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辅座。”
“你告诉她第7纪元最好的西方魔学学校早已不是圣罗约了吗？”
“告诉了，我向她推荐了蜂蜜河谷、福格海德和红垩鹰，甚至如果她对冰霜魔法感兴趣，可以破格去约赛因的雪矢冰痕——只要她想去，我们总要想办法说服约赛因人。但是这位姑娘只想去圣罗约。”
“蜂蜜河谷学院也拥有一千五百年以上的历史，就算她来自第6纪元，总该也听过蜂蜜河谷学院的名声。”
“她以为蜂蜜河谷是所乡下学校。”
“哼？”
“圣罗约学院在一千五百年前的名气太响，造成了她近乎顽固的印象。毕竟圣罗约学院当年是和东方七贤院齐名的……”
“不用讲了。上什么学校不是由她决定的。你们给她做过魔力测验了吗？万一她的魔法能力连野鸡学校的门槛都够不上，讨论她上哪所名校就毫无意义。”
“我让人先安排她去更换装束了。她原先穿的是第6纪元的星庭古服，会引来太多不必要的视线。魔力测验也已经安排，等她更换过装束就开始。”
“嗯。”
“不过辅座，我认为不用担心她的魔法能力。”
“哦？”
“她在雾山里出现的时候，值守水晶球的两位法师看到她是从云端直直掉落在水晶球上的。”
“我看到报告了。”
“她将岩石山体砸出一个陨石级别的坑，然而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却发现她毫发无伤。水晶球被砸碎飞溅出来的碎片迸射得满山遍崖，她是掉落在锐利碎片的中心的，身上却连一道擦痕也没有。‘金刚石修罗’埃萨斯拉达·里泽摩尔金也做不到如此啊。”
“没有普通魔法师能做到……更是超出了魔法学徒的能力范围。然而她是随着一个至今不见于任何记载的时间穿越法术来到我们的时代的。或许那个法术自带强悍的防止伤害效果，和她自己的能力无关。”
“如果不是呢？如果她是自己爆发出这样无懈可击的防御法力？”
“那会相当有趣……相当有趣……她的魔力测验，就不要走正常程序了。用最快的方式——安排人直接给她做色卡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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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更衣间里，雪凝抖开夜芒台提供给她更换的“西方现代装”（“穿一千五百年前的东方古装走在西岛的大街上，会让你上娱乐报纸《南瓜头周刊》头条的。”他们如是提醒），发现是一件素雅的白色裙袍，中间一条金盏花色的腰带，和她悄悄施袍子变形术前原来穿的袍子的样式比较接近，属于西岛现代人常穿的款式。雪凝正要三下五除二把这件衣服换上，脑袋钻进裙子里的时候，领口里头的标签滑落下来，上面印着“163SlenderFit”的尺码。
咦？
如果这个尺码标法的含义和地球上差不多的话，163是指身高163厘米吗？那这裙子尺码太大了吧，我正常都穿155厘米小号衣服的呀。雪凝心想。
正这么纳闷，两只胳膊已经伸到了袖管里，脑袋也从领口里钻了出来，裙袍的下摆顺着她的双腿溜到脚面上。
“怎么样，姑娘？”左手边的穿衣镜冷不丁地冒出声音，把雪凝吓了一跳，随即她反应过来：这里是魔法世界，一面穿衣镜会讲话，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过来照照，我瞧挺合适的。”穿衣镜叽叽咕咕，“倒是你之前穿的那是啥，话剧团的戏服吗？”
雪凝转向穿衣镜的位置，那是一面镶嵌在墙上的精致的长椭圆形大镜子，镜框上环绕着银制的夜百合花朵纹饰。
出于惯性，朝镜子里瞥的时候，雪凝想会不会在镜子里看到英格菲尔。
结果，英格菲尔不在镜子里。
可是，镜子里的这个人又是谁？
雪凝目瞪口呆地望着镜子。
镜子里是一个体态苗条的姑娘，穿着她刚刚换上的白色裙袍，可问题是，163的裙袍穿在这姑娘身上，一点儿也不显得大，反而相当得体，衬托出她匀称的身段和少女的体型——对，这是少女的体型。雪凝一向知道自己是株玉门关外尚未发育的骆驼刺儿，去年妈妈带她去非洲大草原上写生，她还跟当地的男孩子一样只穿条小短裤就跳到池塘里玩水的。可镜子里的这位姑娘，却跟她高中班上的女同学差不多，有了小女孩向成熟的女孩转变的微妙轮廓。
雪凝下意识地抬起手，疑神疑鬼地扪了扪自己的胸部。
只见镜子里的姑娘也抬起手来，扪向自己的胸口。瞬息间，镜子里姑娘的眉梢扬起，越扬越高，眼睛里充满大写的惊吓。
雪凝匆匆地、触电般地把手从胸口拿开，心扑腾扑腾地跳，斜过眼神观察镜中姑娘的脸：是自己的脸，又不是自己的脸。两者的区别在于：雪凝记得自己的脸是充满稚气的小孩样，镜子里的脸却是一张有着少女气息的脸，同样白皙，同样的眼睛、下巴和鼻子轮廓，但……又有哪里的味道不对，就仿佛……她长大了好几岁的样子？
