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明宏看着蜷缩在床上,自暴自弃的厉延勋,摇头叹气,“他这样的情况确实很难办,越涵和我说他还拒绝了药物治疗,推拿和针灸,这样一直下去他真的会成为一个废人。”
“不行,我哥哥的腿不能废!”厉少峰着急地直抓头发,“他就只有赛车一个爱好,如果,如果他无法开车,那他,他的情况或许会继续加重,说不准还会有轻生的念头。”
“想想办法吧,我们这次面对的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光是黑手机就够厉害了,还会用这种复杂的图形给人做心理暗示,真的是疯子中的疯子。麻烦啊……”
连一向云淡风轻的烨明宏都觉得棘手,事情才是真的不好办。
叶清河在一旁听着两人说的话,摸着自己的心口,觉得难受极了。
他走上前小声说:“就算复健暂时可能不行,但按摩或许是可以的,我每天和他睡在一起,可以晚上偷偷给他按摩的,之前复健师在一旁给他复健的时候我都有看,我看一眼就能会的。”
厉少峰摇头安慰,“小清河,这事其实和你没什么关系。”
“才不是没有关系,如果我早点进屋子,早点发现卡片有问题,厉先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有一定的责任,所以我会负责的。”
“不是,这真的和你没……”烨明宏将手搭在厉少峰的肩膀上,冲厉少峰摇头,“我觉得小公子这个提议很好,那接下来一段时间由小公子来贴身照顾厉延勋吧,说不准会有奇效。”
“嗯嗯。”叶清河用力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子。
“师兄,你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厉少峰看着在屋子里与大哥说话的叶清河,一瞬间似乎明白了,“原来如此。”
“有什么药能有甜甜的小公子有用?”烨明宏反问。
“还真是没有,不过方法可行吗?虽然说一些情况下爱情能治愈心里的伤,可我哥可是情感上的白痴。”
“我看倒不尽然,挺会撒娇的。”
烨明宏指了指卧室里将头埋进叶清河怀里的厉延勋,“啧啧”咂舌,“我看我们还是暂时别管你哥这里了,还是先去找罗松更重要。”
“罗松。”一提到这个人,厉少峰就咬牙切齿,“我可从没想到,几天前才知道的名字现在会让我这样厌恶。”
“世事难料呗,走,你哥现在反正需要的也是安静。”
烨明宏给厉少峰使了个眼色,厉少峰立刻跟在他身后离开。
叶清河听到关门声后,伸头往外看了看,在确定烨明宏和厉少峰都离开后,他小声在厉延勋耳边道:“他们已经走了,厉先生。”
“终于走了?”厉延勋不耐烦地坐起身子,“烦死了,从昨天开始把我当成精神病人一直在我耳边叽里呱啦,以后除了送菜外别让他们进屋。”
“好的厉先生,以后我们不让他们进屋子。”
“谁都不许放进来。”
叶清河点头笑道:“好的,没问题,屋子里就你我还有小闹。”
厉延勋看他笑眯眯的,总觉得他的心里面是在打着小算盘,沉声警告:“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复健。”
叶清河耸了耸肩,“那厉先生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复健了吗?”
“因为好不了,已经一个多月了一点起色都没有,还每天都那么疼。”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之前赛车也断过腿,但是坚持复健后就好了。”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现在年纪大了。”
“我也没觉得你大多少。”叶清河见厉延勋开始不耐烦了,便吐了吐舌头点到为止,“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你起来,我推你去阳台晒晒太阳怎么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叶清河被他说得鼓起腮帮,眯起眼睛。
厉延勋觉得他生气的样子实在好看又可爱,“算了,我勉勉强强陪你们晒一晒太阳。”
“这还差不多。”叶清河扶着厉延勋坐轮椅上,把他推到了阳台上太阳正好的地方。
“这里的阳光是最好的,下午能晒很长时间。”
叶清河将鹦鹉小闹放到厉延勋的膝盖上,自己则坐在一旁的摇摇椅上,拿了一本书来享受温暖的午后,“要不要我读故事给你听?”
