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凛摇了摇头,认认真真地说道:“褚老师在我心里,沉稳,温和,无声但有力。”
“是个很可靠的人。”
褚晋愣了片刻。
乌沉沉的眼睛蓄了些笑意:“小姑娘该朝气些,不要总这般老气横秋的。”
“等入了学,多和同学们接触接触,调皮捣蛋的孩子除了会挨板子,糖也比别人得的多。”
他摸出一颗薄荷糖递过去。
温白凛撕开塑料纸,放进嘴里,清凉又甜口,“谢谢。”
走在前面的褚晋笑了笑:“你也可以调皮的。”
她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糖在嘴里化开,清甜到了心底。
半晌才应了一声。
入学手续都办妥了,温白凛考了一下午的试,班主任想摸摸她的底。
其实老师是小瞧她了,一开始褚晋说孩子从偏远地区过来,让老师们多点耐心多照顾些,班主任还以为她底子不好,只给了今年中考的几套题测试。见她游刃有余,才又给了一套附中高一期末考的试卷。
三大高中期末联考,联大附中出的题,公认的难。
“这个成绩还算不错了,个别学科薄弱了些,加把劲补补,高二的课程应该能跟上。”班主任说道。
她带的班,虽然称不上尖子班,但也都是上游水准,温白凛的成绩即便在她的班里,也不算拖后腿。
褚晋欣慰地摸了摸温白凛的头,与有荣焉。温白凛倒是没什么反应,只不过是控制在一个刚刚好的水平罢了,不出彩也不至于被过度关注。
褚晋在她考试的时候已经替她领了课本,回家时,又顺便从教务处把校服带了回去。
“附中有晨读和晚课的传统,每天六点就要上早自习,晚上十点才下课,苦是苦了点,但是升学率高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天先走读,附中的管理太严了,住校我不放心你。”褚晋怕她不适应。
“如果实在吃不消,咱们再商量。我这边也在申请联大的教职工宿舍了,到时你可以住在这边的宿舍,上学会方便些,我也好照顾你。”
温白凛轻轻应了声。
褚晋是个很周到的人,生活也很规律,平时除了上班几乎没什么社交,过得甚至有点封闭,但温白凛刚入学,他便把自己的作息调整得和她一模一样,事事亲力亲为陪她度过适应期。
不知道是不是生活充实了起来,没那么多空闲的心思去注意旁的事,他已经很久没有白日撞鬼了。
难得平静的日子却被一场大雾打破。
早晨五点多,天还半明半暗,褚晋从地下车库开车出来,一头栽进了浓雾之中。
他神色沉下来,没有出声,仿佛没有看见趴在他车窗外面那一团稀烂的血肉。
血糊糊的躯体攀着车窗爬到车前盖上,褚晋打着方向盘转弯时,那团血肉忽然扭动了一下,从湿漉漉的乱发底下露出了一只白惨的眼球,正正对上褚晋的眼。
“你能——看到我!”
伴着渗人的话音,血葫芦一般的人形肉糜四肢并用地朝着他扑来。
有一瞬间被影响了视线,褚晋指尖颤了颤,不敢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他镇定地打着方向盘,黑色的轿车在浓雾里滑行,没有任何的停滞与迟疑。
就在那泛着腥臭的指尖穿透玻璃就要刺入他胸膛时,一阵暖意自左肩升起,那是一束仿佛在风雨飘摇之中的火苗,灼烧着秽物的同时也在燃烧着使用者的生命。
褚晋抿着唇,脸色逐渐苍白。心火若如灯灭,他就彻底成了鬼物的盘中之餐。
那血葫芦口里流涎,诡异又痴缠地笑了一下:“好香啊……真是好香啊!把心挖出来给我尝尝吧……”
他忍耐着不合时宜的疼痛,很多时候他都不是怕撞鬼,而是能成为鬼物的通常生前都没什么好下场,能要他命的不是鬼,是千奇百怪的通感。
摇曳的心火散着融融暖意,他默不作声地突然加速撞向隔离带,“你是怎么死的?挺疼的。”
“那也是个大雾天吧。”
“你从天桥掉下来,砸中了穿越隧道的车子,造成了一场连环车祸,被你砸中的车子追尾拉运钢材的货车,你被车上的钢筋穿透右眼钉在车前盖上,整个人被压成了一滩烂泥。”
褚晋抬起头,很冷静,“你是自杀的。”
“却害得无辜者死于非命。”
他说话很平缓,没有丝毫的起伏,“自杀者不下地狱,不得超生。”
疼痛带给人痛苦,也能让人清醒,他在这份清醒的理智里寻找生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过来的。是这份疼痛为他开一条生路。
他冷冷地吐出一句话:“因你丧命者,必将报复于你。”
车在一声巨响穿过隔离带撞上施工车,算着恰恰好的间距,突出的钢板刹那间削过鬼物的后脑穿透了车窗,也阻止了车速。
褚晋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寻到了一丝惊恐,即便化而成鬼,想也是对自己死亡的时刻忌讳非常的。
他趁着这一瞬的停滞,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滚下车,头也不回地朝前跑,身后是反应过来暴怒而起的鬼物穷追不舍。
眼前被血染成一片红,他恍惚地穿越车流,似乎回到了那个大雾天。浓雾影响了视线,谁也没想到,一个这么平常的一天,会发生这样一场从天而降的灾祸。
自杀者有罪。
仿佛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褚晋模糊的视线里,看见了穿透浓雾的一个瘦削人影。
他张了张嘴,“凛……凛……别过来!”
