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将面上黑色面纱戴起,施展轻功飞身而下,如燕般轻落于小丫鬟身后,只见她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打开沈鸿书房门,轻手轻脚进去后便四处翻找,终于在漆黑书架之后找到一只带小锁儿的流光扇母盒,再掏出一把精巧的小钥匙将之“吧嗒”一声打开,取出里面一指长的玉石印章,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将那方印在口中微微哈一口气,借着花窗透出的皎洁月光,在那张纸上细细盖下印章。
又将小盒子锁上放回原处,轻手轻脚锁了门这才四处张望一圈,见无甚异常,便轻步快走向十公主院子。
二人如幽灵般跟过去,却见她绕过十公主房间来到后花园,十公主身披暗纹梅花斗篷站在一株枯梅树下,听到动静她转过身来,冷声问道:“拿到手了?”
那丫鬟肃然颔首:“得手了。”www.ýáńbkj.ćőm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适才那张纸,只见渊文阁主司的朱红方印四四方方印于上面,这才将手上两串钥匙交到十公主手中,继续说道:“如此,奴才不便久留,这就回去向石大人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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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她要离开,赵千户对张千户一打手势,示意行动。
张千户正欲出去,不备看见一道细窈身影,他便急急拽住他的衣角:“且慢且慢。”
只见那道身影冷笑着从暗处缓缓走近,娇美柔和的脸庞一片冷肃:“沈府为进士作弊一案殚精竭虑,公主身为沈府少夫人,却在背后捣鬼拖后腿,真是令人意外。”
十公主一掩眸间惊惧,亦是冷冷道:“傅家小姐养在深闺真真是涉世未深,你贸然戳破我等大计,不知本公主会杀人灭口吗?”
傅含后退一步,面上冷若冰霜:“你想在这杀了我?谁人不知你我多次龃龉,我若死了,你怎能逃脱得了干系?”
十公主眉心一蹙,当即对那丫鬟打扮的暗卫示意:“杀了她。”
张千户低喝一声“不好”,手中长刀划破空气向对傅含逐渐逼近的丫鬟扔来,直直刺向她的臂膀,扎穿了左臂。
那丫鬟咬牙闷哼一声便倒地不起,十公主环视四周厉声道:“是谁?!”
张千户这才和赵千户缓缓走进,对十公主似笑非笑道:“公主且随小人三法司走一趟吧!”
见二人身着拱卫司独有的鹭鸶绿袍官服,十公主一颗心猛然下坠,当知谢必安出手,已然东窗事发,自己是逃脱不得了,这般想着,她苦笑一声,似是失了通身力气,这一刻她顾不得想自己处境和后果,满脑子都是沈修文适才那句:“我似乎有点爱你。”只剩满腔悔意与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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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二,天色尚未大亮,大理寺已然满满当当的官员罪犯,升堂问话了。
沈氏一族面色铁青的站于“明镜高悬”的匾额左垂手。沈鸿拳头狠狠攥起,似又是以死谢罪的派头,沈夫人只是对跪于中央的十公主不住叹气,沈修文始终不语,只是将披风解下为她披上,用一种疼惜而又失望的眼光深深望向她,令人望之心碎。
另一边是兰清砚,石庆焱和被五花大绑的倪慎。
谢必安一袭绯红貔貅圆领官服,端坐明堂,身后侧方,首辅大臣陆寿昌和十二监随堂太监高鹤陪同,另一侧是冷汗连连的大理寺卿带着一众下属官员。
谢必安将下首众人神色尽数收入眼底后,揉揉眉心,对大理寺卿一摆手:“你来审讯。”
大理寺卿连声道:“是是是。”旋即清清嗓子,肃声道:“倪慎,你对恩科考试作弊供认不韪,一口咬定石庆焱大人收受贿赂助你作弊,可有证据?”
倪慎面如死灰地摇摇头:“没有,这种事,怎好让人抓住把柄。”
大理寺卿又对兰清砚道:“兰先生,您矢口否认收受三万两贿银,那份呈堂证供又是什么?在兰府搜查到的三万两金又当何讲?”
兰清砚执拗的梗着脖子,问就是一句话:“不知道。”
大理寺卿被噎的无话,在下属面前顿觉失了面子。念着谢大人因着兰章公主与兰家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自是不好为难兰清砚,便亦只好按下被呛了面子的羞愤,对那假扮丫鬟的暗卫道:“你夜半潜入沈府,将沈大人主司印章偷出盖于壬午年恩科第二份初稿之上,是意图将兰先生偷盗原稿的罪名坐实,而你,似乎是工部尚书石庆焱所养暗卫?”
