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王振威的豪爽汉子倒是记得,十里路,他们在狂风中,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足有十里路。
从最开始的王振威与李枕舟开路,到此刻由那对男女在前开路,李枕舟退到最后方缓缓恢复力气。
兴是行走在外皆不易,几人也算是难得的投缘,所以几人对李枕舟的称呼,不知不觉从公子变为了小兄弟。
王振威在青阳内城经营着一家镖局,名字很响亮,天下镖局,有鲸吞四海,囊括天下之志。
不过名声并不响亮。
个人本事个人知。
别说囊括天下,就算在青阳里也算不得魁首,充其量是个中等水准规模的门面。
门内有镖师十来人,聊以糊口尚可,真想闯出点儿大名堂,怕是要等到下辈子。
“快了,再坚持一刻钟,等进了斜风谷口,就再也不用受这狂风的鸟气了。”王振威扯着嗓子道。
的确,李枕舟已经能远远看到,不远处那形似一张野兽巨口的狰狞谷口。
李枕舟晃荡了一下空荡荡的水壶,一路走来,因为体力消耗巨大,所以本预计能喝一天的淡水,小半天便见了底儿。
王振威一把将自己的酒葫芦扔了过去,笑道,“小兄弟,尝尝我们自己酿的镖酒,不仅有力气,而且不醉人。”
出来走镖,醉酒乃是大忌。
但是来往路程辛苦,总喝清水,嘴里太过寡淡,所以各家镖师都会对自家镖酒加以改良。
既不会醉人,也能带来精神方面最强烈的刺激。
李枕舟只浅饮了一小口,便觉满口醇香,且一股炙热之气从喉咙直降到胃部,而后立刻开枝散叶,股股热流沿体内大小经脉,迅速流经四肢百骸。
“果然有力气。”李枕舟面目涨红,痛快的打了一个酒嗝,黄沙所带来的苦楚,在这一口镖酒之下,竟然无形中减轻了好几分。
王振威自豪笑道,“那是自然,莫看这小小一壶镖酒,里面可加了十几种草药,且要各个药性既能发挥作用,又互不相冲,里面功夫,没个几年钻研,根本摸不着门道。”
李枕舟又是一口酒下肚,显然喝出了兴致,“不知待此行之后,在下能否用银子买上几壶。”
王振威大手拍了拍李枕舟的肩膀,笑道,“小兄弟说这话岂不是见外,我们镖师江湖行走,讲究的就是个互相帮持积攒下的人缘儿。”
“且我等都是一郡同乡,几壶镖酒又算得了什么,哪里需要银子,等回去留个地址,我让局里面人给你送上一缸。”
李枕舟同样豪爽一笑,“既如此,在下若推辞,便是却之不恭了。”
“对嘛,这才像样子。”前头开路退下来的独眼小来嘿嘿笑道。
原来不知不觉间,众人已行至谷口处。
两边峰崖之峻峭,犹如青黛斩削,刀砍斧劈,危岩处处,又有一触即坠之势。
并且神奇的是,只要踏步进谷口,呼啸的狂风立刻呈停歇之势。
李枕舟好奇的从山崖上掰下来一块黑漆漆的岩石,放在鼻子旁边闻了闻。
阴气。
很淡,但对于天生对其敏感的人来说,仍然能够辨别。
“不知几位来斜风谷,是为了什么。”李枕舟随意问了一句。
这一次,王振威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李枕舟立时明白自己鲁莽了。
走镖在外,可以豪爽,可以伸手帮扶,然而有的话能说,有的话,是哪怕大刑加身,也不能吐露出一字。
不过镖局外出走镖,无外乎物镖与人镖。
而见天下镖局三人对于中间少年的恭谨态度,李枕舟大胆推测,他们该是护送少年,来斜风谷中办事。
至于所为何事,或采药,或取宝,乃至捉鬼,都不是他需要操心的。
而见李枕舟并没有准备过夜用的帐篷,王振威大方表示,可以同自己挤一挤。
“露宿荒野,没有遮盖,夜里是会被冻死的,且山谷中偶尔会有狼群野兽,互相结伴照应,能安全许多。”
李枕舟笑了笑。
能愿与完全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共枕,此等胸襟,让人敬佩。
有李枕舟从旁帮衬,王振威很快选好了扎营的开阔地,将帐篷搭起来。
小来则与芳名钗儿的女子搭起简易灶台,点燃灶火煮水做饭。
只是看着像是夫妻的两人,似乎正在闹别扭。
两人哪怕一同做事,也是绝不互相搭话,就连同李枕舟说话,也是你问一句我再问一句,显得分外滑稽。
至于他们所护卫少年,虽然巧合的同样姓郭。
但在李枕舟问话是否认识扎纸人的郭老爷子时,少年茫然摇头,显示着姓氏重合完全是巧合。
五人围坐于篝火旁。
感受着太阳一落山,便呈直线下降的温度,从附近捡拾过来,正燃烧发出轻微爆炸声的松枝,带给了众人难能可贵的温暖与松香
钗儿正用小刀子将整个的牛肉细细切成碎块儿,准备熬煮出一锅肉汤。
