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被推开，刺耳又难听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就要皱眉。
天牢散发着阴湿的霉味，比刑部那间大牢有过之而无不及。
结实厚重的青石墙壁上，被潮气催生出的青苔遍布，有虫蝇飞来飞去的嗡嗡声不断响起，恶臭扑鼻。
裴煜和裴昭兄妹两人却面不改色。
尸横遍野的修罗场他们都见过了，这点场面，吓得住谁？
典狱长亲自前来，带着裴昭和裴煜到关押姜家犯人的牢房那里去。
男囚女囚分开关押。
他们兄妹二人对见女囚毫无兴致，径直走向男囚牢狱。
顺着那黑暗阴森的甬道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典狱长打开铁栅栏大门，指着前方说：“姜家的人就关在里面，姜太傅单独一间，其余男丁共用一间。”
“有劳了。”
裴昭塞给典狱长一块金元宝。
那典狱长忙说：“不敢、不敢！能为裴统领带路是小人的荣幸。”
之后典狱长也不再多说废话，欠身退了出去。
裴昭推动裴煜的轮椅，轧轧声不断，终于走过长廊，停在了铁牢门前。
手铐脚镣拖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有人嘶声大喊：“裴昭、裴昭你这个贱人，你还敢来！”
“我为什么不敢来？”
裴昭面不改色，一双冷眼平静地扫视铁牢内。
里面漆黑阴沉，姜家一干男丁都被关在一起，有的颓丧地坐在发霉的稻草上，有的围着破烂的被子坐在旧木板床上。
他们一个个都身着囚衣，蓬头垢面。
因为都关在一处，吃喝拉撒自然也混在一起，恶臭扑鼻而来。
才短短几日功夫，再不见当初一门荣耀的样子，成了比街边乞丐还不如，彻头彻尾的阶下囚。
那先前叫骂的人是姜家那位庶子，素来口无遮拦，最近这几日被这样恶劣的环境逼得早已失去理智。
此时看着裴昭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贱人将我们害到如此境地，你等着，他日我们出去了定要你好看。”
“哦？”裴昭轻笑道：“你们还想出去，这梦做的不错。”
那人一僵，显然也明白自己不过是口舌之快，陡然浑身发软地跌倒在地，“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爹、爹、二哥、老四，快点想想办法，我不想死！”
姜家其他几人平素自诩风骨，此时见这人这样的软骨头，只觉得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嫌恶憎恨，怎么可能有人理会他？
那庶子喊了一圈，得不到回应，忽然扑过去到铁门边。
他抓住里面的栏杆盯着裴昭：“你、你放我出去，我知道好多秘密，我什么都知道，姜家的事情没我不知道的！”
“只要你给我一条活路，我就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
裴昭问：“现在姜家犯的事情都查出来了，还有什么需要你来告诉？”
“还有没查出来的！”姜明磊大喊道：“还有，兵部的事情，当初寒江关的事情，我都知道我——”
“住口！”一道苍老的声音喝道：“你这个逆子，我们既然成了阶下囚，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有气节，你竟然向贱人求情？”
“老夫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把他给我拉回去！”
“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姜明磊急促喊叫，却被人捂住了嘴巴，按在地上，一双眼睛赤红着，隔着铁牢的缝隙看着裴昭。
里面写满了求生欲。
裴昭唇角微微一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冷光悠悠：“你们也配讲气节？你们的气节在哪里？”
“受着天下学子的崇拜敬仰，却背地里科举舞弊敛财！”
“为谋私利，造假银流通于市面之上祸国殃民，这就是你们的气节？”
裴昭毫不留情地冷笑一声，“这样的气节，真是我让开了眼。”
那笑声极尽嘲讽之能事。
里面一群男人愤怒无比，恨不得冲过来就要把裴昭碎尸万段，但沉重的脚镣手铐让他们这群文人吃尽了苦头，多日牢狱之灾消耗尽了他们的力气。
他们只能愤怒地看着裴昭，不断地咒骂着“狗贼”、“贱人”。
不知道是人之将死无话可说，还是因为裴昭句句属实，这骂人的词汇竟然也匮乏了起来。
姜太傅须发凌乱地靠在墙壁之上，咳嗽不止。
裴昭慢慢走过来，蹲下身子看着那个风光不再的老者，“清流之家，一身风骨，硕学鸿儒，德高望重……”
“这么一堆溢美之词，您背了一辈子，披着这张文人皮，受尽天下寒门学子的崇拜和仰望，今日沦为阶下囚，感觉如何？”
姜太傅的咳嗽终于停下，他仰头侧脸，那张浑浊的眼盯住裴昭的脸，“今日我姜家赔上满门，他日你们裴家也必定重蹈覆辙。”
“说不准过不了多久，咱们还能在黄泉路上继续斗法。”
裴昭面无表情：“你不如早早去投胎吧，十八年后我们还能斗法。”
姜太傅眯起眼睛，“你不相信老夫？”
“我该相信你什么？”裴昭冷笑道：“裴家和你姜家忠奸分明，又岂会和你们一样下场。”
“忠奸？”
姜太傅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嘶哑地笑了起来，“裴昭，老夫以为你能走到如今这个份上，多少是有点脑子的，没想到你竟如此单纯。”
“这世上没有忠奸，只有胜者为王败者寇。”
“你如今受皇上重用，不过是帝王心术，要用你稳住各地定国公府部将势力而已，你以为，他是真的看中你，非你不可吗？”
“朝中有薛冠林，有江淮，有沈国山，武将云集，若非太子无能，镇不住这些军侯司马，需要裴家来和他们相互制衡，你裴家一门早已灭绝！”
“你不至于天真的以为，十多年前，清霞关那场惨绝人寰的败仗，你裴家满门尸骨无存，当真就是朝中奸佞作祟这么简单吗？”ýáńbkj.ćőm
裴昭问道：“你知道内情？”
“老夫的确知道一点。”姜太傅淡笑：“但老夫不会告诉你的。”
“你今日来看姜家的笑话，他日便轮到旁人看你裴家的笑话……你裴家也未见得比我姜家能风光多久。”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朝凤阙更新，第239章 这世上没有忠奸，只有胜者为王败者寇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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