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腔孤勇,面对数倍敌人却毫无惧色,是汉人中的楷模啊。”刘昭一边想,一边暗暗为绾太守惋惜。
同时,刘昭也没有忘记带着刘槐将太守府衙及宅院翻找个遍,他这才发现,绾太守孤身一人前来履职,根本就没有家人老小。太守府中陈设简单,虽说不上家徒四壁,但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原来宅院里的仆役没有几个人,他一死,这些人就逃散了,所以现在,只有刘昭在为他的身后事忙碌。
刘昭看着绾太守孤独地躺在那里,一身麻布衣裳,不由得为他叹息:“他恪守职责,可凡城百姓却恨他顽固不化。冲他死后无一人前来祭奠,就知道他在凡城百姓中声望不高啊。他的忠心,燕王远在富贵温柔乡中,肯定不会在意。他的死是值还是不值呢?”
刘昭不由得想到自己:“我一个外人,莫名其妙地掺合到这乱局中。百姓们要出城,我也硬拦着不许。那我现在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和他发出相同的疑问,那就是大邺汉人营的李旭。李旭已经从石闵那里得到刘昭张长青他们的确切消息了。石闵下令,让他快快派人把刘昭营中的几个女人弄到大邺来。如果女人们过来了,不愁刘昭不受自己的辖制。李旭一听,石闵口中的“这几个女人”一定是指露营队的女生们,不由得又惊又喜。
李旭立即传信给凡城的暗线,让他们想办法先和张长青取得联系,再伺机行动。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他只是担心,依刘昭的脾气,肯定不会让这些人把女生们顺利带走。万一伤到他,或者是女生们,那就非他所愿了。
他很想向李农讨个主意,但李农最近忙着为石虎征调民夫修建宫室,连面也见不了。
就在刘昭为了绾太守的丧事而忙碌时,突然看到一个瘦而高的男人进来,这人一进门就开始大哭,直哭得涕泪横流,见者无不伤心。刘昭连忙上前劝慰,他马上就注意到这个人的右手食指间有墨迹。他心里一动:“哎呀!差点忘记了大事!绾太守死了,可慕容恪查询老张的事情,还在等他回信呢!”
他开始好言好语地询问这人是干什么的,是否在太守府衙供职。这人抹了一把眼泪,他的回答让刘昭大喜:“回禀将军大人,小的是文书。”刘昭说:“来得正好!我有一事想请你代劳。”
说完,他随即让刘槐押着文书进了太守的书房。他早就把这里搜查了一遍,慕容恪密件好好地放在抽屉中,慕容恪的询问很简单:“张长青是否为大赵奸细?”
文书一见,马上就明白了自己要干什么。不等刘昭吩咐立即就磨墨在一方细竹条上写一个字:否。
刘昭还想到绾太守划给汉人营的“自留地”,他觉得不如一并办了。他拿出那份竹简契约,让文书将内容照样誊抄了一份,然后向慕容恪报告此事。目前这份契约,仅是绾太守个人承诺,但按照程序,他还是应该将此事上报给慕容恪,这才符合绾太守的办事风格。刘昭是想把凡城这片“自留地”尽早地合法化,这可是一个难得的为士兵们谋福利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接下来,刘昭命令文书又以绾太守的口吻修书一封给慕容将军,将凡城中现今情况描述一番,着重强调了刘昭不惧敌众我寡,奋勇杀敌的情形,略提一句,张将军现任汉人营军中咨事,待凡城围困稍减,张将军即返大棘城。最后还不忘了询问粮草装备等补给何时运送到凡城。刘昭也不知道这样是否可以糊弄得过去,只管把自己想说的先说出来。
文书依照刘昭的话一一写了,又将绾太守的个人印鉴找出来盖了,再将它放进一个黑盒子里面,外面用麻绳缚好,盒子外面开口处又用蜡烫上太守的私人印鉴。城中自有密道出城,可以将这盒子三日内送到大棘城中。刘昭见他这么一套复杂的操作下来如行云流水,暗自庆幸,真是“天助我也”。
刘昭突然想到:“这人通晓章程,又熟知绾太守的行文风格,说不定以后还会用到他,可不能让他跑了,干脆把他也交给张长青一并看管起来。”
这个文书居然一点也没有意见,乖乖地随着士兵去找张长青。其实他正是李旭的人,巴不得快点和张长青接上头。他进入太守府中已有两年之久,对太守的一切来往书信了如指掌,还深受绾太守信任,一切文书都由他草拟。刘昭当然不知内情,他只是惊讶这个文书未免太过于“善解人意”了。
