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nglealltheway(铃儿响叮当)
Oh!Whatfunitistorideinaone-horseopensleigh(哦!我们多么开心坐在雪橇上)」
节奏欢快的圣诞经典曲目,从横滨某商业街专用的广播扬声设备里响了起来。
轻盈熟悉的旋律令途径此地的行人、举办节日限定促销活动的商家,以及正在选购心仪物品的客人,纷纷露出了喜悦明朗的微笑……
*「Jinglebells~jinglebells~(叮叮当~叮叮当~)
Jinglealltheway(铃儿响叮当)
Oh!Whatfunitistorideinaone-horseopensleigh(哦!我们多么开心坐在雪橇上)」
顶着一头银灰蓬松短卷发的高壮“圣诞奶奶”,在一条两人并肩堪堪得以通过的狭窄巷道内,动作麻利地将妨碍“她”等下拔腿飞奔的红色长裙裙摆卷做一团,塞进了腰间白色荷叶边围裙的绑绳内侧加以固定。
“坂口,停下。”
下巴长有少许胡茬的“圣诞奶奶”,俯身疾冲到踩着过膝高跟皮靴正朝巷道出口一瘸一拐艰难移动的“圣诞女郎”面前,屈膝下蹲的同时,“她”的脑袋向左一偏,抻臂一圈将对方拦腰箍紧,随即右肩向上施力一顶——
“呀?请等、噫——!织田先生您要干什么?!”
穿着红色超短裙的“圣诞女郎”花容失色,连忙腾出一手背到身后,反手压住了“她”被“圣诞奶奶”单肩扛起后,险些害自己走光了的裙摆。
“舌头,小心别咬到了。”
“圣诞奶奶”装扮的织田作之助,面色不改地扛着一脸状况外茫然表情的“圣诞女郎”坂口安吾,腿部突然发力,脚掌蹬地,闪身向后一跃——
“砰砰!”
“哒哒哒哒哒!”
寒冷的冬季,在方才两人站过的地面上,多出了一排徐徐冒起白烟的弹|孔……
*「Dashingthroughthesnow(我们冲出风雪)
Inaone-horseopensleigh(坐在雪橇上)
Overthefieldswego(我们奔驰过田野)
Laughingalltheway(一路欢笑)」
织田沉着发动他的预知系异能力——“天衣无缝”,凭借诡异到让身后那帮赏金猎人逐渐开始怀疑他们手上常年用来捞钱吃饭的家伙式儿许是出了机械故障的精妙走位,织田一弹未中地扛着让亡命之徒们眼馋心热的“1020万”钻出巷道,跑到了商业街的主路上,混入了来往的行人中,引起了一阵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骚动……
“嘿!是‘圣诞奶奶’和‘圣诞女郎’!哈哈好奇怪的组合哦~”圣诞前夜被女友甩了的失意酒鬼,倚着电线杆冲避过他远去的红裙二人组扬声叫唤道,“就算‘圣诞老人’昨晚跟他的九只‘驯鹿’出去鬼混,‘奶奶’你跟‘女郎’凑成一对儿也绝对不会获得幸福的!呜呜呜绪奈啊——!我知道错了呜呜呜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能没有你呜啊啊啊……”
“诶呦我去!要命了要命了——那个长着美人痣的圣诞眼镜娘超性|感的哎!她的腿好细好长好白!商业街今年的圣诞企划真是太绝了!”从柏青哥店里走出来的紫毛混混,举起手机对准垂着一头棕色大波浪长发的知性“圣诞女郎”,大拇指快速抖动,连按数下快门,最终却只收获了一堆虚影高糊的废片,“啧!可恶的卷毛老太婆是屁股着火么?怎么跑得那么快、嘶!等等,长在左嘴角上方的‘美人痣’,还有‘眼镜’……莫非他是!”
“坂口安吾?!!”紫毛混混回忆起上午去参加本家港口Mafia集会的组长,在回组后紧急下发给全体组员的悬赏通告内容,他兴奋地双手攥拳,仰天嗷了一嗓子,扭头招呼坐在柏青哥机子前循声看过来的小弟们,跟自己一起拔枪抽刀,加入了争夺“1020万”的追逐战中。
“呃……‘圣诞女郎’在掏什么?诶诶诶这是我们不付费能看的内容吗?现在还是白天啊啊啊啊刺激过头了啊喂!”
