了暖气。
楚轻轻倒也没推脱，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搭在一侧，她坐在对面沙发上。
气氛安静了一会
黎舒昭思索几秒，其实有点迟疑。
程厉野小姨来找他，肯定是有事要谈的吧？她留在这儿好像也不合适，当即，便出了声，“你们谈吧。”说着起身，她扭头望向程厉野，“我去你房间。”
不待他开口，黎舒昭人已经进去。
程厉野揉揉眉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女孩进了房间关上门，不由无奈淡笑了下。
楚轻轻端起那杯热水，抬眸看他一眼，“你这小女朋友，还挺懂事。”
程厉野抬了抬下巴，丝毫没客气接下了她对自家仙女的夸赞。
而后，男人走到刚才黎舒昭待的地方，坐下来，拿起保温壶也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他姿态散漫，“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程厉野桀骜惯了，在亲人面前多数也是这般姿态，楚轻轻倒也已经习惯。
“姐姐那边，我已经去看望过了。”
闻言，程厉野面色如常。
关于这件事，他早就知道。阿清跟艾鸣虽然只是他请的护工，但重情义之人，大多都挺忠诚的，他曾对他们有恩，所以两人向来只听他吩咐，更是以他为准。所以，在楚轻轻第一次去别墅找他母亲时，就已经一五一十跟他清楚汇报过情况了。
“所以？”
程厉野双腿交叠在一起，端着茶杯，粗砺拇指细细摩挲着杯子边缘，他的语气不咸不淡，“你来找我，不单单只是来说几句话吧。”
“你这小子。”楚轻轻瞥他一眼，看他那样，实在忍不住笑骂他句，“还是这么不可爱。”
程厉野耸肩。
楚轻轻倒也没指责的意思，这会，侧头看了眼主卧方向，忽然转了话，“那女孩，你怎么追到的？”
她虽然挺少来B市，但黎家这豪门，多多少少还是听说过的，人家可是黎家大小姐。
不过——
这家境，跟阿野倒也般配。
“拼了老命死皮赖脸才追到的。”程厉野懒洋洋回了句。
楚轻轻脸部肌肉抽搐两下，看了他好片刻，确认这小子一点儿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是真的服了。
“你也有今天。”
以前，程厉野哪里追过别人啊？B市她不太清楚就不说了，但在S市，他们那边，这小子之前被喊老爷子喊回去，也就出席了次宴会，就惹来不少富家千金的青睐。
你看他理过哪个？
对面，程厉野指尖抚着茶盏，只慢悠悠地说，眼底却深邃无边，“她值得我拼尽全力。还有，小姨，你可别在她面前说一些奇怪的话，她要是跟我闹分手，我就跟你们闹事，我认真的。”
楚轻轻嘴角抽搐:“……”
她其实挺意外，这小子开窍之后，感觉有点恋爱脑啊？
“你把小姨我想成什么样了？电视剧里八点档演的那些狗血剧情里的恶亲戚吗？”楚轻轻睨他。
程厉野勾唇，扬了扬下巴，“我可没有这么说，你别冤枉我。但事关我女朋友，我当然得谨慎一点，提前给你们打个预防针，我呢，就要她了。除了与我女朋友有关之事，你们谁也无法僭越，一句话都不能说。其余的，随便你讲。”
楚轻轻听着他的话，沉吟半许，冒出一句，“我觉得，许久不见，你脸皮变厚了。”
说起来……
从姐姐那里，她多少听说了关于阿野的童年，这孩子从小被放养着长大，性格多多少少沾染点野性，桀骜难驯。
他就像，大漠里一只孤独却高傲的野狼。
谁也无法栓住他。
不过，她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在乎一个人。
程厉野扯了扯唇，没吭声。
楚轻轻摁了摁眉，最终缓和了下语气，说道，“放心，我来这里，可不是阻挠你的爱情了。你跟谁在一起，完完全全是你的自由，你母亲都那么喜欢那个小姑娘，我一个当小姨的还能多说什么？我过来，就想见见姐姐。”
说着，她语气叹息，“姐姐的状况，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好转。”
程厉野神色也渐渐收敛起来，嘴唇抿在一起，眉头微皱。
