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不傻，会做出那么多愚蠢的事情来？
只是，他再傻，终归还是个健全的生灵，怎么会突然脱离自己给他安排好的轨道，做出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
要知道，乾坤钵可是极品先天灵宝，攻击它是会有反震的，而那反震的力道即便是准圣也不能将其无视，如今，沉香才刚迈入大罗金仙，非但没有稳固境界，甚至连肉身都没有，他这样不断地攻击乾坤钵，只会让自己受伤，最终魂飞魄散。
这一点，沉香自己应该清楚才是，可他现在……
望着那咬紧牙关，视死如归，一拳又一拳朝乾坤钵打去的沉香，滚滚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超出了它的掌握。
它坐在原地沉默了数秒，随后，周身闪过一道神光，消失不见。
……
华山上空。
沉香的魂魄感知到有很多生灵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他不在乎，继续勇往无前地攻击着乾坤钵。
这时，一头坐在祥云上，穿着麻布短裤，体态肥硕的食铁兽朝他飞了过来。
看着这一脸决绝的沉香，滚滚眨了眨眼睛，然后侧躺着身子，用熊掌撑着脑袋，对他随意问道：“年轻人啊，你在做什么呢？”
沉香没有见过滚滚，不知道它的身份，听到这個问题，甚至都没有去看它一眼，继续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攻击乾坤钵，然后……
“砰！”
“噗！”随着又一下反震，他张开口，吐出了大片青色的光芒。
那是灵魂碎片，相当于肉身的血液，吐多了，魂魄也就没了。
见他不回答自己，滚滚对他继续说道：“这乾坤钵是极品先天灵宝，没有口诀的话，哪怕是大罗金仙也是不可能打破它的，你这么做是在做无用功。”
听到滚滚这话，沉香终于回应了它，说道：“我知道，但我只能这么做。”
说着，沉香又对着乾坤钵打出了一拳，砰！
“这乾坤钵镇压着天庭的一个罪神，她是你的？”
“她是我娘！”沉香回答道，然后再次挥拳，砰！
“为了救出母亲，不顾自己的生死，真是孝顺啊。只是，孝顺的你为什么不听你师叔祖的话，选择一条相对有那么点希望的路走呢？要知道，你现在选择的方式是绝对救不出你娘的，不仅如此，还会折损了你自己的性命。”滚滚对沉香问道。
闻言，沉香脸色微变，攻击着乾坤钵的动作随之停顿了下来，扭头对滚滚严肃道：“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刚问完这个问题，沉香看着眼前的滚滚，见它浑身黑白相间，毛茸茸，圆滚滚的，突然又想起了一个生灵。
福神，熊萌！
据说熊萌乃是天帝的同族，所以哪怕当年在辅佐蚩尤师父对抗轩辕黄帝的大战中犯了大错，也依旧被授予了上神尊位。
眼前之人明显和熊萌是同一个种族的生灵，难道它就是……
沉香心中隐隐有个猜测。
滚滚坐正了起来，大胖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随后，整头熊嗖的一下，快速后退，眨眼就来到了距离沉香千里开外的地方，接着，铛~
一道浩大的钟声的响起，滚滚绽放出耀眼的神光，一尊伟岸的天帝法相出现在了它的身后。
这尊法相高有数百万丈，站起身子，好似撑起了整片苍穹一般。
“吾乃天帝！”滚滚的法相双手叉腰，张开口，声音浩大道，属于至强准圣的气息爆发出来，席卷整个洪荒。
顿时，无数生灵在这股威势下俯身拜倒，对着那突然出现在空中的伟岸法相恭敬道：“礼赞太上幽冥立天大德开明崇高至尊九阙上帝！”
“天帝？”沉香也感受到了这股属于至强准圣的气息，顿时，魂体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但他再怎么说也是大罗金仙，滚滚也没有刻意地用气势去压他，所以他还能站着，望着面前出现的巨大法相，他有些不甘，但似乎又有些放松，喃喃道：“居然是天帝亲自出手吗，也好，死在天帝手里，应该不丢人。”