只见坂口扯开衣领,伸手探入缝在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枚适才被他当作假胸填充物随身携带的闪光|弹:“1.5轮呼吸后闭眼。”快语提醒完在人群中蛇形奔跑的织田后,坂口移除安全销,握紧闪光|弹的安全杆,以防其过早地爆在他手上。
织田通过鼻腔发出一声“嗯”作为回应,而后他迅速寻到一条行人较少的步道,转动瞳仁记住了这条路上几处障碍物的距离和方位。
当身后眩目强光炸亮时,织田已按照坂口的要求阖上了眼帘,他拧眉忍受着高分贝噪音导致的暂时性耳鸣,根据记忆中的通行路线,脚下速度不减地盲跑出去了十多米……
*「Bellsonbobtailring(铃儿叮当响)
Makingspiritsbright(让我们精神欢畅)
Whatfunitistorideandsing(今晚多么有趣)
Asleighingsongtonight(我们乘着雪橇唱起歌)」
载着一车武装“驯鹿”的红色皮卡,鸣笛撞开公路上的交通护栏,径直冲向了商业街,伴随“哧——”的一声急刹,整辆车侧漂停在了街口。
下一秒,训练有素的“驯鹿们”便举枪架炮,给予了被人追出商业街的“圣诞奶奶”和“圣诞女郎”密集且精准的火力掩护——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嘭——!嘭——!嘭——!”
“咻咻!咻咻咻!咻咻!”
“作之助——!这边——!上车——!”坐在皮卡副驾的“圣诞老人”,伸臂越过副驾的椅背,为跑过来的两人打开了皮卡后座的车门。
主驾驶负责开车的“红鼻驯鹿”,待织田抱着在逃命途中脚上皮靴甩丢一只的坂口飞扑进车内后,他抬脚松开刹车踏板,将原先只踩下去一半的油门给完全踩到底,打转方向盘漂移调头,重新把皮卡开回了公路上,徒留街口一伙迟到的追兵,迈过同行倒在地上还没凉透的尸体,全然不顾射|程,宣泄似地朝着皮卡“车体描边”放了一阵枪。
“该死的!溜得真他妈快!”紫毛混混气到跳脚,却没忘想办法进行补救,他拿出手机,点进照片图库,宽慰垂头丧气的小弟们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跟坂口安吾那个女装癖的变态一块儿行动的家伙,肯定就是港口Mafia新老大在集会上指名要在一天之内剿灭干净的海外组织‘Mimic’了,我现在把商业街的情况上报组长,咱哥几个在横滨扬名立万的机会就要来了!”
振作起来的小弟们,举拳高声应道:“噢!!!”
离开易被追踪的大路,圣诞雪橇似的红色皮卡,载着满满一车人,七拐八绕地驶入了一条隐蔽性相对较好的林间小道。
“纪德先生!我需要您的解释!”坂口安吾打从心底里讨厌一切计划外的开展,他一把薅下头上的大波浪假发,生气质问前排青灰着脸刚刚干嚼了小半瓶止痛片的佣|兵头头道,“我们的分工难道不是——由我作为‘诱饵’去商业街配眼镜,吸引港口Mafia的注意,好遮掩鲁道夫他们从商超后街仓库搬运日常补给的行动吗?”
车技精湛的“红鼻驯鹿”司机,故乡是一座位于法德边境的小镇,而“鲁道夫”是他爷爷请全镇最有文化的神甫,帮忙填写在他参|军志愿表上姓名一栏里的正式名。
家人和神甫祈愿他在军中能如圣诞老人的领头驯鹿那样,无论前途有多凶险、环境有多恶劣、希望有多渺茫,永远不会迷失道路前行方向的“红鼻鲁道夫”,终会引领他的伙伴们安全顺利地抵达目的地……
可自己近十年来作为安德烈·纪德的副官都做了什么?
