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乐公主看出了点什么,一边伸手去拉她,一边老气横秋道:“宴会开始时我就说你脸色不太对劲,你还说是天气太热,我看你就是不听劝。现在天已经黑了,你赶紧找个太医瞧瞧吧,别再拖了。”
“公主说的都对,是我太不自量力了,这就回去找个太医来把把脉。”夏侯纾笑着应付了几句,然后领着云溪出了泰安殿。
在夏侯纾离开不久,宴会就已经进行到了高潮。借着这气氛,独孤彻还给平康长公主指了婚,对方是吕美人的同胞弟弟吕本。
吕家祖上只是普通的耕读之家,在她祖父那一辈才开始步入仕途。吕美人的父亲吕俊尚是家中长子,迎娶了官阶比吕家高的蔡家女,生下了吕美人。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吕俊尚在女儿出生后不久就染病离世。吕父吕母担心蔡氏年纪轻,带着个襁褓中的女儿肯定熬不住,而且蔡家也不会看着她在这里蹉跎岁月。但是如果蔡氏再嫁的话,吕家势必会失去蔡家的扶持。百般衡量之后,吕父吕母做主让她改嫁给了小叔子吕俊良。而蔡氏改嫁给吕俊良后,又生下了好几个子女,吕本就是她最大的弟弟,比吕美人小了不到两岁,正好到了该议亲的年纪。
吕俊良此人擅长交际,十分圆滑,原本在鸿胪寺任从六品的寺丞,吕美人诞下皇嗣后,独孤彻破格将他提升为从四品的鸿胪寺少卿。官职连升好几级,算是对吕美人最大的奖赏。如今独孤彻又将亲妹妹平康长公主许配给吕本,无疑是在向满朝文武宣告他对吕家的厚待。
殿中众人嘴上说着恭贺,心里却各有打算。
这一晚,吕美人成了最光彩夺目的人,但她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即便是如愿的听到了独孤彻把平康长公主指婚给了她的亲弟弟。
与夏侯纾同台竞技确实是姚贵妃一早就提醒她的,原本也是胜券在握,就等着夏侯纾乖乖给她斟茶叩首了,然而却没想到她的琴技虽好,最后却输在了琴曲的意境上,反而是自己要向夏侯纾斟茶叩首。
而姚贵妃也在独孤彻给平康长公主指婚之后彻底垮了脸。她尽心尽力的筹备宴会,处处妥当,结果除了一声辛苦,她什么也没有得到,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更让她坐立不安的是,吕美人虽然出身和位份比她低,却有皇子傍身。如今独孤彻这样优待吕家,明显就是要扶持吕美人呀!
比姚贵妃更愤怒的是平康长公主。她明明是高高兴兴的来贺寿,顺便看一场好戏,没想到竟然把自己的婚事给搭进去了。别说素未谋面的吕本,就是生了皇长子的吕美人和风头正盛的吕家她也看不上!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两个愤怒的女人对视了几眼,凭着多年相处的默契,很快就结成了同盟,不论用什么办法,她们势必要搅黄这桩婚事!
夏侯纾从泰安殿出来就往大殿后方的花园处走。
此时已是六月的下半月了,天空中的月儿已经残缺,被一团乌云包裹着,旁边的星子也失去了光辉,疲惫不堪的缀在天幕上。往日这样的夜晚,她总是与夏侯翊待在一块儿,或借月起舞弄清影、或闲敲棋子落灯花。而如今,却只能,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夏侯纾叹了口气,随手捡起一根枯枝挥舞起来。
云溪直到她心情不好,便安静的站在旁边陪着她。
假山后面的芭蕉丛中突然窜出一个人影,吓得夏侯纾停下来并后退了几步。站定后,她才看清来人是宇文恪。
“原来你躲在这里,”宇文恪喝了酒,身上有一股浓重的酒味。
想起杨太后寿宴那日在千秋殿的偏殿里发生的事,夏侯纾本能的提高了戒备,道:“世子怕不是喝得太多,连路都不会走了?”
宇文恪吸了吸鼻子,摆摆手说:“不不不,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云溪闻言瞬间警铃大作,连忙用身体将夏侯纾护在后面,严肃道:“这里是内廷,你一个外男竟然敢擅闯!就不怕陛下治罪吗?”