不过拿惯了长枪的手,用起小刀子,却是很不得心,肉切的大一块儿小一块儿,同狗啃的一样。
作为小团队的外来者,李枕舟自然不能做饭来张口的大少爷,所以主动承担起处理各样食材的任务。
手腕抖动间,各种食材配料便切成大小近乎毫厘不差的小四方块,引来了爱看热闹少年的一阵喝彩。
也是因此,让对小来心有怨怒的女子又寻到了由头,阴阳怪气道,“看看人家李公子,再看看坐等着吃肉的某人,怎么同为男子,差距比天地还要大呢。”
“你个娘们儿到底有完没完。”被讥讽了一路的小来,终于再秉持不住好男不跟女斗的心气儿,两旁太阳穴青筋暴起,显然忍耐到了极限。
钗儿见小来还嘴,更是泼辣的叉着腰,像个娇艳的小辣椒一样数落道,“老娘没完了又怎么着,反正都写下休书分了家,借你个胆子,你还敢动本姑娘一个指头不成。”
“泼妇,泼妇啊。”小来气愤的站起身子,直指钗儿。
“当初老子真是瞎了眼,才一眼就相中了你。”
李枕舟此刻的表情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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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的确确瞎了一只眼,才一眼相中她的啊。”他在心中默默吐槽。
“说到底,也真是奇妙的孽缘。”
不过,他还是笑着劝说了一下,“二位二位,且听在下说上一句,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年夫妻似海深。”
“好歹同床共枕两年,哪还有过不去的坎儿。”
“李公子你是不知道。”小来抱住李枕舟的胳膊,一把心酸一把泪,开始诉说钗儿的条条罪状,直把鼻涕都蹭在老板娘新做的衣衫上。
“我说兄台,咱们有事说事,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李枕舟嫌弃将小来的脑袋推到一旁。
小来则哭哭啼啼的委屈道,“我与钗儿也算是青梅竹马,从小在镖局一同长大,本想着知根知底,钗儿爹去世的又早,照顾她实是理所当然。”奇书屋
“谁成想成家之后,这女子便原形毕露,哪里有半分平日里的柔弱模样,不仅不操持家务,连饭都难吃的无法下咽,害得我一个月就胖了六斤。”
李枕舟,“??饭难吃,为何还会体重增加。”
“关键是每次吃完饭,她剩下的东西,全都逼着我吃。”小来满脸辛酸泪,似是往日不堪回首。
李枕舟很同情道,“来兄家难道没养狗吗?”
“李兄这是什么意思。”小来哭丧着脸,“每天捡那个婆娘剩下的吃食还不算,难道狗剩下的也要我吃?”
李枕舟无力的竖起大拇指,“来兄,你真是这个。”
“哼,王小来,别以为老娘不知道。”钗儿见小来将自己数落的分文不值,亦是来了脾气。
“咱俩才离婚不过三四个月,你便已经勾搭上刺人,不是吗。”
“你听谁说的。”小来还想狡辩。
但某些风言风语,早借着有心人的嘴,传到了钗儿的耳朵里。
“听镖局里的小家伙们说,你王小来最近,在幽会某个比你年纪大不少的妇人,我说的是也不是。”
李枕舟嗤笑的凑上去轻声道,“没想到小来兄弟还好这一口。”
小来不好意思的脸红道,“主要是年纪大的,会疼人。”
“好啊,你还真有了新欢。”钗儿差点要上去拼命,还是李枕舟作为和事佬,拦在中间。
“你说,那狐媚子姓甚名谁,年纪多大。”将小来抓了个满脸花,钗儿兀自不解气,气呼呼的问道。
小来嗫喏道,“我只能告诉你,他今年四十有一。”
“哈哈,这年纪,都能当我娘了,想不到没了我,你王小来居然堕落到如此地步。”钗儿得意洋洋大笑。
大凡女子,又有谁会愿意见到前夫找到比自己更可心的人。
小来更小声的道,“没错,我找的就是你娘。”
“唉。”在旁看戏的三人,齐齐叹了口气,而后默契起身离去,似是为二人,腾出一片天然的战场。
然后。
王小来把惨叫声,突破天际,直上云霄。
好吧,当三人听后方再无动静,转身返回时。
王小来已被点住了穴道,浑身僵硬的绑在钗儿那根一人高的大枪上,立在旁边,
“王哥,李兄,救我。”小来蠕动嘴唇,发出微不可闻的哀嚎。
“小来兄,请恕在下爱莫能助。”李枕舟强忍笑意,并没有解开绳子,只是给其灌了一碗酒,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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