“沉香，你可知错？”滚滚的法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与它相比，简直比蝼蚁还要小的沉香，对他大声问道。
“沉香知错，没能救出自己的生身之母，作为子女，沉香的错不容原谅！”沉香抬起头，朗声回答道。
“只知此一错？”
“没能救出生父，也是大错。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沉香认真道。
“你生母违反天条，理当受罚。你生父明知你生母是天神，也明知神凡通婚乃是大罪，依旧选择与你生母结合，故也有罪，也当罚！”
“规定都是你们定的，你们不爱凡人，就不允许其他神仙爱上凡人，至于合不合理，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沉香没有热血激动，似乎已经看开了的随意道，然后转身背对着滚滚，继续朝着乾坤钵挥拳。
“砰！”
“噗！”在乾坤钵的反震下，他又吐出了一口灵魂碎片，魂魄再次变得透明了一些。
“沉香，任何规矩，既然存在，便有它自身的道理。天条正确与否，本帝今日不与你争议，你可是已经决定了自己将要走的路？”滚滚对沉香问道。
“我要走的路，就在脚下。”沉香坚定道，然后，又对着乾坤钵挥出了一拳。
“砰！”
滚滚摇了摇头，对沉香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改观，或许他做人不行，但做儿子，真的够可以了。
“无量天尊！”随即，滚滚竖起一个熊掌，喊了一句口号，接着，整头熊连带着法相一起化作无数光芒消失不见。
在滚滚离开后，许多仙神将目光从它先前所在的位置移开，重新落在了沉香的身上。
沉香仍在挥舞着拳头，攻击着乾坤钵。
很快，四十多日过去了。
沉香的魂魄已经透明到几乎快要看不见了的程度，他的双眼也有些涣散，仿佛失去了色彩，但他仍在坚持，运转自己仅剩的法力，对着乾坤钵挥拳。
“砰！”
他这种为了母亲，不顾一切的精神感动到了许多生灵，许多人和山野精怪自发地前往各地的神庙，为沉香和他的母亲祈福，希望上天能够网开一面，饶恕她们。
那些生灵数量虽多，但对整个洪荒的秩序，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因为……他们太弱了。
可在他们之后，也就是滚滚与沉香见面后的第四十五日，洪荒大族之一的青丘狐族的女帝白浅，率领族中长老前往神庙，为沉香祷告，希望上天能念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成全了他，放他娘出华山。
青丘狐族与凤族长老折颜向来交好，折颜作为上古时代的凤凰，见过太多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所以他对于这种事情本来已经免疫了的，但是……家破人亡的人太多了，可像沉香这样，为了拯救母亲，做到如此地步的却太少太少了。
他承认，他被感动了。
所以在看到青丘狐族表态了以后，他也站了出来，不代表凤族，以自己的个人名义上奏天庭，请天庭对杨婵一事网开一面。
有了引子，之后的事就像野火燎原一般，很多，陆陆续续的许多大族都为沉香祈祷，希望天庭能成全他，放他娘出来。
滚滚本打算举办蟠桃宴，将万族族长聚在一起，好让他们一起目睹沉香的闹天之举，然后听听众生的意见，是否要修改天条，可没想到，沉香不走寻常路，没有等到他举办蟠桃宴的时候来闹天，而是选择了一条看似是绝路的猛攻乾坤钵。
他这么做，似巧非巧地居然还得到了许多大族的支持。
虽然那些大族仅仅只是支持他救出他娘，也就是被他的孝心给感动到了，并未觉得天条有错，但是……这对他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对滚滚来说，也算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事情。
天帝宫里，滚滚回到了这，坐在主位上，看着摆放在面前的许多奏折和愿贴，久久不语。
它没有被沉香感动，因为它是先天神灵，孝这个字与它无关，加上它对沉香早有偏见，认为它自私自利，而且还很固执，但是……这么多生灵都为它求情，看来他的孝心真的到了很炙热的地步啊！
