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神京各处便响起了辞灶敬天的爆竹声。
荣国府外院最东头。
贾琮站在窗边,视线向外看去,只见一片银装素裹,偶有一阵寒风路过,歇在树梢上的积雪便被吹动,扑簌簌的跃下……
“小年了!”
深深的吐了口气,贾琮看着窗外一脸默然,思绪早已不知飞到了何处。
他在等!
虽然昨天已经说服邢夫人同意自己弃文从武,但最后能不能去成战场,还得要便宜父亲贾赦说了才算的!
初试已过,此时贾琮在等的,自然就是便宜父亲贾赦的复试传唤了……
想到书中写的贾家结局,下意识的叹了口气。
贾琮心中苦笑,“当真是各有各的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念及此处。
不禁想到隔壁穿越者的那些逆天金手指,什么开局签到十万大雪龙骑、什么献祭亿万倍增幅、直接激活无敌的属性模板……
但凡占上一样,贾家日后的难关算得上什么?
直接横扫一切好吧!
可贾琮看看面前只有自己能见到的随身空间,随即又庆幸起来,却是想到了那群开局只有一张嘴的倒霉蛋,什么叫幸福感?
这就是了!
窗外雪花再度洋洋洒洒的落下,屋里贾琮的心里很知足……
打发了丫鬟们下去烤火取暖。
贾琮的右手往前探出,瞬间没入面前的虚空消失不见,待缩回手,掌心已经多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随身空间里的时间处于静止状态,用来存放物品、保鲜食物什么的是再好不过了。”
咬一口手上的包子,再看看窗外的飘雪。
贾琮灵光一闪。
“相较于存身的动态世界,随身空间里没有时间流动,只要自己不动用权限存取物品,那它就完全处于时空凝滞冻结的状态……
这种情况下,只要把它具现出来嵌在虚空中,岂不就是一块无需承受作用力、并且坚不可摧的正方体盾牌?”
下一刻。
三尺见方的随身空间被具现出来,化作一面旁人无法察觉的方块状盾牌横在窗外,棉絮似的雪花落下,不一会就见到薄薄一层雪花悬浮在空中。
试着伸手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又取出一柄小巧锋利的短刀狠狠扎上去,坚逾金刚的触感震的贾琮手疼;随后贾琮又将空间打开,手上攥着的短刀则是瞬间没入虚空……
“果真可以!”
贾琮满脸惊喜。
过了一会。
贾琮的心念再转,随身空间在其身边三尺范围内的各个方向不断消失出现……
存储物品什么的自是不消多说。
至于当做盾牌什么的,只要贾琮把三尺见方的空间具现出来,往身前这么一横,红楼世界里有什么能将其打破?
别说在红楼世界了,就是现代社会的蘑菇蛋也拿它没法啊!
啧啧两声。
贾琮心中颇觉可惜,“也就是空间的具现和消失都有一秒多的反应时间,防不住四下一齐来攻,否则岂不是变相的无敌了?”
……
转眼晌午。
“噼啪、啪、噼啪……”
小年辞灶祭天的烟花爆竹声响作一片,叫整个神京上空都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
刚在如意的伺候下用过午饭,外头就有丫鬟过来。
“老爷叫三爷去外书房答话!”
“知道了。”
贾琮点头应了。
随后在如意的伺候下擦了把脸,又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便出了三层仪门一路往南,直奔贾赦的外书房去了。
少顷。
到了贾赦书房外头。
贾赦的小厮常贵,已奉命早早的候在那里了,远远地见着贾琮过来,便招手道:“三爷快进去,老爷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了……”
说着,伸手为贾琮撩开门上的棉帘子。
书房里。
贾赦斜靠在椅背上,右手摩挲着颚下胡须,左手拿书在那细细看着,桌上一杯热茶正冒着袅袅热气。
见到贾琮进门,当即面色一沉。
“往日里看你还像个好的,不成想也是个蛆了心的孽障,放着好好的书不读,偏要去跟家里的老兵学战场上的本事,你有呢能耐怎么不去上天?!”