她死咬着牙一句话不说,还是傅含冷笑一声,脆生生指着她道:“小女子与张赵两位千户大人听的真切,她确是石大人门人。”
大理寺卿点点头,回头对谢必安点头哈腰,面露难色道:“谢大人,您看这···”
以他的官阶若是审问石庆焱和十公主未免得罪人,是以不愿再开口,谢必安只对高鹤一挥手,示意他继续审问。
高鹤擎着诡魅笑意走上前,对石庆焱道:“正如主子所言,十公主顶着满京城的风言风语下嫁沈府时你一语不发,此时却担起外祖父的职责说为外孙雪耻,若说其中没有算计,那才是天方夜谭。”
“石大人是工部一把手,陆寿昌大人统领内阁六部,又监管渊文阁,你自是瞧不起寒门学子如此飞黄腾达,便利用公主对兰章公主的仇恨使渊文阁出事,继而牵连出户部礼部刑部,如此陆大人犯下大过,自然在千岁爷面前失宠失信,而你工部便得重用,石大人这算盘打得妙极了。”
石庆焱垂丧的脑袋登时抬起:“高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下官不过偶尔得了消息知道鸿胪寺五品官员上位手段不正,竟敢大逆不道在科举上作弊,这才检举揭发出来,下官是一心一意效忠朝廷···”
高鹤面露不屑的翻了翻青眼,只咄咄问道:“所以石大人是大义灭亲,自己检举自个儿了?倪慎可是一口咬定您才是为他作弊之人。”
石庆焱登时怒发冲冠,更是老泪纵横,苦口婆心道:“高大人明鉴,九千岁明鉴啊!倪慎怀恨在心憎恶老臣毁了他的青云路,这才混乱攀咬老臣,更何况,老臣隶属工部,又何必大费周章从礼部所属的渊文阁偷盗恩科试卷原稿来受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只要老臣贪图荣华富贵,便是把工部的地缝扫一扫,就够老臣三世无忧了,又何必非得赚倪慎那点芝麻纹银?”
高鹤一滞,似也是觉得他说的颇有几分道理,不过凉凉哂笑一声看向十公主:“公主殿下,您可听见外祖父所言了,如此,公主对偷盗沈大人主司印章还有何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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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公主只跪在“明境高悬”的匾额之前,眸光呆滞,嘴唇翕动两下还未开口,又闻高鹤半是戏谑半是威胁的话语:“听闻您才诞下麟儿,这等残害忠良的事可是极损阴德,为给小公子积德,您可得考虑的,清楚些。”
十公主心脏似是被狠狠攥住了,不由得无措望向沈修文。
谢必安面无表情开口:“高大人,审讯之事并非如此,你只管案情,无用之话大可不说。”
高鹤这才一敛眸色,微微回身颔首,笑道:“主子说的是,那就请公主,开金口吧。”
在沈修文惊惧忧思又饱含期望的殷殷眸色中,十公主望向石庆焱,以一种幽凉的质问语气道:“外祖父,为何沈修文狎妓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之时您不上奏朝廷取消赐婚,亦或是请朝廷给个说法,石府当初亦是对这桩强扭的婚姻不闻不问,偏生眼看着是有安生日子了,您来找我说为之前雪耻。”
她跪得笔直,直视谢必安道:“我被他挑唆,偷盗公爹印章为恩科试卷原稿盖章,亦是知道这是为了栽赃给兰老先生,除此之外,一概不知,但凭处置。”
谢必安看了一眼沈修文,几不可见的微微别开视线,只看向陆寿昌道:“地面寒凉,公主才生产完,还是坐着回话罢。”
陆寿昌会意,当即亲自下去将十公主搀扶起来交给沈修文,沈修文这才将她扶着坐上递来的圆凳上。
高鹤不解于主子给十公主赐座,但也只掩了眸间不满,只是依旧咄咄道:“石大人可听见了,贪污受贿一事虽无定论,栽赃陷害可是板上钉钉,您还有何话要说?”
石庆焱埋下头,深深地叹口气:“只是看不惯外孙任人搓圆搓扁,一生婚姻大事竟被当权者儿戏似的操弄,这才为她出口恶气,高大人说的什么分权争宠下官从未想过,至于贪污受贿,自是无稽之谈,从未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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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鹤眼眸在石庆焱话毕之时蓦地发亮,似是一头瞧见肉块的狼眼冒绿光,当即以极快语速质问道:“十公主与沈学士门当户对天作之合,千岁公主下懿旨赐婚更是恩德福祉,到了石大人口中,倒是千岁和公主的不是了?似乎十公主嫁到沈府是受了非人待遇,倒要您这个平日里对公主漠不关心的外祖来为公主打抱不平?”
