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证不答,反问道:“江湖传闻,裘施主得到了《辟邪剑谱》,不知是真是假?”
裘千仞点头道:“是真的。”
方证道:“既是如此,裘施主应该看过其中内容,头前一句便是‘武林称雄,挥剑自宫’。其实此法虽是偏激,倒也不见得罪大恶极。便如历来宦官,作恶者固是极多,为善着亦是不少。”
“然而坏就坏在《辟邪剑谱》或是《葵花宝典》中的练功内容,涉及诸多奇诡阴私之流,还要服用种种秘药,练到一定地步时,便会移情换性,简而言之,那已不是人了,而是非人。”
裘千仞皱眉道:“请大师详细道来。”
方证道:“所谓非人,便是丧失基本人性,心中毫无慈悲善念,只有欲望执念之人。偏偏这等人不会觉察出自己的变化,而是认为一切如常,但是其所作所为,早已偏离世间正道,往往以一己之私祸害人世众生,与天外魔头无异!”
裘千仞闻听此言,想到原著中关于东方不败的描述,不禁有了几分信意,然而他又觉得不对,便问道:“照你的说法,林远图也应是非人,可他并没有改换心性,仍是在侠义道中。”
方证摇头道:“错了错了!”
裘千仞愕然道:“哪里错了?”奇书屋
方证道:“林远图施主,或者说渡元禅师,自从练成《辟邪剑谱》后,已是非人。只是他的执念欲望,乃是出人头地,在俗世间得万众敬仰。他的师父红叶禅师曾去见他,便已看透他的本质,当下故作不知,只是嘱咐他几句心存正道之语,便即匆匆离去。”
裘千仞越听越奇,只觉得方证所说一切打破了自己的固有认知,不禁问道:“然后呢?”
方证道:“红叶禅师找到当时少林本院的方丈,暗暗寻访当时武林大派的魁首,众人聚在一起,商量此事,最后达成一致意见,就是满足林远图的欲望,不可令其彻底失控。”
“于是在诸多江湖势力的明暗帮助之下,林远图很顺利地建立福威镖局,并得到武林一致认可,为天下第一高手,众人有难时还会求到他的门上,令其主持公道。林远图求名之欲得到满足,总算是一世平安,没有闹出大事来。”
裘千仞问道:“那么他留下祖训,让后人不得习练剑谱,这又是为何?”
方证沉吟片刻,道:“非人的想法,贫僧确实不知,但我可以肯定,其真实缘由绝非如林远图所说。因为他毫无悲悯慈和之念,不可能为他人着想。”
裘千仞暗想:“莫非林远图是不舍得别人练自己的成名功法,但又不愿干脆毁去剑谱,还偏要在面上装他的正义,所以才立了这样一个别扭的遗嘱?不对,其中有太多讲不通的地方,《辟邪剑谱》……《葵花宝典》……”
他脑中灵光一闪,额间冷汗涔涔而落,暗道:“难道林远图练成《葵花宝典》后,故意加以扭曲,其写下《辟邪剑谱》,目的只是为了害人?难怪内中那么多明显的破绽,但是世人不知,往往强自练去,那可就……”
“裘施主!裘施主!”方证的唤声令裘千仞惊醒过来,下意识问道:“怎么?”
方证目露关切之色,道:“贫僧见施主面色很差,莫非是哪里不舒服么?”
裘千仞擦了擦额间汗珠,道:“没事。”又道:“对于东方不败,为何不能如林远图那般对待?据我所知,他好像对于自己的性别认知有差,认为自己是个女人,还爱上了本教一个什么总管。就算对其听之任之,怕也不会出差吧。”
方证愕然道:“竟有此事?!”随后苦笑道:“裘施主言之凿凿,想必此事不假。但施主可知林远图在世时,那些深知内情的武林前辈是何等煎熬?因为一个不慎,便会引发一场世间浩劫。所谓听之任之,故意顺合,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裘千仞思索片刻,便道:“我明白了!这就好像不知何时便会突然炸开的火药,只有从源头上将其除去,才能令人真正安心。”
方证喃喃道:“火药?”随即点头道:“裘施主的比喻很贴切,确是如此!”
裘千仞道:“在下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师。”
方证道:“裘施主请说,请教二字实不敢当。”
裘千仞皱眉道:“据我所知,《葵花宝典》的原本就在莆田少林寺红叶禅师手中,他为何不研究原本,寻找林远图所练功法的破绽呢?”
方证闻言叹息一声,道:“施主怎知红叶禅师没有这样做呢?”
裘千仞讶然道:“那为何……”
方证沉声道:“红叶禅师曾观阅《葵花宝典》,却在不经意间沉浸下去,直到自我阉割结束,才算醒悟过来。然而他此时已向非人转化,再不可逆。片刻的清醒,亦只是他修行一世的佛学境界使然。”
“红叶禅师修佛经年,境界高深,能够以慈悲之念压下诸般恶念。但也正因如此,一旦变作非人,欲望失去枷锁,将会变得恐怖至极,甚至为苍生带来浩劫。他明了此事后,当机立断,烧毁《葵花宝典》原本,又嘱咐身边诸僧不可设法探询宝典中的隐秘,然后便自我坐化了。”
裘千仞听罢沉默半晌,叹道:“原来如此。”又道:“方证大师,我已经明白你要我杀东方不败的理由,可我还要问你一事:我凭什么答应你除去东方不败?就为匡扶正义么?”
方证思索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方扁扁的黄绸布包裹,递给裘千仞道:“久闻裘施主做事讲求公平交换。贫僧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只有这部《易筋经》,算是对施主有些裨益,若蒙不弃,这便算作施主除去东方不败的酬报,如何?”
