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大张旗鼓采购东西,吸引不少铺子上门推销。虽然大家都会让利,但有几家,有绸缎铺,有首饰铺、瓷器铺、盆栽摆件店等,让利也让的太过,约莫只有外面铺子的三成,连林默媳妇都说,“东西都是好东西,甚至比外面卖的还好,就是这也太奇怪了。照这么卖法,别说赚钱,连本都回不来。”
反常必有妖,别再惹出什么麻烦事,多花几个钱儿心安,黛玉遂命林默媳妇都婉拒了。
十数日后,黛玉去陆府做客,陆离问她:“那几家实惠铺子,你怎么都拒了?”
“你如何知道?”问出这句话,黛玉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那些……都是你派去的?”
“不然呢?”陆离含笑看黛玉,“商人重利,难道还真有人赔本做买卖不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离笑:“自家铺子里有的东西,何必叫外人赚了差价去?”
“这么说,那些铺子都是你开的?从来没听你说过……”其实心里暗道,你到底开了多少铺子啊,感觉形形色色都有,且遍及全国。清贵人家读书人,往往都不屑于经商,甚至提到银钱二字,都侮了自己高洁品质似的,平日是能不说那些铜臭的字眼便不说,陆离还是状元郎呢,对经商之事倒是一点不忌讳,却也奇怪。
不过,这种真性情,还真叫人喜欢。所谓高雅、庸俗,原就没有明确界限,那些动不动把俗气、俗人放在口边的,不过是内心自卑心理作祟罢了,难道以雅人一居,就好人一等了不成?
“小生意,有什么好说的。”陆离摆摆手,笑着叫一个丫鬟去他房里拿一样东西,吩咐拿来时用布盖着,别大大咧咧叫人看见。
黛玉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奇道:“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值得这样小心。”
陆离淡淡一扬唇,摸着下巴说:“是好东西,不过倒不值什么钱。”
“是什么?”
陆离没说,只是把剥好的松子仁儿推到黛玉跟前儿,“一会子你就知道,是送你的。”
“送我的?”黛玉双手捏着手拍子,歪头看陆离,漆黑眸子里漾出几分诧异。
陆离点头,催黛玉:“尝尝,五香味儿,知道你要来,我昨儿才让他们炒的。”
黛玉含笑吃了,陆离还要剥,黛玉道:“休再剥,我这会子不想吃咸的了。”
陆离拍拍手,想着黛玉不想吃咸的,指不定想吃甜的了,因问:“奶油花生吃不吃?”
黛玉摇头,跟丫鬟要水吃。陆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黛玉渴了,不用丫鬟动手,自己泡了一壶茶端来。吴夫人在一旁书也不看了,捂着嘴儿偷笑。
提起花生,黛玉问:“上次听你说令尊大人在广西推广种植花生、红薯,还有杂交水稻,可有成效了?”
“你还记得这个呢。”
“怎么,你以为闺中女儿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绣花缝衣裳,不能关心关心百姓生计么?”
“那倒不是。”陆离忙摆手否定,他可没有看轻闺阁女儿的意思,何况,“就算别人是,林妹妹你也不是。林妹妹就是生错了,若是个男儿身,状元也就没我的份儿了。”
一句话说的吴夫人噗嗤笑了,黛玉跑过去倚在吴夫人怀里,嗔道:“姨母,离哥哥又取笑我呢!”
吴夫人敛眉道:“离儿,不许欺负你玉儿妹妹。”
陆离露出很委屈的表情:“我哪敢啊。”他是逗林妹妹开心呢,那是欺负嘛。
吴夫人抿嘴儿笑,可巧这会子取东西的丫鬟也回来了。用大托盘托着一高约尺许之物,照陆离吩咐,盖着一块藕荷色绸布,隐约看得出来是不规则性状,长形的。
陆离亲自起身接过,放在炕桌上,挑眉含笑看着黛玉。
“走,瞧瞧是什么稀罕好物什儿。”吴夫人揽着黛玉起身,坐到陆离对面去了。
黛玉依偎在吴夫人身上,歪着头看那东西,微微抿着嘴角,不说话。吴夫人看看陆离,又瞧瞧黛玉,笑道:“我先瞧瞧是什么。”
刚伸手出去,被陆离按住,不由挑眉道:“怎么,我看不得?”