“我如果想要听故事,可以直接用番茄畅听,不需要你来读。”
“本公子这样好的嗓子,难得要开口给你读故事,你这怪人竟然还不领情。”叶清河哼哼了两声,将书翻到了自己之前用书签夹着的地方,“以后就算你想听,本公子也不会读给你听了。”
“应该不会有那么一天,不过若是小公子自认为嗓音好听,倒是可以唱个曲子给我听听。”
“唱曲?那是可是伶人做的事情,你这俗人,竟让本公子做这种事!”
“怎么?不愿意?”厉延勋盯着他看了几分钟,叹气,“你不愿意就算了。”
说完,他往后靠在自己的轮椅上,手上抚摸着小鹦鹉,闭上眼睛享受阳光。
“你这态度真的让本公子喜欢不来,我不会唱歌,但是哼歌还是会的。”叶清河往后用力一靠,摇椅便开始缓慢摇动。
随着摇动,他嘴里也哼出了声音。
那是厉延勋从未听过的曲子,但从叶清河嘴里出来却出奇好听。
“这是谁教你的?”厉延勋问。
“乳娘哄我睡觉时会唱的,乳娘说是她家乡的歌谣,我觉得挺好听。”
“确实好听,别说话,继续哼。”
“竟然这样命令我一个少爷,要不是看在你……”叶清河切了一声,“算了。”
谁让你喜欢听呢,这要是换了别人,本公子绝不会做这么降身段的事。
叶清河用修长的手指在摇椅扶手上打着拍子,嘴里继续哼唱着乳娘时常唱给自己听的摇篮曲,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厉延勋抚摸小鹦鹉的手不再动了,他快速将圆润的脚趾尖便点地,让摇椅停止晃动,然后蹑手蹑脚走到厉延勋的轮椅前,小声轻唤。
“厉先生,你睡着了吗?厉先生?厉延勋?”
没有人回应他,他猜厉延勋肯定是睡着了。
于是他继续哼着歌,小心翼翼跪在蒲团上,让厉延勋的脚可以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再低下头,学着复健师的样子仔细给这个男人捏脚捏腿。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用,但做总比不做要好吧?
大坏蛋已经够丑了,脚再废了可就真没救了,更何况大坏蛋还要开赛车呢!
“请你再变回之前那样每天气呼呼但精神头十足的厉先生吧。”
叶清河每日白天为厉延勋按摩,晚上厉延勋睡着了又会撑着再为他按揉,怕厉延勋中途会醒过来,他还特意找越涵帮忙开了容易深睡的药物。
如此过了将近半个月,他每天腰酸背痛,精神自然有些萎靡不振。
厉延勋看着他觉得奇怪,问他到底是怎么了,得到的回答也只有抱怨自己呼噜声大。
“我睡觉会打呼吗?”厉延勋自认为自己睡品良好,应当是不至于会打呼噜的。
叶清河用力点头,将一杯温热的牛奶递给厉延勋,“你睡着了当然会不知道,但你这几天确实有在打呼噜,快点把牛奶喝了,然后洗洗睡觉了。”
“是吗?”厉延勋看着手里的牛奶,还是觉得不对,“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晚上喝牛奶了?”
“晚上喝牛奶安眠啊。”
“这样?”厉延勋晃了晃手里的牛奶,“我肚子有点饿,今天的点心还有吗?”
“每天的点心都会被你吃光光啊。”叶清河挠了挠头,“你很饿吗?”
厉延勋挑眉看着他,“我如果不饿为什么和你说?”
