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是赐下了许多宝物吗？”李智云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道：“有那么多钱，直接买肉不就行了？”
“佛子有所不知，翠儿一早吃过饭，就一直在给小猪洗澡，洗了好几遍了，还是不肯停下来，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皇帝赏赐的事情。”
“那你呢？你也不知道吗？”李智云怒气上涌，“你告诉她不就行了吗？这么冷的天，你就让她受这种罪！”
“回佛子——”
“再说这三个字，我就让人使劲揍你。”李智云心疼大姐，怒意上涌，快要压不住火了。
老冯叹了一口气，说道：“稚儿，你别激动，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我是故意瞒着她的，想看看你的态度，再决定告诉不告诉她。”
“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李智云忽然意识到，有可能是自己误会了，老冯肯定不可能故意让大姐受罪，这里面应该有隐情。
老冯停下脚步，说道：“三娘子上午的时候，和翠儿大吵了一架。”
“三姐和大姐吵架？为什么啊？”李智云奇怪的问道，李秀宁那么大气的一个人，怎么会和大姐吵架？
“因为翠儿见面给她行礼，管她叫县主。三娘子接受不了，要她改回来，她不同意，两人争执不下，最后翠儿还不让三娘子管她叫大姐，这下直接把三娘子气走了，在屋里生了一天闷气，连饭都没有吃……”
原来是大姐的自卑心理在作怪，李智云有些明白了，大姐因为她的身世问题，总没有自信，这是他知道的，但却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可你也应该先告诉她啊！”李智云仍是不满意抱怨。
老冯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稚儿，其实你和三娘子都不了解翠儿，昨天回去之后，翠儿就问我们存的钱，够不够在外面租一间房子……”
“我看得出来，她想要离开了，她觉得你们的未来都会生活的很好，她只能成为你们的拖累，后来是我劝她。稚儿还小，还需她照顾，让她打消这个念头，但她心事重重的也没有听进去……”
“所以今天皇帝的赏赐运到府里时，担心她又会乱想，我就没告诉她，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告诉她，她要走的话，我又不能拦着，所以只能隐瞒她——等阀主回来再决定。”
“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我们的累赘？”李智云问道。
老冯叹道：“稚儿，你还小，不懂这些，翠儿的母亲是贱籍，而贱籍女子生出来的孩子都是贱籍。”
“贱籍到底是怎么回事？贱籍就不是人吗？”
“是的，贱籍不是人，连牲畜都不如，”老冯眼中有悲愤之色，“男为奴隶，女为娼妓，世世代代都是如此，不可以买田置业，不可以从事士农工商这些行业，不可以与良籍的人婚配，被人随意买卖，随意杀戮，没有任何的权力和尊严，甚至一些严苛的地方，贱籍的人和别人说话都要被剥皮……”
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李智云心中暗骂，嘴上问道：“可大姐是唐国公的女儿，都不能改变贱籍吗？”
老冯轻轻摇头，说道：“除了皇帝，没有人能抬籍，这是礼制和律法规定的，当初如果阀主娶了翠儿的母亲，翠儿就能抬籍，可惜她母亲生产的时候就死了。”
他平静的笑笑，说道：“当然阀主也不可能，娶一个贱籍的女子当妻子，这个的前提是阀主要降籍的。”
李智云皱眉，以前只是听说过贱籍，却没有想到如此没有人性。可是想想这种制度一直延续到雍正才废除……
“那你与大姐没有孩子——”他迟疑的问道。
老冯脸色苍凉，解释道：“翠儿不想要孩子，她不想自己受过的罪，自己的孩子再受一遍。”
李智云满脸愤慨的说道：“明天我去找皇帝说说看，让他废除了这良贱之分。”
老冯笑了，说：“皇帝不会听你的，良贱之分是他这个帝国统治的根基，大业律里有一半多内容都是关于针对贱籍的，再说，你是佛子了，佛家是一个更加等级分明的宗派，你也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那给大姐一个人抬籍总行了吧？”
老冯摇头，说道：“稚儿是个好孩子，但没有用的，你也不要这么做——
皇帝不会答应的，就算皇帝答应了，士大夫们也不同意，他们会上表反对皇帝的，就算士大夫们都同意了，儒门也不会同意，他们会著书立传骂皇帝宠信奸佞，就算儒门同意了，这天下的世家豪门也不会同意的，他们会不择手段的打击你，消灭你……”
“就没有一种办法，可以让大姐抬籍吗？”李智云问道。
“有啊，临阵获得九转军功，然后你不要赏赐，要求皇帝给翠儿抬籍。当然，你这军功必须经得起所有人检验——”
算了，当我没问，李智云当时就泄气了，九转，韦孝宽当年的玉壁之战，三万打十七万，杀敌七八万，才五转军功。除非给自己加特林，否则九转不用想了。
“还有一种方法。”老冯见他的样子，淡淡地说道。
“什么方法？”李智云连忙追问。
老冯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有人之后，才低声说道：“换个皇帝。”然后抱着他，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仿佛刚刚说话的人根本不是他。
换个皇帝，嗯，还得是李阀的皇帝，成了皇族了，自然就不是贱籍了。这个在不远的未来就能实现，可是现在呢？
“我有个贱籍的大姐违反礼制律法？”李智云问道。
“这倒不会，很多家族里都有贱籍的亲戚。皇帝也有，恒阳公主以前就是贱籍，现在她已经被封为公主了，就等于皇帝给她抬籍了。”
“那大姐为什么要纠结？”
“你有个贱籍的大姐没关系，但是你对她好，就不行了，这违反礼制和律法。”
这就明白了，原来这良贱之分和阿三国的种姓制度也差不多。
踌躇了半天，老冯终于问出来，“稚儿，现在你知道了，还要去见翠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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