楚轻轻呼出一口气，望着他，“这几天，我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打算想把姐姐接回S市，回到她出生的故乡，我觉得，那里更适合她休养。”
程厉野捏着茶杯，一句话不说。
楚轻轻摸不准他的态度，依旧凝视着他，停顿了片刻，像在斟酌着措辞，才继续说，“你也知道，姐姐看到你那张脸，会受刺激。我知道这对你而言，也件残忍的事，但阿野，我想姐姐能够回去，回到我们的地方休养。”
“是外公的意思，还是你的想法？”程厉野沉默良久，只问出一句。
楚轻轻抿嘴。
“是我提议的，你外公虽然没吭声，但……也算是默认了。你也清楚，你外公就那倔脾气，让他说出更好的话，根本比登天还难。”
想起家里的老父亲，楚轻轻也挺无奈。明明还是很想念姐姐的，姐姐可是他唯一亲生女儿，哪能不心疼？
说起来，她其实并非楚温雅亲妹妹，只是当年温雅姐姐看她合眼缘，把她给领回去了，而楚老爷子也看中她的潜力，认她当女儿，也供她读书，出国深造。
对于楚家，她欠着一份很大恩情。
程厉野搜索了下记忆中那位强势固执的外公，抿抿嘴，没吭声。
“我特意找来，也是问问你的意见。所以……你是怎么想的？”楚轻轻看着他。
程厉野语气平淡，“让我考虑一下。”
“阿野……”
对上他那漆黑的眼神，楚轻轻很快又转了话，“行吧，你考虑好了，记得跟我说声。我最近来这边出差，会多待几天。”
程厉野点头。
楚轻轻迟疑片刻，抬头看过去，忽然又说:“还有件事，小姨也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程厉野看了她一眼。
楚轻轻的神色难得郑重。
沉默半会，男人只淡声，“你先说说看。”
……
房间
黎舒昭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正在听歌。那副耳机是程厉野的，质量还挺好，听起音乐来一点儿噪音都没有。
她已经将外套脱下。
晚上没课或者周末的时候，程厉野总是喜欢带她来他家，基本都是他下厨，吃过饭消食后，就抱着她去他房间，要么一起打游戏，偶尔看看片。
黎舒昭最佩服的，是他的忍耐度。
明明忍得全身都在滚烫，却始终没有要她，多数都是抱着她躺在床上。
她是真觉得程厉野牛逼。
每次兴高采烈把她带回家，回回都怂得要死不敢睡她。其实她也知道，他只是爱惜她。
但看他憋着，自己都于心不忍。
外头
程厉野送楚轻轻出了门，推开门回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他女朋友正趴在床上，她垫了个枕头，下巴就搁在枕头上，两只手捧着手机在玩闯关游戏。
女孩穿着长裙，偶尔翘起脚，露出那两条穿着丝袜又长又细的腿。
岁月静好的样子。
程厉野在这个角度，看的风景就更多一点了，他分明的喉结滚动几下。
有些口干舌燥。
黎舒昭反应过来时，是有人将她耳机拿开。她侧过脑袋，仰头望去，程厉野就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眼眸漆黑又浓郁。
她很快坐起身，下意识往房门外看了眼，“你小姨呢？”
“回去了。”程厉野将鞋子脱下，已经爬上床，很自然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黎舒昭也没反抗。
但程厉野这人吧，只要你不说什么，他就会得寸进尺，一开始只是脸在她头发间，或者脖子里蹭几下，后来慢慢的，他的手永远做不到安分守己。
黎舒昭:“……”
她尝试转移话题，“你让你姨一个人离开了？不去送送？”
“楼下有人接她的。”
黎舒昭嘴角抽了抽，“手拿开。”
“不要。”
“你这人……”黎舒昭已经没法儿跟他讲道理了。
程厉野这时却拉着她，嗓音带着沙哑的质感，笑得特别勾人，“帮帮忙。”
黎舒昭无言以对。
……
半小时后
两人出了客厅
程厉野心满意足，黎舒昭一脸无语表情。
她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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