宇文恪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夏侯纾冷笑了一声,嘲讽道:“世子不待在大殿里饮酒享乐,反倒跑出来看我的落魄样。真是奇怪。”
宇文恪依旧还是笑,然后说:“我记得你兄长喜欢叫你纾儿,是吧?以后我也这样叫你吧。”
见他叫的如此亲密顺口,夏侯纾不由得心里一阵恶寒,皱着眉头说:“宇文恪,如今陛下已经下令褫夺了陵王的封号,并且全国通缉,你就不要再仗着自己是照云长公主的亲生儿子狐假虎威了。身为臣子,就应该知道规矩,守住本分。我如今是陛下亲封的贤妃,你应该尊称我一声‘娘娘’或‘夫人’。更何况,以你我的关系,也轮不到你来叫我的闺名。”
“哈哈哈……”宇文恪突然笑了起来,“娘娘?只是个头衔而已,名不副实!我可不会叫你‘娘娘’或者‘夫人’。”
“宇文恪,我看你真是喝多了。”夏侯纾仰着头桀骜地说,“等你酒醒了,就会后悔你今日所说的话。”
“不,我不后悔,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宇文恪看着她,眼神极尽痛苦,“我不该轻易的相信母亲,用那样的方式算计你。”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夏侯纾就一肚子的火。对付一个人的方式有那么多,他们偏偏要选择那么让人难堪的的方法,根本就没有给过她退路。此刻她十分庆幸独孤彻发现了她,倘若让照云长公主与宇文恪得逞,那么越国公府也将受到牵连。
“猫哭耗子假慈悲!”夏侯纾冷冷一笑,“宇文恪,你今日是来炫耀的吗?你不提我倒差点忘了,若不是你,我夏侯纾何德何能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说到这儿她几乎咬牙切齿,“宇文恪,我可得好好感谢你啊!”奇书屋
“不!纾儿,你听我说,事情原本不是这样的。”宇文恪带着几分醉意解释道,“我原本以为只要听从母亲的吩咐给你下药,毁了你的名节,到时候陛下碍于你我两家的身份,必然会给我们赐婚,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可是没想到陛下会突然闯进来,不仅囚禁了我母亲,还把你纳入了后宫!”
“所以呢?”夏侯纾依旧愣愣的盯着他,“你母亲那是咎由自取,就算将她千刀万剐也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
“我想弥补你。”宇文恪突然正色道,“宫中都在传你与你陛下有私情,可是据我所知,你进宫这么久了,从未得到陛下宠幸,甚至还差点伤了陛下。所以我想带你走,还你自由。”
“宇文恪,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还敢来跟我说这些?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夏侯纾尽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确实向往宫外的自由,但是我不傻。”
“我是真的想弥补你。”宇文恪说着就往前走了几步,伸手要拉她。
夏侯纾顺手一巴掌狠狠地扇过去,大吼一声:“滚!”
声音极尽愤怒和悲凉。
“纾儿……”宇文恪急得脸色都变了,酒也醒了七八分,却仍然针扎这要过来拉她,仿佛那样就能挽回什么。
夏侯纾早已气得失去了理智,如同疯妇一样对着他一阵乱抓乱踹,歇斯里底的咆哮道:“是你把我送进这个囚笼!是你毁了我的自由!是你毁了我的一切!你现在又假惺惺的来说要弥补过错,你怎么弥补,你有那个本事嘛?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相信你,甚至感激你?休想!少恶心我了!你给我滚!这一辈子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滚!”
夏侯纾凄厉的叫喊声在这空寂的御花园中显得异常刺耳,不一会儿就引来了值班的侍卫。
宇文恪被夏侯纾蹂躏得不成样子,头发散了,衣裳也乱了,脸上和脖子上还有不少指甲留下的痕迹。听到有人往这边来,他也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慌忙往假山后面逃窜。留下一句“纾儿,等我,我会还你自由的!”便消失在芭蕉丛中。
夏侯纾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自然些。她也没想到自己空有一身武功,结果对付宇文恪时竟然用的还是这样泼妇打架的把戏。
一小队带刀侍卫已经迅速的赶到,领头的是个生面孔。他看了看夏侯纾的衣着,便知她是什么身份,随即略行一礼,道:“卑职听到娘娘的叫喊声就赶紧过来了。娘娘可是遇到了什么可疑人物?”
“不是,我方才被一只喵给吓到了。”夏侯纾摇摇头说,“未料惊扰了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
“娘娘不必客气,保护陛下与娘娘的周全是卑职分内的事。”男子看着她将信将疑,又问,“娘娘果真没事?要不要卑职送娘娘回宫?”
“不必了。”夏侯纾用肯定的语气说。心里暗暗庆幸幸亏这是在晚上,不然以他因大惊大怒而苍白的脸,只怕也骗不了任何人。她瞥见侍卫们并未离开,又道:“你们都去巡逻吧,我逛一会儿自会回去。”
“那娘娘千万小心,如有需要,卑职一定在所不辞!”男子说。
夏侯纾点点头,示意他们去做自己的事。
生面孔男子这才领着一队人离开。
夏侯纾已经没有心情停留,迈着凌乱的步子往飞鸾殿走。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登凤阙更新,第252章 假惺惺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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