“那我去给你包两个虾肉馄饨吧,很快的,你先把牛奶喝了。”叶清河慌慌张张穿上小围裙去厨房里忙活。
厉延勋拿着牛奶进了浴室,将杯子里的牛奶全数倒了。
二十分钟左右,叶清河端着一小碗馄饨进了卧室,见厉延勋把牛奶喝了,便笑眯眯地给他把馄饨吹得温热了送到嘴边,“新鲜的虾肉小馄饨,吃完就睡了哦~”
“嗯。”厉延勋看着他脸上温润的笑容,张嘴一口把小馄饨吃进肚子里。
他突然觉得十分后悔,他应该乖乖把牛奶给喝了才对,为什么要倒了呢,小公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
在叶清河把第二个馄饨吹冷了要送进自己嘴里时,厉延勋一把抓住叶清河的手腕,“你不吃吗?”
“我就包了几个给你吃的,我不太饿耶,来,张嘴。”
厉延勋听话地张开嘴,又将那鲜美的馄饨给吃进了肚子,“如果你觉得我晚上打呼吵着你,那我今天去外面沙发睡,明天让峰峰把隔壁的房间整理好了给你睡。”
叶清河被他说的有些发愣,“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眼底都黑了,小清河。”
“啊,这个……倒是没什么事,你在这个地方习惯和你睡了,突然让我一个人睡,我,我不习惯啦。”叶清河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馄饨,眼帘微微垂下,心里有些慌张。
为什么厉先生突然要分开睡了?是因为自己说他呼噜声大,所以生气了吗?生气了又为什么不骂人呢?以前明明会直接开骂的,是关系疏远了吗?
不开心……
“你在想什么?”厉延勋见叶清河看着碗久久不动,开口问。
“没什么。”叶清河蔫声说了这么一句,把碗塞进厉延勋手里,“你自己吃吧,我去洗漱一下。”
“???”厉延勋呆呆地看着去浴室里洗漱的叶清河,闹不明白他了。
刚刚明明还对自己笑嘻嘻的,现在怎么就板着脸了?男人的心怎么也千变万化的让人抓不准?
他有些不爽地将碗里的馄饨一口接一口快速吃光,最后还把汤也喝了个精光,“闹什么脾气?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大家当面解决!”
“哪里敢对厉先生不开心,洗洗睡吧你。”叶清河气哼哼地上床盖好被子,一闭眼就装自己睡了。
厉延勋自然也不惯着他,洗漱过后关上床头灯也睡了。
大约两个小时后,叶清河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身子,他开了床头灯,掀开被子,像往常一样把厉延勋的腿搭在自己腿上揉捏。
“腿啊腿啊,你快些好起来,好起来后就能开赛车了,也不枉我每天大半夜起来给你按摩。”
叶清河嘴里嘟囔着,脑袋却困得一点一点。
“叶清河你脑袋是不是有毛病!”厉延勋突然大吼出声,“大半夜的你不睡觉,你干嘛!”
叶清河被他这么吼得吓了一跳,整个人顿时精神了,看着他的双眼里满是错愕,“你,你怎么没睡!”
“我就说怎么改成让我晚上喝牛奶了,合着你天天给我喂药?!”
“那个是安神药,吃了睡眠会好。”
“我当然知道是什么药!要不然你每天在我腿上捣鼓这些,我怎么会没醒!”
“你第一天没吃药,也,也没醒啊。”叶清河低着头小声嘟囔道。
“闭嘴!”
厉延勋这么一吼,叶清河整个人下意识地缩了下,不敢再说话了。
“我之前说的什么你都忘了吗?这双腿已经废了!废了!你听不懂吗?我不需要治疗!”
叶清河被他这凶恶的气势吓得说话都开始结巴,“但,但是,复健师和越大夫都说,有几率可以好的。”
“有几率是多少几率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懂!根本好不了!你难道比我了解我的身体吗?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如果觉得和一个废人一起生活拉低你的身价,那我给你安排其他的地方,你根本不用在这里讨好我!”
叶清河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从眼眶流下,“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一定要说自己是个废人!我只是想要厉先生好起来而已,你为什么要说这么伤人的话,为什么要说我给你按摩半个月只是为了讨好你!?本公子,本公子才不是那么没有尊严的人,本公子,本公子,真的只是想要你好起来,呜呜呜——哇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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