他们明明是为国而战的疆场英雄,却遭己方参谋总部算计,被污蔑为无视军令激化战争的叛徒,为活命只得冒充成敌军的模样,手握在先前战役中缴获的敌方枪|支——“灰色幽灵”,背负着有口难辩的冤罪,与前来讨伐“战争|犯”的同胞们厮杀搏命,突破围剿。*
从此,他们家国难归、荣誉不再、认知错乱,沦为一群声名狼藉的彷徨“死灵”,跟其他非法佣|兵同流合污,以“Mimic”的伪名徘徊于各种上不了台面的战场,寻觅着、追逐着、渴求着能够让他们找回“自我”,了结这滑稽可悲一生的永眠,可如此……
便能抚慰他们含冤受困的痛苦魂灵吗?
鲁道夫盯着自己映照在前挡风玻璃上的“红鼻驯鹿”人偶装虚影,手下无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
一朵朵如棉似絮的“冬日精灵”悄然降临,它们用自己纯白无垢的蓬松身躯,装点着极东之国不伦不类的圣诞节,轻叩着红色皮卡的车窗,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被他用麻木封锁在心底的“红鼻鲁道夫”……
“那为何理应在后方指挥的纪德先生您,此刻却坐在了这辆车的副驾上?!”
回应坂口安吾神经质般气恼责问的,是安德烈·纪德抬腕举起左手,食指与拇指相捏,在虚空中做了一个拉链拉阖的噤声手势:“嘘——放轻松点,安吾,目前被港口Mafia高额悬赏的人又不止你一个,”早已见惯追杀的男人,使用特制的便携式通讯设备,链入了一个定位追踪系统,他挑眉看着在卫星地图上稳定移动的红点,嘴角扬起了一个玩味的弧度,“除了你和我们Mimic外,不还有那个谎话连篇的病毒系异能力者么?”
说什么他跟港口Mafia的头目森鸥外之中,只要有一人先挂了,这个名为“共噬”的病毒型异能就会停止运作……
可眼下整个横滨都被卷入港口Mafia声势浩大的“慰灵战”了,作为“共噬”幸存一方的纪德,却依旧感知不到他中的病毒型异能有任何消退的迹象。
对此,纪德有两种推测——
要么是和他中了同种异能的森鸥外并未真正死亡,即对方现阶段只是“假死”,明面上果断与下任头领完成权柄交接,通过共御外敌的“慰灵”笼络人心,实现权力的平稳过渡,这样既能迷惑潜藏在暗处的敌人,便于港口Mafia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又能以防万一自己真迈不过这道坎,使组织陷入群龙无首、内外交困的境地。
要么就是制造“共噬”病毒的异能力者,从头到尾都在撒谎,这种病毒型异能根本不会因他和森鸥外任何一方的死亡而终止,让他们Mimic跟横滨当地的龙头势力港口Mafia斗个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才是对方设这场局的初衷。
很好。
非常好。
一个两个的都想白嫖他们Mimic是吧?
纪德原本空洞黯淡的双眸,蓦地迸射|出一簇战意盎然的凶光,心说上一次他和战|友们被当作用完即丢的一次性消耗品,还是在十年前的异能大战末期呢。
“横滨人口少说也有数百万……”始终惦记着上线“叮嘱”的异特科潜入搜查官坂口安吾,一面更换上他在商业街新配的眼镜,一面尝试诱导纪德把Mimic接下来的对战重心放在港口Mafia这边,而非那个行踪成谜的病毒系异能力者身上,“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真身未知、底细不明的异能力者谈何容易,更何况时间也——”
“你说的那个异能力者,现下已经被我们的‘协助者’锁定动向了,”纪德将手里的设备递给司机鲁道夫,微扬下颌示意对方进行追踪,然后他靠回椅背上,偏头对后排惊怔到嘴巴还没来得及闭上的坂口,冷然一笑道,“安吾,莫非你认为我是那种一时兴起就带着一众同伴来横滨送死的‘疯子’指挥吗?”
难道不是吗?坂口质疑的目光当即像块拉丝口香糖似地黏在了纪德脸上,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对方大老远跑东半球的“寻死”行为,从结果上来看,貌似跟“送人头”之间也没多大区别罢?