突如其来的一顿臭骂,叫贾琮不禁一愣,旋即反应过来。
忙躬身禀道:“望父亲知晓,迄至今冬,孩儿入学已是四个春秋了,但科举之事仍是雾里花水中月;孩儿自觉不是那块读书的料子,索性就不继续浪费时间了……”
“因为这个你便不读书了?”www.ýáńbkj.ćőm
贾赦冷哼一声,“连上学念书都熬不住,还去什么战场?我看倒不如趁早解了自己的裤腰带,寻个歪脖子树挂上去的好,也省的丢了老子的脸面!”
“……”
有着原身的记忆在,贾琮早清楚了贾赦的脾性,再加上其往日对原身也还说得过去,是以此时贾琮心里虽有几分暗恼,但面上仍不露声色。
只是躬身不语。
见贾琮的模样不似一时兴起,贾赦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习武从军可不是儿戏,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军营也不比家里,开不得玩笑!”
贾琮没接话。
看到小儿子还略有几分稚嫩、神色却异常坚定的脸庞,贾赦终于将手上的书本放下,坐直了身子,沉声问:“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父亲说的那般,我准备年后随家里的几位老兵习练战场上的本事,不念书了!”
贾琮回道:“过了年孩儿十三岁,眼看着就是要束发及冠的年纪了,偌大的国公府虽好,我又还能再住几年?
族里那些支脉过的是什么日子,父亲心里也是知道的,与其浑噩度日,倒不如拼一把搏个前程,纵是埋骨边疆也好过一辈子庸庸碌碌!”
斩钉截铁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
闻言,贾赦不禁有些失神,此时眼前英姿勃发的少年,与曾经那个鲜衣怒马、神采飞扬的自己是何其相似?
自己也曾胸怀凌云壮志、心有济世豪情啊!
可惜……
恍惚中,铭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又被瞬间勾起,当年情景浮现……
贾赦叹了口气。
语气莫名的柔和了下来,劝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科举也不是随便读两年书就能考上去的,你看院试乡试的考场上,头发花白的不也是大有人在?
你年纪还小,眼下只管安心读书就是,哪怕考不上举人进士,等你及冠成亲了,老子我也会给你安排个营生……”
关切的话语,并不能改变贾琮的坚定决心。
能躺平谁又想去挣命?
贾琮也想躺平,可特么不努力真的会死啊!总不能直接告诉贾赦,说十一二年后贾家就要被抄流放吧?
不被当作中邪了才怪!
“孩儿下定决心了,还请父亲允准!”
贾琮神色坚定,“所谓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如今家里的兄弟们安富尊荣的已经有不少了,总得有人去抽刀子拼命不是?!
咱们家如今连一个带兵掌权的都没有,有事总不能全都靠着那些故旧亲朋吧?
再就是近几年的气候异常,孩儿料定往后几年北方必然会战事频繁,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我不想错过!”
贾琮的话,叫贾赦的心中不由一动。
“你觉得往后几年北方会战事频繁?你又是从何断定?”
贾琮暗暗翻了个白眼。
如何断定?
后世史书上赫赫有名的小冰河期了解一下?
察觉到贾赦的考校之意,贾琮也不怯场。
昂然道:“孩儿近来翻阅《大乾九域志》和府上的众多邸报,发现自前明的时候开始,这气候便一年冷似一年,近几年更是冷的出乎寻常。
比如咱们家的祖地金陵,往前数的历朝历代,冬天向来是少有风雪的,可近几年却是‘冬奇寒,河冻数日不解’;甚至连南方的闽浙两广地区,亦是‘大雪数天,平地积三尺’;琼州更是‘千里飘雪、万里冰封’……”
“雪大了些又如何?”
贾赦眉头微挑,“不是有那么句老话,叫瑞雪兆丰年吗?况且这风雪大了,出兵打仗艰难,不是更难打起来吗?”
