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赵稚都只是那个被她窃取了命运的女孩的替身,然后就是一轮又一轮的虐身虐心。
车里,温白凛替李汀然处理了耳中流出的血迹,她扒了两下李汀然的头发,仔细看了看被他隐藏起来的手术伤口,“李汀然,你是不是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今天一见到他,就觉得奇怪,平时即便不带助听器,他都不会刻意去看别人的口形,可今天和她说话时,一直都盯着她的唇看。
李汀然握住她的手,“你在意吗?”
温白凛认真地看着他,“我在不在意不重要,但我知道,你在意。”
李汀然笑了,把脸贴在她的手心,“我只在意你嫌不嫌弃。”
温白凛挪开了些距离,“李汀然,离我远点。”看着斯斯文文正正经经的,脑子仿佛不大清楚。
李汀然一脸无辜,“你说什么,我都听不到呀。”
他是成心耍赖了。
“不要回避。”温白凛坐正,脸上没什么表情,“请你端正你的言行举止,不然会让人觉得轻浮。”
他轻轻笑了一下,闭上眼睛往她的肩头靠过去,声音里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凛凛,别动,让我靠一下。我累了。”
“很累。”
温白凛看着他的发顶,他似乎是真累了,眼底有一抹青痕,呼吸渐渐轻缓绵长。
她招呼司机驱车回家,到家时天色已晚,才叫醒李汀然。
“明天自己去医院看一看,自己的身体自己要爱惜。”
李汀然听话地点点头:“我会爱惜的。我心里有数。”
温白凛拨拨他的头发,盖住做手术时被剃干净的地方,“真丑。”他要是真有数,就不会这么糟蹋自己了。
李汀然眯着眼睛笑了:“别担心,会长出来的。”
两人并肩而行,上楼时,李汀然略略落后一步,都没有说话,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在静静的楼道里惊醒照明灯。
他看着温白凛瘦削的肩背,想象不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每天起早贪黑,除了上课就是打工,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的模样。
生活那么多的困难和苦难,为什么都残忍地落在了这双并不那么坚实的肩上,可这么多的困难和苦难,依旧没有压弯她的脊梁。
他站定,“凛凛。”
温白凛回头,“嗯?”
李汀然把手递过去,“拉我一把。”
对面的姑娘写着一脸的莫名其妙,“没长腿?自己上来。”
看着她冷淡离去的背影,李汀然垂下头失落地轻嘲了一声。
灯灭了又亮。
一只软软的带着薄茧的手牵住他,“大晚上犯什么病,再吓着人。”
虽然一脸的不耐烦,但李汀然仿佛再一次窥见了她那些不轻易表露的嘴硬心软。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示弱:“凛凛看着我就没事了。我时常照顾不好自己。”
没想到她竟然顺着他的话就承认了,“嗯,我看着你呢。”
温白凛拉着他走,“饭天天有一顿没一顿地吃,大晚上也不睡觉不知道整宿在想什么,突然一消失就是几天然后带一身毛病回来。我都看着呢。”
李汀然怔怔地看着她,心里暖洋洋的像渴极时喝了一杯温水下肚。他不知道原来她竟这样关注自己,他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观察入微。
温白凛叹了口气,“安眠药别再吃了,说要照顾我,你这样熬干了自己,以后怎么照顾我。”
有一天晚上她不小心喝了他杯子里的水,回去写卷子时没到十分钟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上初中打工时可是连续三天只睡几个小时都依旧精神得很,才想起她进去时声音太轻吓到了他,以至于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掉进了杯子里。
然后那杯化开了药片的水被她不小心喝了下去。
“李汀然,别有那么重的负担和心思。工作也别那么拼命,世界不会因为少了你不转,但肯定会因为少了你而失去很多宝贵的财富,你要活久一点,才能创造更多的价值。”
别人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他几乎只要是空闲的时候,就一定是在画图,她看不懂那些图,但她知道,这个原文里英年早逝的男人,究竟是有多厉害。厉害到他的设计图面世,世界格局都会因此而改变。