啧!而且听纪德讲这话的意思,对方好像没多少和港口Mafia正面起冲突的兴致,这让坂口愈发觉得在Mimic这个人均都有些心理问题的疯狂组织中,保有一丝理智的纪德,反而成为了他实现草履虫先生所愿的绊脚石。
必须尽快想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排除掉Mimic的“头脑”……
可是昨天傍晚,坂口在商船上听从纪德指挥,带其跳船逃过军|警搜捕那会儿,就已大致摸清了这个男人所持异能力的类型,是能够预测五、六秒短暂未来的棘手预知系,所以解决这样的对手,狙|击等常规办法的击杀效果,反倒不如暗中投放延迟性的毒素、采取攻击范围超越纪德躲避极限的轰|炸,亦或是启用与之异能相似但手段更强的——
“你们那位‘协助者’……”在车内默不作声旁听许久的织田作之助,忽地出声打断了坂口的思考,他语气平淡地询问纪德,“可靠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经织田这么一“提醒”,坂口猛然意识到自己随Mimic一同行动以来,居然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在横滨的“情报源”只有他这一处,继而直接忽略了Mimic在当地还有其他“协助者”可以提供信息支援的可能!
失误的出现,瞬间冻住了坂口的呼吸,不安似火舌般舔舐着他几近停跳的心脏——究竟是怎样骇人的情报处理速度,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海量信息中“检索”出纪德要找的那个病毒型异能力者?
更重要的是……
他实为这个国家异能管理机构搜查官的卧底身份,是否也会被对方调查出来告诉纪德?
“作之助,刚才见你扛着安吾冲出那条商业街时,我就想问你了——”纪德谨慎地没有回答织田的疑问,他降下车窗,用手抚去落在后视镜上的浮雪,借助镜子观察着坐在他正后方的“圣诞奶奶”,讯问道,“你今天不留在餐馆里照看生意,跑去离居所那么远的地方是为了什么?”
是了。坂口扭头看向织田,他也好奇当初在海边西餐馆里声称自己目前已不再为任何势力效命、完全是个胆小怕事“普通人”的对方,为何会在他遭人围堵、急需接援的关键时刻,宛如影视作品中的超能主人公一般,逆光登场,以寡敌众,带他逃出生天?
嗯,坂口深信各类救急救险的超能主人公里,肯定有安全感给人拉满了的奇迹“老奶奶”这一款。
“打零工,”织田觉察到了坂口莫名炙热起来的目光,遂转脸迎上对方的视线,如实解释道,“我这身行头也是出于‘工作需要’。”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约是在港口Mafia先代首领森鸥外视察完美澳分部返回横滨的前一周,织田被自己好友兼上司的组织准干部太宰治,在包了场的Lupin酒吧内,以“织田作你确实不适合做Mafia啊~”这种听起来很随便的理由,给从组织里“除名”了。
起初,织田以为太宰是在同他说笑,毕竟港口Mafia又不是那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普通会社,不然同组织中跟他年龄相仿的尾崎红叶哪会一路做到干部也未能从中抽身呢?
