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瘦高个沉不住气先开口问了句:“道长,我等听闻做法事之前,须得向您道明其中原委,不知现下是否可以开始了?”
他的两位同窗闻言也齐齐望向沈道长,眼巴巴地等侯他指示。
沈云御双眸微张,故意摆了会儿世外高人的清高谱,才晃甩下拂尘道了句:“请三位施主与贫道细细说来。”
瘦高个是个急性子,一听这话立刻就与他问道:“道长,不知你近日是否听说过泽化书院的一起命案?”
沈云御垂眸悲悯:“度人无量天尊,施主所说的可是一位姓陈的书生?”
“正是。”瘦高个连连点头,却又一脸愧色道,“说来惭愧,他的死虽与我等无关,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也实在令我等汗颜。”
一时间,三人皆面目戚戚,似惧似忧。
这三人果真与陈仁智的死有关。躲在偏殿神像之后的宋青绫屏气凝神。不愿错过丝毫案件细节。
沈云御似是知道宋青绫正竖着耳朵偷听。于是更加循循善诱他们道:“须知生死当各安天命,诸位还请将其中曲折告之贫道。待贫道上禀祖师,相信这是非因果自有论断。”
三书生均深信不疑,你看我我看你一翻,仍由瘦高个向沈道长交代事情始末。
原来泽化书院的书生大多富贵,平日里少不得要一两个书童帮忙打理衣衫饭食。所以书院也专门为众书童安排了房舍,但内里的床多是些大小通铺。
他们的书童有幸被分到了一同间房内。且只有他们书童三个。
几日前,他们被书童告之,他们的钱袋及配饰等物被人偷了。可是书童住所乃是一大院,人多杂乱,各书生主子和书童,乃至书院内外的小厮跑腿马夫等人员,全都能够随意进出。他们排查了半天,也未能查出半点线索。甚至还疑心起是不是书童们合起伙来欺骗他们,既而昧下这许多钱财。可又觉着这些下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是以,他们并没有立刻去找书院山长,也没想过报官处理。
然而日常需要花销。那个瘦高个便命他的书童拿着玉佩暂时去当些银钱。
可巧,那当铺除给了些整锭的银子之外,还给了一些铜钱和碎银。而其中一块稍大的碎银上偏偏就有一个十分眼熟的牙印。原该齐齐整整的牙印,其间却有了一个小缺口。正与那书童嘴中的豁牙相符。他立马就认出那就是他替他家主人保管的银子。
经那当铺的朝奉证实,这银子是一位泽化书院的书生前来赎一副头面儿时所付。又查看了账册,确定是那头面儿是城东人陈二昌所当。再一查实,就知赎当的书生正是他儿子陈仁智。
书童不敢担误,急急将此事告诉了主人瘦高个。于是三书人怒气冲冲地将陈仁智堵在了巷子里。
陈仁智哪能想到他偷盗的事这么快便被发现。连忙跪下告饶。赌咒发誓一定会将银子还与他们。求他们不要告诉山长和学究。
三人商量下,觉着将人告发,于他们也无甚好处,还不如敲他一笔财钱划算。
于是他们提出让陈仁智三天之内赔偿三倍的银钱,否则便直接报官。后来陈仁智无论如何都筹措不到,以至于割腕自杀,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ýáńbkj.ćőm
“事情便是如此,其实我等着实有些冤枉。”瘦高个说完还道了会儿委屈。其余两人亦连连点头附和赞同。
此时的沈云御唇角已然勾起,整个人清清闲闲,全然不复方才的高冷神态。
三人见沈道长神色不对。全都心里打鼓。
“沈道长,事情我等已经说清,不知现下您可否作法?”瘦高个小心翼翼地问。
就在这时,一声冷笑自神像后头冒出。随即就见一女子手抱着刀,铁青着张脸走出来,语气阴冷道:“我看做什么法都减轻不了你们身上的罪过?你们省省吧。”
宋青绫?她怎么会在这儿?
三人大惊失色,只那惊色尚挂在脸上。又见宋青绫蹭一声将刀拔出。吓得他们连忙爬起来缩到一处颤着声指着她喊道:“你,你,你别过来,杀,杀人是犯法的,我告诉你。”
宋青绫怒极反笑:“你们还知道杀人犯法呀,既如此,你们是自己去衙门呢?还是指望着我陪你们去呢?”她欣赏着手中那把雁翎刀的闪闪刀光,笑意狞然。
三人被吓得不轻。又见那位沈道长如今仍老神在在的坐在蒲团之上,一时方察觉出被他们两人合伙骗了。他们又气又急,想跑,可又哪里是宋青绫的对手。衡量之下,只能唯唯诺诺地先应下前者。如此才有时间去寻家人为他们破财消灾,毕竟他们也没真杀了人不是?