可眼下,他却仅仅只是展现出了一些表层的能力,就已经足够令人敬佩惊叹,但他真正在行的,隐藏在表层之下的,是超前的核武开发和设计。
他是一个满心爱意与和平的人,如果不是国家面临军武威胁被掐住了命脉,他那些图纸可能永远也不见天日,甚至死后都将带入坟墓。
原文里就是这样,当国家出现危机时,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毅然奔赴荒无人烟的秘密海岛,整整九年的与世隔绝和没日没夜的反应测试,甚至让他完全遗忘了正常人是怎么样生活的,又该有怎么样的人生。
他这样心有爱意的人,却研制了这么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即便使用的立场正当,也改变不了毁灭和杀戮的本质,剥夺了许多人生命的事实。
他的设计带着向死而生的信念,但他的内心,就如原子弹之父曾公开发言一样,充满忏悔——
我相信,我的手上满是血腥。
一度精神崩溃,陷入抑郁甚至自毁。是以突发疾病时,他甚至都没有什么求生的意志,就那样仓促落幕。
这个男人,当之无愧的国之重器,死后墓志铭却简陋到令人心酸——生来渺小,去时杳杳。破坏为和平之故,惟疮痍留以自戕。
惟疮痍留以自戕。
时事评论这位天才猝不及防的逝世,多有猜测是因自伤而致。当他成为死亡本身时,饱受折磨后,最终也平静地拥抱了死亡。核武时代的战争与侵略,没有一个平民是无辜的,国与国之间的对抗,必然导致牵连与牺牲,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作为核武重器核心设计者,这位天才保有这个时代最后的良知与敬畏之心,也是这份良心将他逼上了绝路。
而此时的李汀然,算不上康健但还算内心积极强大。
他弯着眼。
他不想创造什么价值,他只想这楼再高些,可以走的时间长一些,她的数落和埋怨再多一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更久一些。
温白凛教训他:“好好看路,不要看我。”
李汀然从她身侧靠过去,错开肩将左耳贴靠在她脸侧,“那你要大点声,我离得近一点,还是能听见一点你的声音的。”
温白凛总是拿他没什么办法。
她转过脸,唇凑近他耳朵上,抬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喉间,让他感受她说话时的振动。
“李汀然,活久一点,不要食言。”
李汀然轻轻地笑了,挠小猫一样在她下巴上挠了两下。他眼睛弯着,唇边的笑意看上去甚至存在几分腼腆,可眼睛里又似乎有压抑不住的畅快。
当天夜里,李汀然就因为伤口崩裂发起了烧,随即就被强制要求住了几天院。专家意见是等伤口消炎愈合后植入人工耳蜗,李汀然一直没有同意,两边就僵持了下去。
沈思叹了口气,“汀然,我不是劝你,恢复听力只有好处,你现在这样不影响生活吗?就算不影响生活,工作上也不方便啊。你上次爬机器底下去维修,调试的工人喊了多少遍确认人员是否全部撤离,要不是刘栋留了个心眼亲自进去检查了一遍,差点一个启动就把你给绞进机器里了。”
李汀然拧着手底下的螺丝,默不作声。
沈思真想敲开他那颗聪明脑袋看看里面天天到底都在想什么。
忽然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却又很有可能的原因,“你不会是,嫌丑吧。”
李汀然手一顿,半天抿着唇点了下头。
沈思这回是彻底没脾气了,万万没想到是这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老大不小了,平时下舱维修满身机油灰头土脸的,邋遢得没个人样,没想到心底竟然还有这包袱。”
李汀然笑了一下,“也没有老大不小,我今年也才虚二十七八。”
沈思笑骂道,“都怪你平时太老成持重,我都忘了你是一进大学就被特招进所里的,还是个年轻人。上次蔡厂说把侄女介绍给你,我看他那侄女学历年纪和你也匹配,家世也清白,关键是模样长得也是难得一见的标致,你怎么就油盐不进?你既然油盐不进不想这事儿,还在意外表做什么?”
李汀然垂眸翻找着零件,“不合适,就不耽误人家的时间了。”
“人蔡厂说了,那姑娘知道你的情况,也看中你的相貌了。你都没见,怎么就不合适?你说你这些年拒绝了多少要给你介绍对象的人,也不怪背地里他们明里暗里阴阳怪气地诋毁你性子傲眼光高,你干脆把整个厂子的老领导都得罪个遍算了。你说你到底要啥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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