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汀然盯着她手中的外卖盒。
温白凛有些不耐烦了:“这是我从店里直接打包回来的,不是手机软件点的,我白天确实不在家,手机没钱了,家里也没网,我不会骗你。”
李汀然忽然就有些窃喜一般的高兴。
温白凛回头从鞋架上的置物箱里取出他家的钥匙,去给他开门时,发现门并没有关。她看着他脚上的拖鞋,又伸手摸他的口袋,钥匙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口袋里。m.ýáńbkj.ćőm
温白凛短促地笑了一声。
李汀然惴惴不安地喊了一声:“凛凛?”
“别生我气。”
温白凛直直看着他,直把他看得惭愧地低下了头,才慢腾腾地吐出几个字:“你撒谎。”
李汀然叫:“凛凛……”
温白凛打断他:“我不喜欢你对我撒谎。”
他慌了。
“我错了。”
温白凛其实没生气,她只是想从他口中问点事:“早上赵稚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汀然慌张:“什么?”
“你听到了,李汀然。不管是我刚才问的什么,还是早上赵稚说了什么。我知道,你都听到了。”
“别对我撒谎。李汀然。”
李汀然沉默了一下,又极短暂地扯出一抹笑。他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想把笑容维持地久一些,可脸上的肌肉不听他的话,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揉揉耳朵,“没什么,就是耳朵有些听不清。”
温白凛皱着眉,看着他,他有时耳朵里会塞一个小小的像耳机一样的东西,但也只有偶尔几次是带着的,可能是忘记取了,想起来时也总是很小心不让她看到。
她去捏他的耳朵,没看见,问:“你平时戴助听器吗?助听器呢?”
李汀然怔住,他慢慢地从口袋里翻出一只小小的像蓝牙耳机一样的入耳式隐形助听器。
温白凛一直以为,那是耳机。
她给他带上,问:“为什么藏起来?”
李汀然攥了攥拳头。为什么藏起来?怕她看见,怕她问,怕她知道,怕她怜悯,都有,重要的是,他会自卑。
李汀然艰难地笑了一下:“我能听见,只是偶尔听不清。”
温白凛拆穿他:“早上赵稚那么大的动静,我都听见了,你没听见。”
李汀然不说话了。
他害怕被她问到是怎么聋的,他甚至害怕听到聋这个字,他不想把自己的残缺暴露在她面前,哪怕这种残缺能获得她一点点的怜悯。
好在她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
温白凛想,他平时总要盯着她的脸说话,想来是听不清,在读她的唇,就像那天他喝醉,她问他蜂蜜在哪里,他扭过她的脸,是要读她的唇,结果最后也确实扎扎实实地读到她的唇上了。
她冷笑了一下。
“多大点事。如果听得费力,就不要取下来,没有必要躲着避着我。”
李汀然提起地上的垃圾袋,轻声说道:“我去扔。”
他下了楼梯,背后温白凛喊:“李汀然。”
他疑惑地回头。
温白凛笑了一下,“你看,这样不是很好吗?”
李汀然也笑了。
他知道,她想告诉他,他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能听见,即便是靠外力辅助,能回应,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
她从小就是这样,像是能看透他卑怯的内心,刺穿他的一切顾虑与胆怯。
他有种冲动,想抱她,亲吻她。他病了。在无数愧疚的夜晚,无边的黑暗带着疼痛的想念支撑他熬过一个又一个雨夜,最后化成了病态畸形的依恋,让他靠岸却也沉沦。
家长会后,很快迎来二模三模,温白凛三模的成绩甚至超过了前两次,她本来学习就是顶尖,这次算是超越了自己,拉分拉到第二名望尘莫及。
班主任看见她的成绩,就放心了。她看中的孩子还是靠谱稳妥的,用实力说话比什么承诺都能说服人。早恋就早恋吧,谁高中的时候没搞过几个对象。她的学生那么优秀,有几个喜欢她的人不足为奇。
况且,那个男孩看起来也很优秀。
三模过后,时间越来越紧张。李汀然就和所有陪考的家长一样,方方面面都想着顾着,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影响到孩子发挥。
这天下班回来,他开车去学校接温白凛回家,三模过后她也开始上晚自习,李汀然每天都雷打不动来接。
他车停在路边,坐在车里画了好一会儿图,看看快到时间了,才把东西收拾好,看向校门口。
陆续有学生出来,他怕看漏了,眼都不敢眨。等学生都散的差不多了,也没看见人。
皱了皱眉,李汀然走下车,就在这时,温白凛出来了,一个男生跟在她后面,距离很亲密。
李汀然停下脚步。
分别时,文方聘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回家热一热再吃。等考完试,我想和你一起出去玩。”
温白凛笑了一下,摸摸他的头:“好。”
文方聘上前,抱住她,头埋在她怀里,看起来十足的依赖:“我很想你。”
温白凛拍拍他的背,没有拒绝。
半天,她才轻声说:“回家吧。阿姨会担心你。”
文方聘点点头,温白凛帮他擦干眼睫上挂着的泪:“我会去看你的,你放心。”
他用力抱了她一下,才松开双臂。
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前,他露出笑:“我走啦。”温白凛也笑着挥了挥手。
李汀然默默地坐回了车内,没让任何人发现。他低垂着头,笼罩在黑暗里的眼睛没有一丝光亮。
打开车灯,踩下油门,车子滑出去,他降下车窗,“凛凛,上车。”
一路上都很沉默。
李汀然先开了口:“拎的什么?”