雪凝侧过脸蛋，眨巴眼睛使劲辨认镜子里的姑娘睫毛的形状：难道真是自己？
她把双脚踮起，又落下；这个身高是怎么回事？目测总感觉高了许多？……“163”的标签在她的脑海里晃悠。
“咳，请问，”雪凝对着穿衣镜问，觉得自己傻乎乎的，“你是一面魔镜吗？”
“不然呢？不是魔镜我怎么讲话？”镜子反问。
“呃，我的意思是，你照出来的人是不是经过了魔法的变化？比如照出来的人的年龄比人的实际年龄大？”
“啥？把人照得比实际年龄老？”镜子语气惊恐，“敢那样干的镜子早就被爱美的女士们踹成玻璃渣渣了吧！我绝对没有这样欠扁的魔法趣味！”
“那么，你的意思是，”雪凝一字一字地说，“你照出来的我的样子，就是我实际的样子？”
“当然啰！怎么了小姑娘你居然不认得自己的样子啦？中了失忆咒吗？”
镜子又讲了啥，雪凝已经听不见了，她左脚绊到右脚，后退了两步，抬起双手，盯着镶嵌有蜂蜜色小水滴装饰的袖管。她一把将两只袖子撸起，一直挽到肩膀上，愣愣地瞧着眼前仿佛在Photoshop里被图像变形工具拉长过似的、两条修长洁白的胳膊；她又把袍摆兜起，低头打量自己的双腿……最后，她直起身子，目光下落，头脑空白地望着胸前起伏的可疑弧度。
——镜子没有骗她，不是镜子给她照出来的形象施加了什么障眼魔法，而是她的身体比记忆中的长大了好几岁！
原来如此……在雾山里她将自己的年龄虚报成15岁时，其他人毫不惊讶——原来不是他们近视眼，而是她的模样，根本不是12岁的豆芽菜，而真的像15岁！
这么大的身体变化，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雪凝使劲回想，却是满头雾水。每次穿越到魔法宇宙，她下意识地都将身体凝聚成和自己在地球上一模一样的形态：这样在魔法宇宙里，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身体上的不适应。然而此刻看来，身体在没有她的直接命令的情况下，变化长大了？雪凝试图回忆是什么时候起的的变化，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她长期养成的不照镜子的习惯，令她根本没有关注自己形象的意识，每次穿越到一个新时间点，她的心思都放在解决手头的任务上，压根没留意过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一样。
加上被莫名其妙封印住的法力，雪凝感到这一次的穿越，有太多难以解释的蹊跷地方。
她抬起脑袋，再次望向穿衣镜：“我现在的模样是15岁吗？”她喃喃自语。
“是的。阿克米也是15岁，你们一样大。”
“对哦！这样倒是符合计划！在和阿克米一样大的年纪跟他公平对决！”雪凝右拳锤在左掌上。12岁还是15岁不是重点，年纪一样才是重点！
“没错。祝您成功，阿德敏。”
“谢谢——咦？”雪凝东张西望，刚刚有人叫她“阿德敏”？然而房间里除了她和穿衣镜，并没有其他人或物体。
她疑惑地瞅瞅镜子：“刚才是你跟我说话吗？”
“我？没有呀。你刚刚一直在嘀嘀咕咕地用东方语言自言自语，我听不懂啦。”
“不是你？”可是我听见一个声音在跟我讲话？
镜子的语气充满担忧：“小姑娘，我觉得你的精神状况不大对头儿，又是对自己的长相表示怀疑，又是声称听到不存在的声音，我有面一同出厂的兄弟在杜布林一等医院提供照腰镜服务，它跟我八卦过失忆症病人的症状……”
雪凝把穿衣镜的声音屏蔽掉，把袖管拉直，把袍摆捋平。随后，她深吸几口气，闭起眼睛，在脑海里集中意念，不出声地问：
“英格菲尔，是你吗？刚才是你跟我讲话？”
“您的智慧从不令我失望，阿德敏。”意识的海洋中，升起一个比那不勒斯的海风还轻的回声。
“你……我有事情要问你。”
“等我恢复一点力量，我现在维持不住和您的意识联系。”
“等等，我的物理考试你是怎么——”
“笃笃笃，”身后的房门上骤然传来几下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雪凝，衣服换好了吗？换好了我们就去安排你上学的事吧。”一个女性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雪凝开口应答，就在这五六秒钟的功夫，脑海里和英格菲尔的意识联结“掉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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