温白凛却没有听他的,信步走到他身前,任由他扑倒在她身上。
褚晋抱住她,生怕慢一步,灾难就会降临在她面前。
“嘘——”她踮起脚,侧脸贴在褚晋耳上,单手捂住了他另一侧耳,让他不要说话,不要听。随手扣了一只笔,在鬼物扑杀上来时,毫不留情地扎进了它的心口。
“不想活,成全你啊。”
暴凸的眼白惨惨的布满裂纹,还来不及逃走,嘶吼着刹那间被空气中无形的张力绞成无数片。
她松开掌心,一只圆珠笔滑落。拍拍褚晋的背:“褚老师,你受伤了吗?”
褚晋顿了一会儿,才舒展开僵直的身体,眼前的少女在一片血色里破开了清晨的雾气,清凌凌的眼里是他的倒影,从没有哪一刻让他这么不知所措又自惭形秽。
是他自私。原来他找到的,是这样的活路。这段时间平静的日子,让他产生了自己是个普通人的错觉,他与那恶鬼又有什么不同,把无辜人牵连进无止境的危险中。
他抬手抹了一把沾染在她侧脸上的血迹,“对不起。”
温白凛捂住他额头上的伤口,“去医院吧。”
真实的痛觉把他拉回现实的世界。
浓雾散开,五六点的早晨路上的车还不是很多,意外发生得很突然,疲于奔命的紧张拉长了时间的维度,实际上不过是片刻的事。
温白凛叹了口气。不过转身买了个早餐,一眨眼没盯着,褚晋就被拉进了危险中。
虽然别人看不见鬼魂,也想象不到那些看不见的生死博弈,但褚晋撞上了隔离带却是真实的。
“哎呀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幸好人没事啊。小姑娘快带你……”好心的路人停下来问要不要帮忙,却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的关系,顿了一下才寻到一个恰当的词:“带你哥哥去检查检查。头上流了好多血嘞。”
褚晋才找回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情绪:“没事,车打滑了,已经打电话叫人处理了。谢谢。”
他礼貌地道谢,好在是一大早,没有多少人,有也形色匆匆,极少有停下来围观的。
“今天自己去上学可以吗?”
“你怎么办?”
褚晋笑了一下:“我一会儿打车去医院。”
他从车上拿了一瓶水,给温白凛洗干净了脸。
温白凛点点头:“那我走啦。”
褚晋叫住她,“早餐带上。”
“嗯。”
他给她打了辆车,车子拐了个弯,在褚晋看不到的地方,温白凛叫停了司机,付钱下了车。
她站在墙后面,从后视镜里看见的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尾随而至。
“咦,人呢?”
温白凛现身:“为什么跟着我?”
娇小的人影吓了一跳,退了半步,看见温白凛时,手里聚了一团风,“我都看见了。”
温白凛问:“所以呢?”
少女被问住了,她生来拥有第三只眼,在天师断绝的如今,能生出这样的天赋神通,实属难得,可惜,她的第三只眼,生来就是废眼。
“你不是人。”
温白凛漠然反问:“与你何干。”
张泛陵收紧手掌,那一团风骤然聚成了风刃,“你害人就与我有关。”
她虽然第三只眼未开,但也能看出眼前人满身煞气有如实质,几乎要凝成黑沉沉的水雾,在她看来,先前那一场热闹,不过是同类相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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