宋青绫不怕他们跑路,跑得和尚还能跑了庙不成?她将他们连催带踹地赶出偏殿。又气鼓鼓地挪了个蒲团坐到沈云御身边捧着个脸生闷气。
“事情都弄清楚了,你怎的似乎不太高兴?”沈云御见宋青绫仍皱着眉头,他用拂尘微微扫了扫她额间夹出的细纹,不解地问道。
“因为与我想得不太一样。”宋青绫用手背挥开那痒人的长毛,撇撇嘴,“我原以为陈仁智是被人直接杀害的,没成想竟是这般被间接害死。”
沈云御嘲笑她:“看不出来,你对自个要求挺高啊!一时推断不准,竟还会如此苦恼。”
“你少打趣我。”宋青绫白了他一眼,陈仁智头上那个伤口在她心头不上不下,烦闷得紧。
沈云御见她神色实在不爽,遂不再逗她,而是正色道:“那你同我说说,我来与你分析分析。”
宋青绫歪着头斜倪他。思量半晌后,她坐直身子将陈仁智一案前后以及自己的怀疑说与他听。
“你觉着我这想法有无道理?”有人认同,也不至于显出她是在胡思乱想。
“你可是让我说真话?”沈云御挑起眼角,凤眸含笑。
宋青绫铜铃眼一眯,语含威吓:“你觉着我像是个爱听假话之人?”
“得,你甭用这种神色瞧着我。我只想说,我或许也会有你这样的想法,但绝不会如你一般纠结。”沈云御还是喜欢宋青绫那双眸子圆乌溜溜的,似那般才可爱,她横眯着眼实在太凶了。
“兴许我确实太过在意了些。”宋青绫嘟着唇,却仍有些不服,“可我的直觉不应当有错呀?”
沈云御好笑:“直觉?莫不是你办案全靠直觉……”和拳头。
宋青绫昂起下巴,骄傲道:“你莫要小看,都说女子的直觉最是准确。你不信,只因你不曾见识过。”
“那你此翻情绪低落是在做甚?你不该一直相信你自己个儿吗?”沈云御反问她道。
闻言,宋青绫眸中一亮,陡然站起身。是了,与其在这里愁眉不展地抱怨,倒不如再去查查有无新的端倪。
“沈云御,多谢你,我差点就钻了牛角尖。”宋青绫真诚地道谢。
沈云御摆摆手,站起来抖抖道袍。握着拂尘背起手往门口走去,一副功成身退的模样。
“沈云御。”宋青绫叫住他,“虽然我对你知之不深,可我直觉你是个好人。”
沈云御顿住脚步,回望着那双眸光粼粼大眼睛。心上不禁一片暖意融融。
……
宋青绫自留仙观回来,先后辗转去了书院书童住所和当铺。
那个发现碎银子的书童称,他当日问过朝奉,陈仁智只拿了些银子去赎东西,并未有去当掉那些偷来的玉佩金冠发簪等物。
宋青绫去到当铺,当铺的掌柜也证实了他的说法。
就是说陈仁智所偷之物暂未销脏?可为何没有找到呢?
当然也不排除去了其他当铺或者黑市买卖的可能。或者送了旁人也未必。后续如何查法,端看那几个书生投案后知县大人的处置安排了。
但直到衙门放衙,宋青绫都未能等到那三个书生。她忍了又忍,在衙门口走来走去,心想若是明日还不见他们到衙门自首。她就去掀了他们家的屋顶。
正气着,他爹宋学武前来寻她。
“阿爹。”
“乖女儿,你这是跟谁生气呢?”宋学武见女儿一脸怒容,关心地问道。
“也没啥,就是……就是那些捕快都笑话我穿裙子。”宋青绫避重就轻,没提陈仁智案子的事。
宋学武十分护犊子:“谁笑话你,跟爹说。爹收拾他去。”说着就作势撩袖子要去揍人。
宋青绫知道他爹是在开玩笑,便拦着他笑着捧道:“阿爹,杀鸡焉用牛刀?他们这些人,女儿以后自去收拾。您老还是赶紧家去,仔细娘又说你下衙也不知道归家,生你的气。”
换作平日,宋学武一听就会赶紧急着朝家赶,可今日却有所不同。但他不慌不忙道:“无妨,今儿知县大人在家中设宴,请我等官吏吃个家常便饭。我已派人先行知会过你娘。对了,知县大人还点明要你陪着爹一道同去。你收拾收拾。咱们一会过去。
闻言,宋青绫心头纳闷:这不年不节的,知县大人为何要请下属官员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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