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云决定了，他要带二姐李缘去山东，总要有人照顾玉珂的。
三姐嫁人了，自己不可能将刚入门的新娘子给拐跑了，柴家那几个老头子会发疯的。
大姐的身体还虚弱，扛不住路途上的颠簸，万氏自己根本不想带着她，四姐李陌也是要一起去的，尽管四姐已经嫁过人了，但其实数岁还小，而且她本身性子也弱，撑不起内宅的。所以二姐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重要的是二姐的这个梦想，只能离开长安、洛阳这样的大城市，去东莱郡这样的小地方才能实现，等彻底做大做强之后，取得了身份和地位，再回来影响世人的观念，慢慢接受他们这种血脉。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办法，李渊也好，窦氏也好，绝不可能允许二姐当垆卖酒的，如果真闹到断绝关系的地步，二姐就是死路一条。
“山东？”李缘重复着这两个字，那么遥远的地方，让她犹豫不决。
“去吧！二姐。”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来。
李智云听出是李秀宁的声音，心中奇怪快三更天，她这个新娘子不休息，还到处乱跑。
两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将李秀宁的轮椅推了进来。
李秀宁的面容上没有即将嫁人的喜悦，反而有些淡淡地愁绪，脸色仍旧惨白，只有眼神有了几分希冀，她望了一眼玉珂，就将目光看在李智云的脸上，“稚儿，我去过书房找过你了，他们说你和公主来了伙房，我就找来了。”
“三姐，有事情吗？”李智云连忙问道。
“没事，听母亲说你要去山东了，就想来看看你，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李秀宁想要笑，但眼泪却直接就流了下来。
李智云心里一颤，他意识到，这是在隋朝，古人的离别和未来不一样，这一别很可能就是一生一世的，他走过去，坐到三姐的轮椅的上，将身体靠近她怀里，
李秀宁也伸出手，轻抚着他的头发，然后向玉珂伸出手，说道：“公主殿下，你也过来。”
玉珂有些迟疑，将目光看向李智云，见他点头才走到，坐到李秀宁的另一边。李秀宁伸手将他们两个搂在怀里，脸上的眼泪就更多了。
李智云看她伤感，担心她的身体，劝说道：“姐，我们还会回来的，等你忙完结婚的事情，腿也好了，也可以去山东找我们的，到时柴家会有商队前往山东，你可以跟着他们一起来。”
李秀宁抬手抹去眼泪，脸上强挤出一抹笑容，苦涩的说道：“那你们两个都要好好的，姐姐到时候，一定去看你们。”
接着，她又看向李缘，说道：“二姐，你和稚儿去山东吧！不要犹豫了，你的那个小家，以后我会帮你看着。”
李缘满脸的惊愕，“秀宁，你知道？”
李秀宁不答，继续说道：“二姐，稚儿心地善良，他对你的好，是完全没有任何功利的，可能稚儿来自佛国吧，他是我这一生见过的唯一一个单纯真挚的人。”
李智云诧异的望着李缘，对方脸色微红，粉颈低垂，淡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愧疚。
“谢谢你，秀宁，谢谢你没有告诉父亲母亲。”李缘感激道，接着满脸愧疚地说：“对不起，我——我以前对你不好，还总和你争月钱……”
“二姐，我没有怪过你啊！你又不是给自己争。”
李秀宁轻描淡写的说，宽慰道：“你放心好了，现在我嫁入柴家了，而且成了柴家的主母，月钱会有很多，养你的那些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你放心和稚儿去，我都会帮你照看好的。”
李智云听得满头雾水，他好奇的问道：“二姐，三姐，你们在说什么啊？”
“从母亲带着我们搬回唐国公府老宅，二姐就用礼佛的名义，每十天就进城一次，去兴化坊当一夜的舞姬，用赚来的钱，去奴场买下那些胡姬生下的孩子，有时候连母亲也一起买下，把她们收拢在城外的村庄里，现在有三十多个了吧？”
“四十一个了。”李缘回答。
“母亲也不知道，她还一直以为二姐每次都住在唐国公府呢。”李秀宁娇笑道。
李智云却没有笑，若不是二姐的胡人相貌，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也应该早就被认出来了，但是三姐是如何知道的呢？莫非她跑去兴化坊看的？
李秀宁见到他看自己，淡笑着说道：“稚儿，你不要乱想，我才没去过那个地方呢。”
李智云做出一副根本不相信的神情，说道：“那就是柴绍去过呗！”
“他敢去吗？”李缘怀疑的问。
“别闹了，是谁，我不可能告诉你们的。”李秀宁满脸神秘的说，接着岔开话题说道：“稚儿，这也是你的两个堂兄，道玄，道明。”
李智云和他们见礼，脑海里却明白了，去兴化坊的人应该是李建成，如果真是柴绍，那么李秀宁的反应不对，李二岁数还小，窦子矶管得也严，应该不会去，其他人只会将这件事向李渊或者窦氏汇报，只有李建成才会与李秀宁商量，之后李秀宁用柴家的关系，查到原因。
应该是这样的，这样看来，李建成这个人真的不坏，只是总端着世家嫡子的架子。
“好了，二姐，你送公主殿下去休息，我和稚儿再说几句话。”李秀宁说道。
李智云的眉毛拧了起来，看起来三姐还是有事要对自己说，于是安慰了玉珂两句，让她听话的跟着李缘走了。
“你们也出去吧！”李秀宁吩咐道：“道玄帮姐姐看好周围，不许任何人过来。”
等两人也跟着出去之后，李秀宁才缓缓开口说道：“稚儿，我知道去山东要做大事，虽然我不清楚你的志向是什么，但是我想要提醒你，你的心太软了，对谁都那么好，这是个会致命的弱点，你明白吗？”
李智云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这个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后悔嫁入柴家呢，现在人家聘礼都抬过来了，再退婚的话，有点说不过去了，再说聘礼很重的，那么多金银珠宝，我看得眼都花了。”
李秀宁被他逗笑了，却娇嗔道：“稚儿，我在认真说呢！”
“放心吧！姐！”李智云靠进她的怀里，说道：“我能分清好坏人的。”心里却想道，姐，你不知道的，如果不是留名史册的娘子军，我也不会对你这么好的。
“那姐求你一件事情，你能答应我吗？”李秀宁说道。
“能，姐你就说好了。”
“稚儿的本领姐姐见过了，一定是有个辉煌的未来。所以——”李秀宁露出一脸怅然的表情，说道：“姐求你的事情就是，以后无论任何重要的事情，都不要交给柴绍，好吗？”
李智云被这句话惊得下巴差点没有掉了，一脸不解的望着她。
“不要奇怪，柴绍个人的才能很好，但他这个人的心思太复杂了，他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有一天也会为了足够多的利益，背叛你的。”
别说柴绍了，除了那些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人人都会被利益收买，只是利益大小的问题，这就是人性啊，李智云叹了一口气，劝说道：“姐，你太聪明了，这样——这样会很累的。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柴绍，我们就退婚。”
李秀宁看怜的轻抚着他的头发，柔声说道：“稚儿，姐姐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积下了什么样的德行，这辈子能有个这么疼爱我的弟弟。”
“我说真的啊——虽然有点麻烦，但如果姐真的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的。”
“那样的话别人会怎么看我们李阀，会怎么看我李秀宁？这样就中了柴绍的诡计了，所以别麻烦了，他用他的前半生在我面前演戏，我用我的后半生在他面前演戏，也算是公平了。”
“演戏？你觉得柴绍是在演戏吗？”李智云面色凝重的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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