因此织田一如往常接腔了太宰一句“没有丰厚的辞退补偿,我可不会轻易离开哦”,哪知下一秒——
眼前就真的出现了一只装满万円面值现|钞的皮箱。
太宰弯眼笑称这是“封口费”,并嘱咐他今后莫要提及港口Mafia的过往,亦不要再与里世界有过多的交集……
接下来直到太宰百无聊赖地用食指轻弹着玻璃杯的杯口,催促他“拎上钱早点回家去陪孩子们吧”,织田才从饮酒微醺的恍惚中彻底清醒,他感受着手里那箱钱的重量,接受了自己再度“失业”的现实。
此后,失去高薪的织田,为了节省日常开销,便向淡野组的大石先生及时退了房,忍痛挥别了他月租八万六的“幸福”,带着五个孩子搬到了前Mafia成员开设在沿海公路旁边的西餐馆二楼,在时长不定的职业Gap期里,他偶尔也会帮店主干些杂务来抵减伙食费。
然而没有分毫入账的节流无异于坐吃山空,织田不愿孩子们步他后尘,远离日常,成长为难以真正融入光明一侧的“边缘人”。
于是在店主的作保下,织田前天约见了一位面相看起来比他还要年轻几岁的职业经纪人,并在对方的耐心指导下,用手机扫描了一张仅印有一个二维码图案的小卡片,人生第一次填写、提交了自己的个人简历。
而今天上午通过资格审查的织田,在被系统后台告知负责他的这位经纪人名叫“光正”后,没过多久便接收到了十几个与他技能、偏好、期望薪资等相匹配的业务单。
感慨之余,织田随机点开了一个单主昵称是「彩虹色的草履虫」的单子,结果他只将上面列的工作内容粗读了一遍,就毅然按下了电子单下方的“接受”键。
原因无他,只因这个开出100万日薪的单主,要求接单者今明两日“低调”保护一个今早才和织田见过面的男人——“坂口安吾”躲过港口Mafia的追杀。
织田想不通当年那个通过屏幕看两眼叛徒处决直播都会吓到吐出隔夜饭的柔弱小文员,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竟敢不要命地联合外部势力,挑衅港口Mafia的底线……
好在这世上还有掏钱也想要让坂口|活下去的人。
考虑到单主特意重申了“务必低调”的工作要求,织田受西餐馆店主推出圣诞激辣咖喱套餐的启发,觉得只有扮成与圣诞节相关的人物,他出手保护逃命状态下的坂口时,才不会显得那么招摇高调,期间即使真动了刀枪,也方便用“这是节目效果”之类的谎言来向无关路人进行情况说明。
不过机智如织田,并未料到身高1米85的他,在横滨兜兜转转了几条商业街,会连一套勉强合身的圣诞老人服饰都找不到。
偏巧这时,织田又听到附近有人在叫喊坂口的全名,他心一急,顺手就从货架上捞了一套圣诞奶奶特大码裙装,去收银台结账拿了能够向单主报销工作用品购置费的小票。
一路上循着声响边追边穿,织田总算赶在保护对象被人干掉之前,发动预知异能,带着对方全须全尾地逃出商业街,坐进了不知走了什么渠道搞到一身圣诞老人装扮的纪德车里……
“你们日本人过圣诞的方式‘果然’奇特,这就是安吾你常跟我提起的‘社畜文化’吗?”纪德想到救助过他的织田家里,那五个对陌生人没有多少戒心,在他临走前还悄悄送了一套他如今穿起来意外很合身圣诞老人衣物的善良小孩儿,心中的犹疑顿时消减了大半。
透过后视镜,纪德凝视着后排面容憔悴的年轻父亲,决定就此结束他们这段“孽缘”,放这个为家庭生计奔波的普通人一马:“作之助,等会儿出了树林,你就下车罢。”
“不,”织田脱口秒回道,“我还不能走。”今明两日给坂口当保镖的这两百万报酬,他势在必得,决不轻言放弃。
“作之助,”纪德眸光一凛,疑心又起,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拒绝什么吗?”那可是许多人痛哭流涕、屁滚尿流都无法从他这里讨求到的“生路”啊。
坂口闻言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他本就对不为高额赏金心动,舍命保护自己的织田抱有不解,此时又见明知纪德不是善茬的对方,赖在车上不肯走……
「织田作之助」
坂口在脑中飞快梳理着他对此人的了解——
一个当众枪|杀背叛自己的雇主而在警局留下案底,监狱没蹲多久便偷回个人物品越狱去灰色行当做了“运输工”的前职业杀手。
一个受干部之邀加入港口Mafia后,以令人羡慕的速度获得重用和升迁,先后担任过组织两任头领亲信近卫的内围核心成员。
一个在龙头抗|争的激战区域捡失亲孤儿比自保性命还积极,据传“虽然是个枪法精湛的Mafia但从不杀人”的治愈系矛盾体。
一个被喜怒无常、冷酷无情、心狠手辣、智多近妖总之很难搞的“上司大人”除名撵走,丝滑从港口Mafia全身而退的稀有特例。
一个……
清早还跟坂口说跟他不熟,拒被牵扯进任何非日常事件当中,而今非但没有对他见死不救,还一口否决了危险分子罕见好意的打工人。
您跌宕起伏的二十几年人生都比得上某些人一辈子的经历了啊,织田先生!