陆离嘿嘿一笑:“娘您行行好,就别凑这个热闹了,让林妹妹揭。”拆礼物最幸福的便是拆开包装的一瞬间,失去了多可惜?再说,他内心还期待着看林妹妹揭开礼物一瞬间的表情呢,一定很好玩,脸上的笑想必都是甜的。
“哦?这就护着了?”吴夫人淡淡一笑,拍拍黛玉的手,“叫你揭呢,快揭。”
黛玉闹了个大红脸,面颊滚烫,只觉得连耳根子都烧着。揭绸布时,手都是抖着的,看见绸布下的东西,心头猛得漏跳一拍,喜悦夹杂着兴奋、感动等诸多情绪,一股脑涌来。
“林妹妹可喜欢?”陆离问。奇书屋
片刻后,黛玉“嗯”一声,点了点头。
绸布下是一个毛茸茸的卡通玩偶,是陆离画给黛玉的漫画中的一个形象,也是黛玉最爱的漫画形象,一只大眼睛的小花猫,可爱至极。陆离给黛玉画的漫画跟外面的不同,灵动欢快,且是彩色的。里面有很多乖觉可爱的形象,不过最可爱的还是那只小花猫。黛玉曾多次梦到那只小可爱从画里跳出来,蹦到自己怀里,午夜梦回,那“得”而复失的落寞记忆犹新。
如今忽然拿到这只猫的玩偶,而且做的十分逼真,跟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如何不喜?
“你知道我最喜欢小芸?”小芸便是那只猫的名字。
陆离点头。
黛玉高兴的都忘了问陆离为什么知道,笑眯眯的道:“谢谢你。”
吴夫人道:“一只猫而已,有这么好么?”
黛玉不好反驳长辈,只含笑道:“在我心里,小芸是最好的。”
吴夫人道:“你喜欢猫,回头我叫人挑两只来养着。”
黛玉道:“不用这么麻烦……”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吴夫人打断:“这有什么麻烦的,你喜欢的又不是麒麟?几只猫,我还找得出来。”
黛玉和陆离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眸子里的无奈,陆离正要说什么,被黛玉以眼神制止。
她不想打击吴夫人的热情。猫么,养两只也好,她倒不讨厌,正好将来给她的两只小白兔作伴。至于家里的那只大熊猫,她还没确定将来要不要带到陆府来。她自然是想带在身边的,可是陆府到底不是自己家,不知道吴夫人和陆父能不能接受。
林如海的意思是还养在林府,熟悉的环境也有利于食铁兽成长,林、陆两府相距不远,黛玉何时想看,回去也方便。
黛玉正打算瞅个机会,再跟陆离商量商量呢。
黛玉抱了一会子,将小花猫玩偶交给英莲,叮嘱:“好好保存,别脏了。”
之后,陆离便说起听广西的情况。两年前陆离手下的农林人才便研究出了杂交水稻,产量比普通水稻翻了一番。当然,这只是在试验田里的状态,是否真正成功,还得推广出去看看真实效果。陆云宴在广西兴修水利,大力推广高产粮食作物和杂交水稻,短短两年时间,已使广西大量荒田成为沃土,粮食产量大大增加,不仅够吃,还有很多剩余,如今百姓安康,家家户户都有余粮了。
陆离、陆云宴分别上疏,将实情禀明圣上。圣上大喜,已作嘉奖。陆离得了许多赏赐不说,陆云宴年后归京,仕途上还有望升迁。
黛玉一心想着高产作物若能在全国推广,老百姓便都能吃饱饭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便兴奋异常。
既高兴,便更放得开,话也更多,陆离终于有跟林妹妹聊天聊得酣畅淋漓的感觉了。
“昨儿我入宫为皇子们讲学,圣上也去了。讲毕,圣上留我询问国家大政,又辞了御膳,后来领拉起家常,倒问起你。”
“问我做什么?”
陆离道:“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家做什么,说三公主天天抱怨你不去找她。最后……”
“最后什么?”
怕黛玉听了害羞,陆离原不打算说下去的,但黛玉问,他只好说了。
“最后倒嘱咐我许多话。说三公主待你如姊妹,皇后也将你当女儿看,叫我好好待你,不然饶不了我呢。”
黛玉用手拍子捂着脸钻吴夫人怀里去了,羞死了羞死了,知道后面不是什么好话,干嘛刨根问底的呢。这下好了,周围这么多婆子丫头,还不笑呢。
吴夫人一面将黛玉搂在怀里,抚着背安慰,一面含笑看陆离,微微挑眉,臭小子,知道黛玉脸皮薄,当着人说这些做什么。
为了缓解黛玉的尴尬,吴夫人自然而然的说起英莲和景文的事,问陆离确定的办事日期没。
英莲听见她们讨论这个,自己不好意思,便嘱咐夕雾、雪雁好生伺候姑娘,自己到外面去了。陆离道:“景文和英莲商量好了,说我们的事完了,再说他们的事。”
吴夫人道:“是这个理儿,这两个孩子倒懂事。”下人的命都是主子的,自然是该以主子为主的。
用了午饭,吴夫人便催着陆离去吴府一趟,说前儿他几个舅舅打发人开信,说有些小事,叫他有空去一趟。除了这还有一个原因,有她在,黛玉还是有些放不开,他走了,自己这里才能和黛玉自在说话。
吴夫人拉着黛玉先是散步,又是下棋,到临近傍晚才放她走。