谢必安闻此言,别过头沉声道:“高鹤不得无礼。”
高鹤转过头对谢必安戚戚哀哀吼道:“主子,您听这叛臣如何置喙您和公主,下官实在看不过…”
谢必安一手微抬,示意他闭口,他只对淡淡问了一句:“既然石大人所言并未收受贿赂,你从何处偶得倪慎作弊的消息,是谁透露?”
石庆焱悄然咽咽口水,不语。
谢必安又道:“倪慎所言不错,受贿作弊之事定然会做得隐晦非常,越少人知越好,石大人也说自己隶属工部,与礼部八竿子打不着,试问,你到底从何得知倪慎行贿作弊一事?”
石庆焱还是不语,眼看僵持不下,大理寺卿这才拱手道:“此事是有蹊跷,恐还得详查,这般干问自是问不出名堂。”
高鹤笑眯眯地盯着大理寺卿,语调仍是惯常的半掩狠厉:“大人厉害啊,自检举作弊案到今日已然一个多月,三法司日日从礼部户部提人审讯,到如今竟连这等小事都没查出眉目。”
大理寺卿睨着谢必安神色,一擦冷汗,颔腰陪笑道:“惭愧惭愧。”
眼看事情出了眉目。谢必安只淡淡道:“石庆焱暂时关押在大理寺监牢,倪慎的作弊登科一案,按大秦律,戴枷示众三月,杖一百,发往西北充军。”
高鹤这才附耳悄声道:“倪慎家中是三等功勋,当年跟着先祖皇帝打江山的,如今这般处置,似是不妥。”
谢必安一蹙眉头,只淡淡道:“祖上荫萌护佑太过并非好事,该他受得,只受着罢。”
高鹤又提醒道:“倪慎家中椿庭萱堂可是不好惹,指不定晌午杖罚,下午二人就闹进奉先殿了,还是从轻发落方为上策。”
兰清砚离得近,自是将二人所言尽受入耳,闻言当即冷哼一声,是很瞧不上高鹤的做派。
谢必安眉头蹙的更狠,语气还是淡淡,但已然是有几分不豫:“若来闹本官顶着,你且去办。”
兰清砚这才看谢必安一眼,虽是淡淡,但仍是含了几分赞许。
谢必安这才转过对兰清砚道:“兰老先生是被诬陷,自然无罪释放,出了大理寺自有软轿接您和老夫人回兰府。”
兰清砚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一拂衣袖仰着脑袋便出了审讯大堂,一声招呼都不带打的。
谢必安视若未闻。却见下首的十公主身为人母之后,罕见的少了通身戾气,与沈修文平温气质有了几分相洽。
他一垂眸,起身走下高位,这才对二人说道:“兰章公主对您向来含了愧意,纵是您对她投毒也好,栽赃也罢,种因得果,合该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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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沈鸿道:“自古以来,帝王无错不是不犯错,是不认错,谢必安不是帝王,只是为万岁爷守江山的奴才,眼界浅短,自会犯错,此事原罪在谢必安亦在兰章公主,谢某且代公主为沈家赔罪。”
沈鸿一家登时被他拽地齐齐跪下道:“岂敢岂敢,谢大人这不是折老夫的寿么!”
高鹤一双眸子更是瞪得滚圆,在他眼中宛如神祇的主子爷竟会有对别人赔罪之时,顿时感到心中神殿轰烈倾颓,不由得喃喃喊了一声:“”主子!”
谢必安不置一词,只是将沈鸿虚扶起来,转过来对沈修文低声道:“且回府罢。”
十公主被沈修文搂在怀中,闻言才像是惊醒似的微微探出头道:“你不处罚本公主,不处罚沈府?”
谢必安垂眸颔首,避开她的视线,不知想到什么,眼底浮现一丝柔情:“若是如此,恐怕十三公主又得哭了。”
走出大理寺,谢必安不备瞧一眼身后,无奈道:“你又哭什么?”
高鹤用衣袖一抹眼泪,垂头犹带哭腔道:“主子万人之上,却这般低三下四,奴才为主子心疼。”
“真不知为何爬到如今的位子还要与人低声下气?”
谢必安负手垂眸睨他一眼便往前走,不过一句话在身后默默飘着:“此话错了。从没有什么万人之上。是生两仪,阴阳相贯,如环之无端。万人之上,就是万人之下。”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枕上权宦更新,第一百章 结案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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