思及此处,潜入港口Mafia前曾与长官商讨过任务流程的搜查官,针对织田仿若偷看了他“卧底剧本”的既视感,旋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默:“织田先生,您有听说过——”
“‘草履虫’……”坂口讲出了唯有任务知情人通晓的关键词,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这边的织田,试探道,“的故事吗?”
“什么故事的主角会是‘草履虫’啊?生物科普向的儿童绘本吗?”——这是毫不知情的纪德,给出的正常反应。
而织田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他那位开出100万日薪的单主,使用的另类昵称就是一只带颜色的草履虫。
抱着难不成这是某种“接头暗号”的猜测,织田迟疑应道:“‘彩虹色的’……那只?”
啊啊啊啊啊!
神啊啊啊啊!!
草履虫先生!!!
听到织田回复的坂口,厚片眼镜下的那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激动地想着即便织田不是“草履虫先生”本人,那对方也一定是先生派来支援他的帮手!
“织田先生的长相被商业街那群追杀我的家伙看到了,”坂口恢复冷静,开始为他话少的“天降队友”向纪德积极争取道,“港口Mafia多半会把他视作我们的同伙,补充进悬赏名单里,如果纪德先生您不介意的话,我赞成先让织田先生跟着我们移动,这对他的家人们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我也赞成,”开着车的鲁道夫,重拾他身为纪德副手的规劝职责,发声道,“司令,我们这支部队还没堕落到会去伤害无辜民众的地步,不是吗?”
“……嗯,”纪德点头认可了部下的说法,他揭开自己身上圣诞老人的外套,取出放在腋下枪|套里的灰色手|枪,“这个你拿着防身,用法让安吾教你。”说着,他伸手绕过椅背,把枪递给了饭菜做得很一般的西餐馆杂工织田作之助。
宽大裙装下其实弹|药充足的织田,本着“给就拿”的实用原则,从纪德手上接过了那把型号老旧的灰色枪|支:“多谢。”他计划晚些时候再找坂口配合拍张照片,发给那位出手阔绰的“草履虫”单主,当作自己完成今天保镖任务的凭证。
港口Mafia本部,组织现任头领太宰治原先使用的准干部办公室内。
某匿名出钱雇人去保对家作死小能手一名的大方单主,正大气不敢出地捏着一张用蜡笔潦草画有七彩草履虫涂鸦的文件纸,脚尖交替点地,缓缓向下滑动自己的身体,缩藏进了背向写字桌摆放的椅子靠背阴影里,被迫开启了他尴尬无比的听墙角体验……
“BananaFish?”太宰一走进办公室就发现了写字桌那边的异样,他忍笑将自集会召开前便一直在找机会想和自己独处的淡野桃领去了会客沙发区,以免穿着显眼白大褂躲在桌后的森鸥外暴|露,顺带同看上去似乎有求于他的淡野少主继续交谈道,“那是香蕉,还是鱼?”
森诧异于身在横滨的太宰跟淡野桃,会谈及「BananaFish」这种在纽约尚且处于研究阶段并未流入黑|市的高致|命性|致|幻药剂,他保持着臀部稍稍触地,上半身仰躺在椅面上,双手虚叠于胸口的别扭姿势,屏息凝听着屋内两小的交谈内容。
“我也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的名称,但它能换我家人的平安,”淡野桃那对没有休息好的眼睛里布着些许血丝,她双手握上太宰垂在身侧的左手,语气焦急地央求道,“请安排我见‘亚瑟·阿登’一面吧,太宰——”
“条件随你开,包括我这条命!”
森抻臂把太宰画的那张蜡笔涂鸦偷偷放回桌面的文件上,随后神情凝重地滑溜到了桌下的地毯上盘腿坐稳,他派“亚瑟·阿登”——也就是兰堂,去盯帝诺·格鲁兹的意外收获便是「BananaFish」的少量样品和部分实验数据,可这件事是森暗里亲自吩咐对方去办的,就连后面接手药剂研究的岸谷森严,都不知兰堂在这一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那淡野桃又是从何处得知这种私隐的?