林如海出去逛了一天,又淘换到几样好东西,看见黛玉便兴冲冲的拉她去看:“女儿,为父又给你淘到几样嫁妆,你见了一定喜欢。”
黛玉一看,是玉石雕刻的莲花,还有上好砚台,玛瑙、翡翠摆件等,个个都是晶莹剔透、模样喜人,极是好看,看一眼就让人爱到心里去。
林如海挑眉笑着,眸子里带着骄傲,瞧,我挑的东西不错吧。
黛玉眼睛笑眯成一条缝:“这些东西做的太漂亮了,多谢爹爹。”
接下来几天,又有几个铺子超低价来卖东西,知道是陆离打发过来的,黛玉便也不矫情,一应都恭敬不如从命了。林默媳妇不明就里,倒颇为诧异了一番。虽然她就是个下人,主子怎么吩咐怎么做,但面对刚及笄的年轻小主子,为免要多留心些,姑娘小,不知事情的轻重缓急,她不能不防着。瞅空儿,她便将这反常之事禀明林如海,林如海只淡淡一笑,吩咐,“你照姑娘吩咐行事便是,放心,出不了差池。”
林默媳妇便明白其中是有隐情的,而且老爷、姑娘都知道,只所以不告诉她,必有原因,她办好自己的差事便是,别的不需问太多。
一日,黛玉正在房里绣睡鞋,英莲匆匆走进来禀说有一堆人送礼来了,抬着大小箱笼十二抬,只说是自家主子叫送来的,并未说主子是谁,也没有拜贴,放下东西便走了。
因为之前的先例,黛玉只当这次也是陆离所为,便命人将东西抬来。
打开看,没一个箱笼里面都是不同风格,有金有银,有西域风情,有外洋风格,还有各色鲜艳锦缎。与从前陆离送东西以小巧雅致、重实用的习惯很是不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没一个箱笼里的东西拿出来,都是价值不菲的。
“姑娘您瞧!”英莲从箱笼里发现一封信,用火漆封着口,忙递给黛玉。
黛玉接过一看,写着赠林姑娘,署名是:方内人。
笔迹明显不是陆离的。
黛玉心下疑惑,若是陆离送来的,必定是自己亲自题写。若不是他,又会是谁呢?这些东西,分明又是给自己的,谁会如此大手笔?
夕雾从博古架上拿来一金嵌绿松石鞘白玉柄小刀递给黛玉,黛玉接过,怀着疑惑的心情轻将火漆刮开,抽出里面彩笺。
只有简单两句: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
这句话是说柳絮毫无主见摇摆飘落,而葵花一心向日,忠心耿耿。是北宋司马光诗中的两句,状物抒怀、言此意彼,主要是向皇帝表达自己的忠心。
后人便以葵代指忠心。
若是陆离送来的,她可以理解。问题这,分明不是陆离的笔迹……
到底是谁跟她开这个玩笑啊?
但黛玉又抱着一种极小的希望,许就是陆离送来的,信是旁人代笔。命英莲去向景文打听,得到的结论是这两日陆离并未送东西来。
这可就麻烦了,不是陆离,自己竟贸然收了不知名人的东西,这可是捧了一个烫手山芋,想丢都不知道丢哪里去。
陆离听说,暗地里吃了一缸醋,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啊。狗屁“惟有葵花向日倾”,这不是赤裸裸的告白么,虽然司马光写这句是向当时的皇帝表忠心的,但后来人们也用来表倾慕之情。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暗戳戳撬他墙角呢,有种明刀明枪找出来啊,弄不死你我不姓陆!
还敢送那么多贵重礼物,以为他没有啊!
于是陆离搜集了更多名贵物什,整了二十四箱给黛玉送去。
至于那什么方内人还是外人的,他都听景文说了,黛玉看了信就叫人搬出去了,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回头禀明林如海,正满京城找到底是谁呢,找到就给人退回去。没找到之前也只是暂放在林府一个荒废不用的小院里,连黛玉衣裳角都碰不到。
至于那等写着“更无柳絮因风起,惟有葵花向日倾。”的信,自然是付之一炬了。
这事刚过去没几日,三公主便打发人来接黛玉进宫。
黛玉前脚刚走,惜春打发的人也到了。
自上次惜春来林府,已过去一月有余。上次惜春说迎春归宁,她便打发人告诉黛玉,大家聚聚的。奈何迎春有孕才两个多月,坐胎不稳,邢夫人怕出个万一不敢贸然叫她回来。若是在贾府小产了,跟对方家里可不好交差。如今三月有余,胃口大了,胎象也稳了,才打发人去接。
但黛玉先已进了京,这会子消息自然传不进宫里去的。
却说三公主左盼右盼,终于盼到黛玉来,老远便迎上去,道:“姐姐,最近宫里好热闹呢。”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红楼之首辅家的小娇妻更新,第 109 章 第 109 章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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