裘千仞愕然接过,打开包裹来看,只见里面有三本册子,头前一本封面上书“易筋经”三个正楷字,第二本和第三本的封面则分别书着“注释一”和“注释二”。
只听方证道:“头前一本《易筋经》,乃是敝寺二祖慧可所书汉文本,其将佛学之道充分结合于武学之中,正适合武人观看参悟。另外两本,则是自二祖慧可之下,历代修行《易筋经》的高僧对于经文的注释理解。”
他说着露出歉意,道:“当然,这三本俱是抄本,原本对于少林寺意义重大,不便送出,还望裘施主谅解。”
裘千仞一面随意翻着三本册子,一面听方证讲述,忽地笑道:“《易筋经》不是还有梵文本么?你怎么不提?”
方证闻言一惊,道:“裘施主所言固是不假。然而达摩祖师所书梵文原本,业已散失,如今亦有梵文本,却是后世高僧假借《易筋经》之名所著佛学经典。裘施主若感兴趣,贫僧亦可取来。”说着作势起身。
裘千仞道:“不必了。取来我也看不懂。对于大师说出的话,我还是相信的。”
方证略感尴尬,他听明白了裘千仞话中微意:相信说出的话,但对于没有说出的话,就是故意隐瞒了。
裘千仞将三册书合起,道:“若我还是不答应你的请求,你会如何?”
方证喧了一声佛号,肃然道:“施主若不答应此事,此经依旧赠予施主,就算敝寺与施主结下一个善缘。”
裘千仞一怔,随即笑道:“大师,你很会说话。”
方证道:“施主过奖。”
裘千仞道:“好吧,我答应了。等我离开这里,便去黑木崖找东方不败,将他头颅取来给你。”说着便将三本册子包好收起,置于怀中。
方证喜道:“那太好了!”随即一惊,低头合十念起经文。
裘千仞笑道:“大师又犯戒了么?”
方证念了一会儿经文,抬首道:“贫僧犯了嗔戒。如今我一日间犯下贪嗔二戒,看来修行实乃不足,待此事过后,贫僧当卸下方丈职务,潜心修行,方有明心见性之望。”
裘千仞闻言看向他的双眼,见得其中一片赤诚,便点头道:“大师有此一念,便胜过世人多矣!”说罢站起身来,道:“既然无事,在下就告辞了。”
方证看向裘千仞,露出欲言又止之色。
裘千仞道:“大师有话就说,作那扭捏之态干甚?!”
方证道:“裘施主,你那本《辟邪剑谱》……”
裘千仞皱眉道:“怎么?你想要?!”
方证忙摇手道:“当然不是!此乃祸乱之根,贫僧避之唯恐不及!”
裘千仞问道:“那你特地提起它作甚?”
方证道:“也许是贫僧多虑了,裘施主功参造化,应该是……”
裘千仞不耐打断道:“你婆婆妈妈的,到底要说什么?”
方证沉吟片刻,方道:“贫僧想说的是,裘施主最好将此剑谱毁去,而且不要尝试习练其中的内容。”
裘千仞闻言,眉毛当即立起,随即又平静下来,道:“你是怕我成为林远图、东方不败那样的人?”
方证不语,却是默认了。
裘千仞哈哈一笑,道;“大师放心,那等不男不女,完全丧失自我的家伙,如何与我相比!?”说罢拱手道:“告辞了!”
然后他大步走出斗室,面上却是一沉,因为他想到了前些日做的那个与“自己”相见的怪梦。
他一路疑猜,正向寺外走去,就听有人叫道:“裘大侠!”他停步转头望去,却见林家三人向其走来,其中林平之已是换了一身灰布僧袍。方才出声者正是林平之。
三人来至裘千仞身前,彼此寒暄一番。裘千仞对林平之道:“你既然入得少林门墙,就要把握住机会,把基础打牢固。方才那位方生老和尚所说的话,确是金玉良言。”
林平之躬身应是,随后道:“裘大侠对我林家的恩德,平之永生不忘,将来必会……”
裘千仞不耐打断道:“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我早就说过,咱们之间就是一场交易,我得到你家的《辟邪剑谱》,便给你们一个妥善的安排。如今我已做到此事,咱们便再无关系了。”
林平之闻言不禁愕然。林震南忙道:“大恩不言谢,将来如有用到我林家之处,还请裘大侠千万捎个信来!些许银钱外物,我等总还出得起。”
裘千仞刚想说:“我能用到你们什么?”忽然想起一事,便对林震南道:“我身上没带银钱,你先借我点!”
林震南闻言,立即取出怀中钱囊,递给裘千仞。后者接过后看也不看,便塞入怀中,随后伸手一拍,正拍在林平之顶门“百会穴”上。
就闻“啪”的一声脆响,林平之摇摇晃晃间,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紫血,腥臭扑鼻。
林震南和王夫人大惊,忙上前搀扶林平之时,就听一阵悠远的声音道:“我已为他打通十二正经,对于练习内功颇有助益,算是还你的银钱了!”
林氏夫妇不禁愕然。林平之喘息片刻,忽然“咦”了一声,道:“爹爹、妈妈,我觉得周身轻快了许多,遍体都是力气!”
林震南喜道:“这多亏裘大侠成就于你,裘大侠?”他转头望去,哪里还有裘千仞的影踪?只余下远方的翠绿松柏,在清风吹拂下轻转摇曳。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从射雕开始的铁掌裘千仞更新,第一二二章、惊悉秘辛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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