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姚太后冷漠道,“是来看哀家笑话的吗?”
“臣妾哪敢啊?”夏侯纾笑眯眯地说,索性也懒得装模作样的捡碎碗片了,甚至还用脚踢了踢,然后再次掏出手绢来擦了擦手指,仿佛漫不经心地说,“臣妾这不是听说太后您身体抱恙,特意过来向您请安呐!”
“你不必惺惺作态!”姚太后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忽而转过身来,瞪着她咒骂道,“你这贱人,你害得哀家落到如此地步,姚家但凡还有一个人有志气,定然不会饶了你!”
“那就得看你的那些侄儿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咯。”夏侯纾笑容冷淡,一如姚太后从前对她那般漠然,还带着几分嘲讽道,“不过,太后您都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放不下的呢?”
姚太后怒不可遏,再次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平心静气。
夏侯纾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一边打量着她逐渐难看的脸色,一边继续:“我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这辈子也只想过平凡的日子,从未想过要搅和到你们的斗争中来。是你们把我困在了这里,却又嫌我碍了你们的眼睛。真是好笑!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都都利欲熏心,一心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吗?毫不客气地说,我出身世家,原本也是凤凰,何必还要借你们的光?与你们的龌蹉行径相比,我甚至觉得自己比你们高贵!不要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天底下的女人都跟你们一样,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母仪天下,权倾朝野!我告诉你,我原本就不稀罕!现在我所做的的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而你所承受的一切,也是你自作自受!”
姚太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顺手就一巴掌扇了过来,落在夏侯纾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这冷清的宫殿里显得格外突兀。www.ýáńbkj.ćőm
姚太后这一巴掌仿佛是用尽的所有的力气,把她遭受的所有耻辱都宣泄了出来。
夏侯纾觉得脑袋里一阵轰鸣,可她并未恼怒,反而轻轻的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丝,仍旧笑着说:“太后,您这是恼羞成怒了吗?难道你忘了当初是谁要置我于死地了吗?我这个人什么都不好,及时记性特别好。别人敬我三分,我必还她七分。别人若是要害我,那我也必定十倍偿还!”
姚太后惊恐的看着夏侯纾,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最后摔倒在坐榻上。
服侍在一旁的李嬷嬷突然蹿出来,张开双臂将姚太后护在身后,活像一只护住自己孩子的老母鸡。
“贤妃娘娘,太后始终是太后,望娘娘三思而后行。”李嬷嬷提醒道。
夏侯氏睥睨着李嬷嬷,这个人跟秦嬷嬷一样,都是姚太后的心腹,只不过李嬷嬷为人更加沉稳一些,也更得姚太后的器重。都这个时候了,她还陪在姚太后身边,甚至敢于冲在前面,足见她对姚太后的衷心。
夏侯纾不由得想起了云溪,也想起了她们遭过的罪,心里的那点钦佩顿时化作坚硬的利刃。她咬咬牙,冷笑道:“李嬷嬷,你这话可真有意思。我只不过是来给太后请安,你却劝我三思而后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贤妃娘娘。”李嬷嬷特意加重了语气,满脸严肃道,“我朝以孝为先,老奴伺候了太后几十年,深知太后与陛下母子情深,陛下对太后的孝心更是日月可鉴,所以请娘娘能看在陛下的面上,不计前嫌。”
“李嬷嬷,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夏侯纾一边思索一边说,“我还想着我跟太后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呢?是平康长公主用苦肉计栽赃我,而太后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投进掖庭狱的事儿?还是太后联合着姚贵妃,哦,不,是景华殿的姚氏诬陷我私通安郡王,且追着要我性命的事儿?现在想来,以前的事,若不是侥幸,只怕我今日已是个死人,想必也无法计较什么了。如今听你这么一提,还真是寒心。说不计较,那也是口不对心。”
“夏侯纾!”姚太后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推开李嬷嬷站到面前来,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大吼道,“你若想要哀家的命就尽管来拿。哀家敢肯定,你若敢动哀家,彻儿他就是再糊涂也不会放过你!”
夏侯纾点头表示赞同她说的话。只不过她若真想报当日的仇,又何必招摇过市的来找她?她看上去就那么没脑子吗?
“太后说的什么话,臣妾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呢?”夏侯纾笑得一脸灿烂,故意说,“陛下是明君,有什么事他不明白?您以为他糊涂,他可一点都不糊涂。您杀他妻子,害他儿子,他哪一件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姚太后怒道。
“我有没有胡说,您心里不是最清楚的么?”夏侯纾慢条斯理的说,“当年萧皇后为何在封后大典前身中奇毒,突然暴毙?宫中又为何多年无皇嗣出生?甚至连怀孕者都很少?这不都是拜您和您的兄长所为么?先前陛下只不过是顾忌你们姚家的势力,以及您这个歹毒的母亲,才缄口不言。没想到你们非但不知收手,还变本加厉。太后,您这么对自己的儿子,就不拍遭报应吗?”
“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姚太后拒不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过,也不接受皇嗣之事跟她有关,“宫里的女人怀不上皇嗣是她们没有福分,跟哀家何干?更何况,哀家怎么会害自己的孙儿?”
夏侯纾也不急,扫了一眼大殿里,除了随侍的李嬷嬷,再无他人。于是她笑了笑,特意问道:“太后,我记得您宫里之前还有一个秦嬷嬷的。您还让她教过我规矩呢,怎么今日不见她呀?”