「BananaFish」是何物……
淡野那只极度厌恶毒贝反的小狼崽子当真“不清楚”吗?
森捻手捻脚地挪动到写字桌的一侧,扭脸向外稍探了四分之一颗脑袋,露出一只右眼,却稀奇地看到——
淡野桃居然双膝一曲,着地跪在了太宰的脚边?
还似一个向神父告解的虔诚信者般,用额头轻贴上后者的手背,稳着像是受情绪波动影响而略微有点发颤的声线,交代道:“他们凌晨闯入梨那套位于东京米花町的公寓,把人绑走后联络我说港口Mafia的亚瑟·阿登必定知道BananaFish的下落,要是月底前他们得不到那东西,便会做掉趁寒假结伴出国旅游的圭介和他母亲,再拖上一周就让我老爹死在被警|方传唤的路上,待到下月十五号……”
“梨——”淡野桃顿了顿,泄出了一丝连森也难辨真假的哭腔,“也会没命的啊……”
森琢磨着绑匪的威胁顺序,直觉这是知悉淡野桃对家人们重视程度不同的“熟人作案”,而太宰亦如他所料,一语中的地点明道:“你认识绑架梨的那伙人罢?”
淡野桃抬头望向太宰,在对方的注视下,腾出一只手外翻出衣服的前襟,让太宰看到了贴在她衣襟内侧的窃|听器。
紧接着,淡野桃讲出了与她此刻点头表意截然相反的话:“不认识,干我们这行的,仇家本就多得数不过来……”
“……”太宰提臂牵淡野桃从地上站起,颔首表示他已明了对方目下受人监听的处境。
“并非我不想帮你啊!桃桃——”太宰故意提高了音量,跨步走到长沙发旁,躬身用两指夹出不久前被他随手塞进坐垫缝隙间的掌机,登陆两人常玩的游戏,在私聊界面以文字的形式把真正要对淡野桃说的话给打了出来,嘴上却顺着对方的意思,假装开起了条件,“但你今天也看到了,港口Mafia里支持我继位的人少得可怜,而你要见的那个‘亚瑟’呢~”
太宰当然晓得“亚瑟·阿登”是兰堂在外使用的表世界身份,他故作为难道:“啧,不巧偏是个很有背景又相当顽固的森派成员呢,不过好在这个问题也并非完全无解,倘若淡野组能助我坐稳这首领之位……”
看着太宰在掌机上打出了弹框内容是[答应我]的文字提示,淡野桃半信半疑地撇了撇嘴,代入她慌着解救家人的焦躁立场,配合对方急切应了一句“可以”,旋而又表达了自己的顾虑:“但我的家人们可连这个月的月底都活不到,又如何能待到你彻底掌控这组织呢?”
“放心,我要得是你的态度和行动,不会真让你等那么久的,”太宰举着显示有[答应我]对话框的掌机,在淡野桃眼前再次晃了晃,脸上绽出了趁火打劫一般的痞笑,他同对方讲出了自己的提议,“年前你嫁给我,在淡野组顺理成章变为我事实助力的基础上,你的家人就成我的家人了,而亚瑟身为港口Mafia的高阶成员,总得现身贺一贺他新Boss的喜事罢。”
“左右桃桃你是为了淡野组在关东一带的发展,才和港口Mafia的头领订婚的,又没动过真感情,嫁哪一任不是嫁呢?”太宰把掌机丢给淡野桃,他鞋尖一转,踩着轻快的步子绕过对方,来到森藏身的写字桌前,反身单手一撑桌沿,动作轻盈地跃跳坐在了桌面上,愉悦地踢了踢腾空离地的双脚,乐呵呵地拱火道,“森先生无福消受的荣华名利、鲜衣珍馐、佳缘良伴,就由我这个继任者一并接手叭!”
初雪的圣诞节,除却当天,距离今年翻篇仅剩六天,还能喘气却已围观过自己闹哄哄葬礼的森鸥外,决意撤回他送给太宰治这个嚣张小鬼的节日限定·一日首领体验“礼物”。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伊莉莎马斯特更新,第 213 章 第二百一十三节课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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