给老张洗白的信算是送走了,虽然暂时不知后面回复如何,但刘昭相信,以绾太守的身份出面来解释,比他说的话要管用得多。他打算两日后,再以自己的名义给慕容恪汇报绾太守的死讯。
接下来几天,城中仍旧是一片混乱,城外赵兵的攻击更加猛烈,城楼上死伤士兵也在逐一增多,王一宁和谢谦只好直接在城楼下设了个临时救护处,女生们不便出面,两人忙得不可开交。
刘昭又临时抽调老百姓充任杂役,帮助士兵们运送武器物资,无形中又加重了城中的恐慌情绪。刘昭又下了禁令,无故不许出门,大家就只能家中暗暗祈祷老天保佑。
现在,刘昭已经将城中的情形大致了解得差不多了,他不禁暗暗称赞绾太守的确是个能干人。
这是一座小城,处于燕赵两国必争之地,城中现有百姓二万人左右,多是从附近各地临时避难来到这里的,但绾太守都把这些人详细登记在册了。
城中有粟米麦豆等粮食足够半年食用,暂无粮食危机。再加上,城外二条大河交汇水源充足,老百姓多年前就引水入城,灌溉城内田地,且城内水井众多,也无缺水的困扰。
刘昭发现,城中早就开垦了大片田地,现在这个季节,正是瓜果蔬豆采摘季,各类蔬菜出产得十分丰富,这是他一路走来,从未见过的景象。
如果不考虑城外赵兵攻击,小城在绾太守治理下,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但老百姓们被城中赵国奸细们散布的流言吓坏了,他们以为屠城就在朝夕之间。
刘昭站在城楼上,看到外面攻击的赵兵们顶着烈日,心中无限感慨,这几天来他们也累坏了!凡城被他们攻击几天了,却巍然不动,他们内心其实也很失望,挫败感与城中那些无法出城的奸细们是一样一样的。
接下来,刘昭决定派胡开云做一个艰苦又细致的人口普查工作。太守府衙中有详细的凡城户籍本,每家每户人丁数一目了然,这是一个小城,东西南北逐一分区,再由甲长保长带着清点,事情就很简单了,每清理完一个片区,就宣布这片区戒严,禁止人员流动。
为了担心再度引起恐慌,刘昭让胡开云手下士兵们给每一户都送点小麦,算是个“伴手礼”,多少消除一下百姓的恐惧。
胡开云一看,这件事情既重要又繁琐,决定抽调大部分汉人营士兵先充当户籍员上门调查。他很清楚刘昭的意思,就是要清理出潜伏在凡城里的赵国奸细。没想到,这一摸底,足足用了两三天时间才搞完。来历不明的人还真多,足足抓了百多号人出来。
人口清点完毕,胡开云让士兵们把这些可疑人员用麻绳捆成一串全部押送到汉人营看管起来。尽管城中缺劳力,但他怕这些人使坏,觉得还是关到汉人营里去安全些。
在押送途中,他竟然生出了惜才之心:因为这些人一个个昂首阔步的,面无惧色,恐怕他们自己觉得是为了大赵尽忠,无比光荣吧。
小胡阻止了汉人营士兵们对这些人的辱骂,只吩咐将他们好好看守,现在城里人心很乱,只要把这些散布流言的家伙抓起来了,自然就会平静下来。
等到刘昭晚上回到汉人营,胡开云带他先去见见这些人。没想到,这些人当中,有一个领头模样的人站出来,对刘昭说:“我们是李旭派来的,在此等侯将军多日了。”
张长青趁夜也赶来了,他是担心自己一直呆在大宅院里,刘昭如果遇到什么事情,自己无法知晓。他现在脑中已经不再出现指令,这让他对现在的局面手足无措,就像在黑暗中瞎逛,无比着急。
刘昭此时正在和一个人说着什么,张长青一见这人,大吃一惊,这人他认识,曾经在他府中住过。他什么时候溜到这里来了?这人一见张长青也无比高兴:“张将军来了!张将军可以为我们做证,我们的确是李旭将军派来接应刘将军的!”
刘昭听了一个头有两个大:“这些可是刚刚搜出来的凡城奸细,这么多人都认得张长青,传扬出去,这可就麻烦大了!”
他厉声喝斥道:“住口!不许胡说八道!”随即命令士兵将这些人看牢,不允许他们再与人接触,也不准他们开口说话:“再敢多说一句,人头落地!”这些人一听,全都紧紧闭上了嘴。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从乞活到将军更新,第45章 伪文书老张脱嫌疑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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