“那只是表面!民间虽有瑞雪兆丰年的说法,可雪大到了某种程度,那就是雪灾了。而雪灾一旦形成,轻则庄稼欠收,重则是人畜灭绝。”
贾琮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
“更为重要的,是旱灾和雪灾向来形影不离,前者来则必有后者到,雪灾来使人畜冻毙,旱灾至则叫土地减产……”
贾赦点点头。
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加掩饰的赞叹,心中的渐渐有了决断。
贾琮又朝北方指了指,继续道:“大环境下,处于南方的大乾尚且如此艰难,比大乾尤冷三分的北方,岂不是更加糟糕?
极度的严寒和日渐稀缺的物资,定会逼着那些正在内讧的蒙元残余,和本就对大乾虎视眈眈的女真部族,为了求活不断南侵……
这是难以避免的战争根源!!”
“说的好!”
贾赦脸上多了一丝不加掩饰的笑意,赞许道:“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能把局势看的如此透彻,看来是有几分天赋的,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习武的事情准了!!”
“儿子谢过父亲!”
贾琮忙躬身拜谢。
“儿子有心上进,做老子的当然要支持,谢来谢去的作甚?!”
贾赦摆摆手,“另外打从今儿起,每月除了公中的那份月例银子,我这里再额外给你添上二十两,同时厨房里的饭食也对你敞开了供应,习练武艺可不能短了吃食!”
贾琮大喜,忙的再谢。
此时的贾赦,哪还有原身记忆里那个沉迷美色、贪财专权的荣国府大老爷一点相像?
但毫无疑问的是,如今的贾赦更叫贾琮喜欢。
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贾赦道:“时候也不早了,稍后老太太那里估计要传晚饭,你先回去拾掇一下罢。”
“儿子告退!”
看着转身离去的背影,贾赦轻轻叹了口气,神情颇为复杂……
书房里,声音渐渐变得弱不可闻。
…………
依往年的惯例,小年这天,贾母是要在荣庆堂里摆家宴的。
等贾琮回到自家小院,外头的天色已经开始黯淡,扫一眼外间柱子上的自鸣钟,已经是酉时两刻了。
简单整了整身上的衣裳。
见时候差不多,贾琮也不等贾母那边来人催,径自带了大丫鬟如意往贾母院中去了。
二人先过了三层仪门,自贾赦外书房的东边一路往南,直至迈过黑油大门出了荣国府,再转而向西,从西角门进去往北走了盏茶功夫,方才来到贾母院前的垂花门外。
穿越到荣国府大半个月,这还是贾琮第一次来到此处!
相较于对小儿子贾政和凤凰蛋贾宝玉的偏爱,贾母对长房的不待见亦是人尽皆知的,袭爵的长子被赶到了外院的马厩旁住着,正堂居然留给了次子住。
此事不知叫京中多少人看了贾家的笑话。
贾母对亲儿子贾赦尚是如此偏心,对身为庶子的贾琮自然就更不在意了。
前几个月,前身重病的时候,贾母倒是破天荒过问了几回,还遣院里的鸳鸯过来看了一眼,等到后来病情见好了,就吩咐免了贾琮以后的晨昏定省,又扔回脑后……
免了晨昏定省。
从表面上看是好意,是对贾琮的照拂,可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
要知道,作为国公府的权利核心,贾母的态度几乎是所有人的衡量标杆。
贾母喜欢谁,下面的人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上都得捧着笑脸相迎;相应的,贾母若是讨厌谁,下边的人也都会巴巴的赶过来使劲踩上两脚。
而贾母的如此做派,也等于是变相的告诉府上的大小仆人,自己是不大待见贾琮的。
于是乎。
贾琮房里的吃穿用度,肉眼可见的下了一个大台阶。
比如说,冬日火盆里烧的炭,连给二房庶子贾环的,都是上好的银霜炭,偏偏到了贾琮这里,就只剩下灰花炭。
正因如此,之前杏儿才会怒骂库房管事戴良瞎了心。
身处高门大户,这等逢高踩低的事情,可是屡见不鲜!
此时看着垂花门上的油漆彩画,贾琮的眼神愈发平静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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