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铁牛会意,拧着两道粗眉毛瓮声瓮气就道:
“娘,这回不管咋说都得阿凤去。咱家的好事不能啥都落大哥家里头了。”
林铁牛说着话还横了姜杏一眼。
姜杏刚把石榴那辫子梳好,一听这话立刻挺着肚子过来了。
“老二你啥意思?什么叫好事都落我家里头了?有啥好事?你大哥能去城里做活那是他的本事,这跟咱家有关系吗?”
林阿财上次伤了脚之后也没敢多耽搁,还没好全乎就走了。
所以在这个家里,姜杏一直是一个人面对他们俩。
虽然有个林石榴,可那是个女娃一点用都没有,不过现在好了,仗着肚子里这个,她谁都不怕。
“咋没关系?”
林铁牛把腰挺直了,瞪着牛眼道:
“大哥在外头做活挣得银子你们拿了,你跟石榴在家吃喝又不掏钱,有好吃好喝的还都给你了,这好处得的还不够?你咋那么贪心,什么好事都想捞着?”
“好吃好喝那是我吃了我喝了吗?那是……”
姜杏把肚子挺了挺,又想摆出这林家大孙子来。
杨氏被吵的脑壳疼,没等她说完就喝住了她。
“行了,都别吵。这事我刚才琢磨了一下,你俩谁都别去了,让花儿去。花儿……”
蹲在墙根那洗衣裳的林花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
杨氏喊了她一声接着道:
“等她家那边收拾好,你去给她帮忙。”
“真的?”
这好事还能落到她头上?
林花有点不敢相信。
姜杏一听不干了。
“娘,你啥意思,早上我就跟她们说好了,我去,林七月都答应了。”
“哼!她应承你一下你还当真了。”
王银凤到现在还在懊悔自己没在场,让姜杏抢了先。
但让林花去这事,她也不同意。
“娘,花儿年轻手脚笨,能干啥?非要让她去,不会是想把那银子挣来你自己拿着吧?这是何必呢?
你现在上了年纪,也该歇着了,你放心我要是挣了钱,我按月交给你。我可不像那有的人,鸡毛都舍不得拔下来一根。”
王银凤嘲讽的瞄着姜杏。
杨氏一听这话,心里那股气又蹿了上来。
说得好像她自己舍得拔下那鸡毛似的。还按月交呢,到时候屁都不会有一个。
“行了阿凤,你也别说漂亮话。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俩也别争就让花儿去。”
杨氏斩钉截铁,见那两儿媳脸色变了,没等她们吵吵又道:
“你们也不想想,你俩跟那一家子能说上话吗?你们去了,她们还不得防着你们跟防贼一样?
倒是花儿,平日里跟那边关系就不错。她去了眼皮子放活络一点就能学到真手艺。到时候咱家自己也会做。还用得着给她们帮工?”
“娘,你这是让我去做贼?”
林花反应过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杨氏走过来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个缺心眼的,啥叫做贼?都是一家人,他们有了这挣钱的路子不说主动教给我们,还想花钱雇我们替她忙活,这就是不孝不敬,叫你去你就去,你要是不去,现在我就给你寻个人家嫁了,省的在家吃白饭。”
林花已经快十五了,已经到了找婆家的年纪。
这一年杨氏没少给她寻人家,只是没碰到条件好的,这才没定。
林花对那不确定的未来很害怕,不想嫁人,所以一听这话又气又急,也没勇气说自己不去,只能咬着唇自己跟自己较劲。
杨氏懒得再跟儿媳妇们墨迹,下达了命令之后就进屋了。
碰巧,林大柱从屋里出来一看到她手里的篮子就道:
“这谁送来的?”
“老黄家刚才送来的,想让她儿媳妇去。瞧着一篮子大萝卜多水灵?我去把它切了晒成萝卜干,能放些日子。”
杨氏翻了翻篮子里的萝卜。
林大柱瞅了瞅那萝卜。
“你收了她的萝卜这是答应她了?”
“答应?”
杨氏一瞪眼,冷笑了声:
“一篮子萝卜就想让我给她安排挣银子的活?做梦咧。”
“那你还收?收了又不给办,不怕人家闹?”
林大柱惊讶。
“他萧长青干嘛把这活丢给我呀?不就是谁都不想得罪吗?前怕狼后怕虎的,他能成啥事?
你跟铁牛都在家,我怕他们闹啥?这就好比买东西,谁给的银子多卖给谁,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杨氏一脸得意的说。
林大柱觉得这话没什么毛病,可又不能仔细想,仔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还没整明白哪里不对劲,就听杨氏又扭头对两个儿媳道:
“这几天你们也机灵点,对那些想来的,私下里多跟她们说说别人家都给了啥。往多了说。这事咱不着急,拖它个十天半月的,光收礼都能收不少。”
姜杏和王银凤两人起初对杨氏的安排林花去都不乐意,后来一听她分析又觉得有道理,那炸起的毛都稍稍平复了。
“那要是七月那死丫头催呢?”
王银凤问道。
杨氏笑了声:
“这还不好说嘛?就说我们仔细挑着呢。这都一家人肯定要挑好的给她呀。”
“哦,也对。哪有那么多容易的事,不得多挑挑吗?”
王银凤回过味来连连点头。
见两个媳妇不吵了,杨氏喜滋滋的抱着那一筐萝卜进屋去了。
开小作坊招工的事,因为林七月这边也有不少要准备,所以并没有催他们。
这几日,林七月一家在忙碌的同时也招待了不少摸到她家里来诉苦的人。
无非就是说杨氏暗中收礼,把这本来该公平的事闹得不公平了。让他们管管。
林七月才懒得管,便摆出了一副那是她大伯,大伯母,她不好说什么的姿态来糊弄过去了。
就这么到第五天的时候,一大早林七月正在扫院子,就见俞梅捂着嘴笑着进来了。
“可笑死我了。”
进了院子,俞梅才松了手。
林七月疑惑的看着她,俞梅压低了声音道:
“我刚才去地头上,看见那老黄家的正在你大伯母家门口骂娘呢。说啥你大伯母收了她一筐萝卜,又背着她收别人的鸡蛋,白面啥的,非要让你大伯母给个准信。”
“她能给啥准信?她只想收礼。”
林七月撇撇嘴。
“可不。所以没说几句那老黄家就回过味来了,非要把那萝卜要回去,那你大伯母能干?这不就掐起来了?我回来时,她俩还在那吵呢。”
俞梅现在腰里有银子了,人也自信多了,一筐萝卜她都看不上了,只觉得为此吵架太滑稽了。
对杨氏那种唯利是图的人来说,那点蝇头小利比舒坦平静的心情重要多了。
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林七月也觉得好笑。
正说着,一个乡亲进来了。
“七月。”
听有人喊,林七月忙扭头。
“林升哥,有事啊?”
这人三十多岁,长得黝黑魁梧,是她同族的一个大哥。
“我才从乡里来,你家宝儿哥俩是在乡里的学堂念书吧?那个姓陈的先生让我带话给你,让你今天晌午去一趟呢。”
“啊?啥事啊?”
林七月愣了一下。
林升笑笑:
“那我就不知道了,先生没说。你去呗,去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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