姚太后似乎也发现了异常,带着询问的目光扫向一旁的李嬷嬷。
李嬷嬷这几日也在为这事忧心,只是姚太后没有问起,她也不敢提及,免得让姚太后着急上火。如今被问起来了,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神色复杂的扫了夏侯纾一眼,然后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回太后,秦宫令前几日说是家中兄弟病重,请了假出宫探望,暂时还未回宫。”
“出宫了?”姚太后的神色越发难看,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又追问道,“她走了多久了?何时回来?”
“秦宫令是六天前出宫的,当时是说隔日就回宫,可是却去而不返。”李嬷嬷尽量简洁明了的把事情交代清楚,“老奴也曾派人去打听,可她家里的人却说她在第二天就已经回宫了。老奴担心影响太后静养,就自作主张的瞒了下来,还望太后恕罪!”
要天后气得再次从软榻上站起来,指着李嬷嬷大骂道:“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失踪了,你居然还敢瞒着,简直糊涂!”
李嬷嬷垂着头,一副静听发落的模样。
姚太后身边已经没有几个信得过的人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内讧让外人看笑话,立马就住了嘴,开始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应对,最重要的是先把人找到,不论是生是死,总得握在自己手里她才安心。
“不用白费力气了。”夏侯纾漫不经心地说,“她如今也在天牢里,太后若是想见她,直接去天牢吧,或许还能见上最会一面。”
“你说什么?”姚太后明显慌了,但又想否认这个事实,喃喃自语道,“她怎么会在天牢里?难道……”
“看来太后并不是不知情呀。”夏侯纾故意拆穿道,“秦嬷嬷不愧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不仅对太后忠心耿耿,对陛下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臣妾还听说,褚统领光是记录都用了好几张纸呢!”
夏侯纾进宫之初,姚太后就指派了秦嬷嬷道飞鸾殿来教她规矩,那段日子,夏侯纾可没少被秦嬷嬷折磨。以她这嫉恶如仇的性格,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呢?所以上次出宫参加夏侯翊的婚礼时,她就刻意跟夏侯翊提了一嘴,找人打听秦嬷嬷的事。岂料很快就有了发现,原来秦嬷嬷年过五十还不肯出宫,并不是她对姚太后有多衷心,而是因为她是姚成威的情人。一方面,姚成威需要在姚太后身边安插一个信得过的眼线来探听宫中的消息,另一方面,他也不敢把秦嬷嬷娶回家,所以只能隔三差五在宫外幽会。姚太后大概也是知情的,但是碍于秦嬷嬷幽会的对象是自己兄弟,所以只要她们不闹出事来,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这也就是为什么秦嬷嬷告假出宫她却不知道的原因。
不久前钟玉卿进宫探望女儿,得知姚太后的种种恶行之后,她特意转达了夏侯翊查到的消息,并叮嘱女儿姚小心行事。于是夏侯纾就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吕美人她们。没想到没过两天,独孤彻就派人在宫外抓到了正在疏通关系准备去见姚成威的秦嬷嬷,并即刻捉拿归案。随后又命褚黎安亲自问询。
褚黎安毫不手软,对着秦嬷嬷一番严刑拷问之后,竟然又问出了另一个惊天大秘密——原来宫中这么多年没有妃嫔诞下皇嗣,是因为姚成威买通了太医院院正,给宫中除了姚贵妃之外的妃嫔的药膳和饮食里添加了避子药,目的就是为了确保在姚贵妃能顺利诞下独孤彻的皇长子,并母凭子贵,早日登上皇后之位。
但是这个法子也不是万无一失的,这么多年来,宫中也有不少嫔妃怀过龙嗣,只不过最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保住,至于是何原因,也与姚成威由着莫逆的关系。而吕美人之所以会成为漏网之鱼,也是因为她那会儿刚进宫,出身和紫色在一众妃嫔里也十分不打眼,并不在姚成威的重点防备范围内,因此没有受到药膳的荼毒,就偶然得到了独孤彻的宠幸,并顺利怀上了龙嗣。而后独孤彻对她又特别关注,还指定了自己信任的沈从斌替她诊脉,直到孩子平安出世。
“不,这不可能!她不可能背叛哀家!”姚太后大概也是想明白了,随即面露峥嶙,一副要撕了谁的样子。然后她怒视着夏侯纾,仿佛是在宣示主权一般肯定地说:“就算她真的说了什么,那也是她在攀诬哀家,彻儿不会相信她的!”
“太后,你可真是低估了自己儿子的智商。”夏侯纾嘲讽道,“都说知子莫若母,看来太后并不了解自己的儿子,难怪做不了一位好母亲。”
“你给我滚出去!不许再踏入毓韶宫半步!”姚太后终于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咆哮起来,这仗势一点儿也不像是抱病在身的人。
然而夏侯纾心里竟有报复的快感。然而再看姚太后的样子,她的脑海里却只想到了“回光返照”四个字。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是姚太后现在除了后悔没有早点除掉夏侯纾,应该是没有任何愧疚的。
夏侯纾深知今天自己来毓韶宫的事瞒不了多久,万一姚太后真有个三长两短,还不得她来背锅?
“既然姚太后身体不适,臣妾也不敢多做打扰。告辞!”说着夏侯纾缓步离开了毓韶宫。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登凤阙更新,第274章 太后始终是太后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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