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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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转愁
愁转念
念转望乡思
天明登途
分别陌人行路
依旧如是
夏玉雪弹尽了最后几下余音，然后松开了按弦的左手，只用右手继续拨动丝弦，权做打发时间，不让音乐停止。
就算只是潦草的漫无目的的随便拨弦，听起来也是别有意趣的。
不过，明明是应该是喜事的他乡遇故知，为什么自己弹的，全是悲意。
或许是因为左手使不上劲，没办法很好地压弦。
又或许，原本就该这样。
故人重逢，也改变不了你独在他乡，你孤独一人的现实。
重逢之后，欢笑之后，短暂的快乐之后，终究要分别。
你还是一个人。
所谓喜事，原来如此。
夏玉雪想着，感受到了那种悲伤，那种孤独，想起了那个人。
风趣的语言以及带着笑容的面庞，隐藏不住的孤独。
（大家都是孤独的，所以处处有相缝呀）
这……应该是句玩笑吧，但她听不懂，因此不做反应。
（唉，真是……）
那人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失落。
（算了，别跑题，说正事吧……）
她将琴放到一边，右手继续随意地拨动。左手同时伸向另一边的包裹。
她抚摸着包裹，透过布匹感受金属的冰凉触感。
会来吗？不来的话，她就走了，官府已经发出了通缉令，虽然画像和她本人一点也不像，但留在这里毕竟很危险。
再说，已经耽搁了三天的行程。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等呢。
她的左手依旧在颤抖，疼痛着，被竹篙打裂的地方刚刚结好痂，还掺杂着滴滴鲜血，肿胀着，皮下一片深深的淤红。
经过了剧毒，割伤，击打，伤口越来越严重。
弹琴当然对愈合没什么帮助，可她还是在弹，左手不敢用力，指尖只能轻轻地压着弦线，不能再多用一份力气。
此外，不仅仅是左臂，全身都开始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时不时的晕眩，乏力，以及莫名的隐隐疼痛。
照例来说不应该这么早的，上一次这样还是两年前，间隔应该是四年的样子。也许是伤口和毒液的影响，加快了进程。
看来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必须尽快去天津卫，然后，到京城。
在完全恶化之前。
就这时，远处出现了两个人影，朝这里走来，非常熟悉的人。
夏玉雪停止了右手的动作，琴声停了。
终究是来了。
她站起来，戴上斗笠，放下面罩，右手拿起那个包裹，向那两个人影走去。
夏玉雪已经发现他们了，走了过来。
此处是郊外，驿馆不远处，一片荒原，只有一颗大树，夏玉雪刚才就是坐在树下。
阿青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步步走近，不由得感到一阵压迫，放慢了脚步。
她突然想起，自己是空手的。
刀在对方的手中。
身边，唐凤手紧紧握着剑，向她靠近了一些。
他们走到对面相隔二十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动作有些慢，我已经等了三天了。”从白色的斗笠下发出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唐凤反问。
“我看着你们进的衙门。”她回答，然后对着阿青说，“你还真的去拿刀了？”
阿青没有回答，眼睛盯着包裹起来的刀。
“既然拿了，就该细心看管，别被人偷了。”
“就是你杀了梅三哥！”阿青愤怒地喊着，虽然梅三哥很讨人厌，但毕竟是从小认识的同乡，总还是有感情的。
更何况，杀人凶手，是夏玉雪。
“梅三哥？梅季天？”她反应过来，“无赖？”
“什么？”阿青感到奇怪，虽然三哥的行径的确如此，但夏玉雪为什么会这样喊？还有，她怎么认识梅季天的？
斗笠下一阵若有若无的轻笑：“看来你并不知道他是谁。”
“泷川吉明。”夏玉雪再次用日语念出了这个名字，“我是怎么找到他的？”
阿青突然回想起来，五年前，梅季天从他那里抢的银子。
“借哥点花花，赢了翻倍还你。”
“这几天你一个人在家？”
梅季天打开小袋看了看，又看了看小袋。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一阵颤栗。
“你……你们是一伙的……”
“对，他的花名是无赖，之前那两个捕快，雷公和飞镖。”夏玉雪回答，“此外，去过太行山吗，那是毒蛇的地头。”
“毒蛇……”唐凤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回忆起太行山遇盗的经历。
“还有书生，他和毒蛇还有无赖经常一起行动，你们在窦王岭也见过了。”
“松居士？”阿青有些不敢相信，“你们全都是认识，都是一路人？”
“是的，难以置信吗？”夏玉雪语带戏谑，“他看起来像个好人吧。”
“不过，其实他也不是坏人，我们加入，原因各有不同……”她语有所指的样子，“我叫琴师。”
“琴师……夏玉雪……”
阿青恨恨地低声咬着这个名字。
唐凤在一边听着，没有说话。她在想，如果夏玉雪和松居士还有梅季天是一路人，为什么会自相残杀？松居士是主持搜捕夏玉雪的人，而梅季天也被杀了。她觉得这里面的情况很不简单。
“那么，话就说到这里了。”
夏玉雪伸手一抛，把包裹扔向阿青。
“拿着，故人遗物，要好好保管。”
阿青接过刀，感受到一阵力道直直震向手臂，一阵酸麻。夏玉雪刚才看似随意地抛掷，实则暗藏力道。
她再一次感受到压迫，感受到了两人间的武力差距。他没有可能打赢的。
她的视线偏向站在身旁的唐凤，后者也微微回望她一眼。
对面，夏玉雪已经转身，像是打算走了。
唐凤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动作。
她看着唐凤，再看着对面远去的白色身影，犹豫不决，手紧攥着刀。
故人遗物，要好好保管。
龙的脸，年轻，俊俏，新刮过的胡须留下短短青青的一层胡茬，扎起来的头发散脱几根，随着海风拂动，日落，给脸的边缘镶上金色，他看着自己，那双眼中燃烧着生命的火焰。
然后，再也看不见的脸，取而代之的，是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
还有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
“唰——”
“阿青……”唐凤站在一边，看她抽出太刀，将刀鞘连同短刀还有包裹扔到一边。
看她的眼神，坚决，不动摇一分。
她没有再试着劝阻了。
估计劝也没用。
她也跟着抽出佩剑，站到她的身边。
“唐……唐小姐……”
她回瞪阿青一眼，还唐小姐呢？
“你打不过的，一起上吧。”
阿青？夏玉雪想，上次女孩喊的好像不是这个名字吧，一条，好像是。
唔，也许有一个是外号。
不过无赖当时好像也说“打渔家青子住的地方。”
看来阿青才是真名了。
至少“青”字是。
（别跑题了，说正事吧。）
两个人一起？
好吧。
她从背后抽出软剑。
人生四喜·他乡遇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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