“砰！”这时，乾坤钵又发出了一阵响声，沉香用他最后的法力，对着乾坤钵打出了最后一拳，然后，他的魂魄彻底失去了力量，从空中朝着大地落去。
见此，滚滚静静地看着，什么也没有做。
可是……
“嗡~”突然，一阵念力从青丘之国传来，飘入沉香的魂魄里。
接着，许多念力从四面八方传来，纷纷涌入沉香的体内。
滚滚望着这一幕，抿着嘴，心道：“天意吗？”
在滚滚疑惑的目光下，沉香的魂魄得到了许多生灵念力的加持，重新恢复了色彩，他那闭上的双眼重新睁开。
然后，他张开双臂，纵身一跃，眨眼又飞回到了乾坤钵前，握紧拳头，对着它用力挥出，砰！一道震天撼地的碰撞声响起，乾坤钵略微晃动了几下，连带着下面笼罩住华山的光幕也泛起了一阵涟漪，接着，可涟漪过后，乾坤钵依旧稳稳地悬浮在空中，笼罩着华山的光幕也依旧存在。
禁制……没有被打破。
“娘，孩儿尽力了！”沉香望着华山，满怀深情地说道。
说完，他再次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在他闭上眼睛后，他的魂魄开始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很快就散落四方，消失不见了。
沉香——魂飞魄散！
“唉！”看到这一幕，洪荒各地，许多被沉香的孝心给感动到了的生灵忍不住叹气，心里为他感到难过，认为，这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他一直在为拯救自己的母亲而努力，可知道他死都没能救出他娘。
悲剧，这是悲剧啊！
“嗡~”看到沉香陨落，众多先前尚未被他感动到的生灵，此刻也被他给感到了，霎时间，无数的念力涌起，化作一道又一道光芒直冲云天。
玉泉山。
玉鼎真人抬头望天，这段时间沉香的所作所为，他都有在关注着。
不可否认，他之前对沉香感到很失望，认为他简直就是阐教的耻辱，但是，现在他也被沉香给感动到了。
为人子女，能做到他这个份上，真的……真的非常好了。
“唉！”玉鼎叹了口气，随即盘坐在地上，竖起双指，念诵着道经，一阵念力从他的体内射出，也直冲云天。
除了他之外，四不像，广成子，赤精子，慈航，龟元，孔宣，金鹏……许多洪荒有名的仙神也都盘坐在地上，开始为他们母子祈祷。
厚重的念力源源不断地朝天庭涌来。
……
昆仑山。
权神走出了玉清宫，遥遥望着那从洪荒各地升起，飞往天庭的念力光芒，整个人沉默不语。
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同样望着那些光芒，其中一人说道：“看来，我们准备的那三关白费了。”
“不算白费，那三关可静候其他的有缘人来闯。只是，这如今的情况，新天条是该出世还是不该出世呢？”后土的化身死神问道。
权神摸着自己胡须，目光望着天庭，再望着华山，说道：“再等等看，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
天庭，天帝宫里。
滚滚面色凝重，望着那无数涌入进天庭里的众生念力，它从主位上站了起来，然后，抬起熊掌，朝着华山的方向一挥，嘴里喊道：“去！”
“哗啦！”顿时，那些涌入到天庭里的念力融合在了一起，化作一束巨大的光箭，狠狠地朝华山射去。
目标：乾坤钵。
“嗖！”这支光箭转眼间凯越了无尽空间，以金乌化虹的速度来到了乾坤钵的面前，然后狠狠地射中了它。
“锵铛~”嘹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天地，然后，在众多生灵的注视下，光箭缓缓消失。
“失败了吗？”权神望着这一幕，喃喃道，然后，下一秒……
“轰隆！”乾坤钵突然炸裂，无量的先天光芒照亮洪荒，笼罩着整座华山的光幕在这一刻消失，紧接着，华山剧震，底下射出点点紫光。
一会儿后，砰！华山之巅破开了一道口子，一块绽放出耀眼紫色神光的石头以极快的速度朝天庭射去。
一道浩大的仿佛没有感情的声音响彻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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