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溪一身玄色包银襟的云锦袍，立于她身侧高出一头，相比于她稚嫩的容颜更显出少年的英气与沉稳。
柳素接过她手里的瓷瓶，自己服下一颗，将剩下的那颗递到月溪唇边。
月溪微微一愣，张嘴吃了下去。
这避香丸是解毒良药，这次再进明月楼就万无一失了。
黄昏时分程连生送来那封信是约她明日到松鹤楼赴宴，她此番前来就是让月溪扮成程连生的好友，向流莺透露这个消息。
而她自己，纯粹是在府里待着无趣，只想再来见见夜弦。
一进明月楼，柳素便径自悠哉的往夜弦房间走去。
夜晚的明月楼堪称是明都一道绝景，灯火如昼三更暖，乱花琉璃迷人眼。
柳素掩上门，似将所有的喧嚣浮华都隔在了外头。
房间里空无一人，柳素在床头的小桌上寻得半瓶桃花酿，继而临水边靠着廊柱坐了下来。
前世她最喜欢躲在这里喝酒，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一边望着天一边流眼泪。
那时夜弦待她如亲妹妹一般，总会将她揽进怀里摸着头顶，等她哭累了再送她回家。
开门声响起，柳素没有回头，只撑头瞧着远处昏暗的水面发呆。
夜弦瞧着水榭边的身影，她会再来夜弦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她会悄悄溜进他的房间。
这姑娘不过十几岁的模样，似乎有很多深沉的心事。
“这里的酒，不适合你。”
夜弦好听的嗓音传进柳素的耳中，她却无谓的笑笑。
“只是想这味道了，不过半壶酒，你也这般小气不成。”
柳素的话仿佛像个撒娇的孩子，夜弦微微一笑，落座在矮桌旁。
“你来，只是为了这半壶酒？”
柳素收回眸光瞧着手里的青玉酒壶，轻轻晃了晃。
“你很像我一个故人，他的琴，和你弹的一样好。”
夜弦敛眸喝了口茶，继而见柳素从怀里取出一个包着东西的帕子，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柳素打开帕子，一颗颗红色的小果子映入眼帘，她弯眸温声道：“送你的。”
夜弦瞧着，微微抬眸看了柳素一眼。
“海棠果？”
柳素微微颔首，淡淡一笑：“我没有钱，就用这些果子来换你的酒。”
夜弦忽而失笑摇了摇头。
这姑娘当真是个小孩子，连用果子换酒的招数都想得出来，该说她是痴还是怪。
柳素歪头撇了撇嘴：“难不成你看不上我的果子，觉得它们不值你这半壶酒。”
夜弦拿起一枚海棠果瞧了瞧，勾唇温声回道：“值，没有比这更值的了。”
面前的姑娘总给他一种亲切的感觉，虽然不过第二次相见，却似乎并不陌生。
夜弦的笑意让柳素有些恍惚，如今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与他谈笑，这是前世梦里才会有的情景。
如果可以，她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劝他离开这里，希望他不会再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此时叩门声忽而响起。
“公子，该上台了。”
夜弦唇角的笑意骤然淡了许多，继而抬眸看向柳素。
“失陪了。”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柳素轻声叹息，起身走出房间。
“我的姑奶奶，怎么偏这个时候出岔子！”
“这可怎么办啊？外面客人都等着呢！”
柳素路过一侧的房间，隐约听得里面在说些什么，方住下脚步，便见门忽然被打开。
夜弦瞧着门外的柳素，眉眼间微微含笑。
“会唱歌吗？”
“啊？”
柳素微微一愣，缓缓点头。
“跟我来。”
夜弦牵起她走进隔壁房间，屋子里的衣架上挂着一件葡萄紫饰金流苏的异域服装。
“穿上它试试。”
柳素瞧了夜弦一眼，眸光微转无奈撇了撇嘴：“找我帮忙可是很贵的。”
夜弦扬唇一笑：“怎么知道不是帮倒忙？”
柳素别过头耸耸肩：“那，我走了。”
“一壶桃花酿。”
柳素微微侧过眼神，抬起手：“两壶。”
夜弦失笑摇摇头：“好，两壶。”
柳素收回步子扬起唇瓣，随即走到屏风后更衣。
“这里那么多歌姬，你怎么会找我帮忙？”
夜弦背对屏风坐在桌边喝了口茶，缓缓开口：“她们配不上我的琴。”
他一向是这样孤傲的性格，一点都没变。
柳素微微勾唇，继而又道：“你就不怕我砸了这儿的招牌。”
“砸了我也没有损失。”
夜弦的话让柳素不禁摇头笑笑。
说的也是，他又不是明月楼的老板，赔钱和他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我好了。”
柳素简单扎了个半垂的发髻，带上发饰，随后整理着衣服从屏风后走出，夜弦回首间眸光一亮，有一瞬出神。
修身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尺寸似乎恰到好处，紫色的烟纱从肩头垂下半衬着她胜雪的肌肤，胸口下的垂纱隐约透露着她纤细的腰线。
裙下一双玉腿若隐若现，每走一步，腰间和脚踝的金玲就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纵他在这风尘之地阅人无数，却也未曾见过举手投足间如此妩媚，却丝毫没有风尘之气的女子。
与方才一身清爽的男装不同，慵懒的发髻更衬出她眉眼间的温柔，一颦一笑间的妩媚像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风情。
“夜弦？怎么了？不好看吗？”
柳素的声音让夜弦回过神，继而走上前将手里的面纱替她戴好。
夜弦的胸膛近在咫尺，她似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很美。”
他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与他对视片刻，柳素弯眸道：“别忘了我的酒。”
夜弦无奈笑笑，指尖轻轻戳了她的额头。
明月楼的管事从没见过这个陌生的女子，当夜弦领着她上台时，管事始终捏了把汗。
若演出搞砸了，他可没有办法向东家交代，可夜弦又不肯与其他的歌姬合演，这台下很多人都是冲着他的琴来的，所以也只能由着他的意思。
“这是谁啊？没见过。”
“黄莺姑娘呢？”
台下议论纷纷，夜弦坐在台侧，一声琴音起，堂中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柳素玉腕轻抬，媚眼如丝，足尖点落迎合着夜弦的琴声，启唇时嗓音若黄莺出谷，却更为温柔细腻，似是带着些许微风拂叶的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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