温白凛打开看了一下,“饺子。”
李汀然期望她能多说几句,多解释一下,可她没有,只是捏了个饺子放进嘴里,还问他:“吃吗?”
李汀然失望地摇了摇头。
“回家热一热再吃吧。”他最终还是关心地说道。
学习消耗大,每天晚上李汀然都会顺路带点夜宵回去,温白凛叫住他:“今天不用了。”她指指怀里的饺子,“你又不吃,再买浪费。”
李汀然还是给她打包了一份鱼汤。
“你喝不掉我喝。”他说。
到家已经十点多了,吃过饭,洗漱好,温白凛又背了会儿书,李汀然敲门进来,“快十二点了,休息吧。”
他心疼:“你已经很厉害了,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那么累。”
温白凛接过他手里的牛奶一饮而尽。
“如果没有出生在一个很好的家庭,命运也没有给予宽容,我不努力,该怎么活下去。”
“虽然有很多路可以走,但不能否认,读书是捷径。”她歪头看着他:“曾经有个人这么身体力行告诉我的。”
李汀然哑然。
第二天下了暴雨,温白凛起床,就接了个电话。她略略说了几句,蹙着眉头挂断后,就给文方聘打了过去。
“方聘,你在哪?”
那边打了个喷嚏,才拖着鼻音告诉她:“在家呢。准备去上课了。”
温白凛只说了一句:“阿姨打电话过来了。”
文方聘讷讷,再不敢说什么了。
温白凛过去接他。
第一次见到文方聘时,他才十二三岁,单亲家庭的孩子总是敏感,即便后来重组了家庭也弥补不了心里的裂痕。那时他妈妈正押着鼻青脸肿的他挨个给邻居道歉,他一个人硬生生把三四个同龄的男孩子打得哭爹喊娘,自己也没落到好。
倔强的少年梗着脖子,最终还是在母亲难堪的眼泪中低下了头。
他攥紧拳头,在对面得意洋洋同样鼻青脸肿的男孩子轻蔑的视线里,从牙缝中挤出对不起。
再后来,那个男人就来了。他似乎刚从家里跑出来,脚上拖鞋都掉了一只,高大的身体搂住不断道歉的可怜女人,握住她的手,揽住压抑的少年的肩头,沉声问:“我们家孩子做错了什么?”
少年终于忍不住,埋在母亲和这个他将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圈出的港湾里,默默流泪。从此他就跟了文英的姓,叫文方聘。
而那时她就站在养父母的身边,轻轻拉住养父母的衣服,就像那个雨夜阻止他们报警一样,同样阻止他们上前:“爸妈,咱们回家吧。”
养父母担忧他们走后,她又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依靠,不忍心逼着她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只能在背后悄悄地去打听,没日没夜地为她寻找亲人。
她望着文英,眼神毫无波澜,他过得也不富裕,也不幸福,一度怀才不遇,愤世嫉俗。但似乎生活也有了新的方向,重新步入正轨,她无意去破坏一个即将重组的家庭的圆满。
“他就是我亲生父亲。但他也不会像你们这样心疼爱惜我。”
她笑着很坚定地说:“这世上只有你们无条件爱我。不要担心,如果你们走了,我也能过得很好,我长大了。”
养母抹着泪,为她痛心:“怎么会有不爱女儿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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