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的想法是,是不是老燕子在教下燕子飞翔。不然以小燕子胆小的性子,应该不敢自己单独飞,而且若有老燕子跟着,起码安全点。
小太监道:“没有老燕子,小燕子自己飞出来了,小喜子他们已经追去了。”小喜子是三公主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因生就一个娃娃脸,见人先带三分笑,口角伶俐,笑话说的非常好,十分喜人,故起了名叫小喜子。
小燕子还真敢!
闻言,三公主便忙拉着黛玉的手道:“姐姐,我们瞧瞧去。”
出了宫门,沿着长长的甬道往前走,没多远便看见几个小太监蹲在地上抓鸟。
“别抓!”三公主喊了一声,边走边道,“小燕子学飞呢,你们别追命的鬼儿似的,围追堵截,再吓到它。才好了些,若是吓得再不吃食儿,我饶不了你们!”
小太监们忙都道:“奴才们不敢。”躬身退在一边。
这里三公主走近一步,微微弯身,温柔的看着小燕子,轻声细语的道:“飞吧,小燕子,飞啊,别怕,你可以的……”
小燕子摇摇晃晃的在地上走了走,睁着圆滚滚绿豆似的眼儿看了看三公主,用长长的喙在地上点了点,扑腾着翅膀慢慢飞了起来。
当然飞的还很不醇熟,歪歪斜斜,而且距离只有人的两三步那么远。
不多时老燕子飞来了,在小燕子顶上绕了几圈,叽叽喳喳地叫着,似是在鼓励小燕子震起翅膀。在老燕子的示范和鼓励下,小燕子果然又拍打着翅膀飞起来,而且这次飞的似乎更高更远了些。
就这样且飞且走,老燕子始终在小艳子周围。
怕小燕子被哪个宫女或是太监抓走,成为锅里的野味儿,三公主、黛玉也跟着。一直跟到御花园里,小燕子已飞的不错,高的时候能飞到树枝上,虽然飞不了很长时间,但用不了多久,小燕子便会完全掌握飞翔技巧。
目前,有老燕子照顾,至少不会再冻饿而死了。
三公主心里既高兴又有些失落,叹了一口气,她说:“姐姐,跟老燕子走,小燕子应该会快乐吧……”
黛玉伸手揽住三公主的肩膀,道:“这是小燕子最好的结局。”
三公主自然赞同,她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看到小燕子和老燕子在一棵牡丹花树下交颈鸣叫、其乐融融的样子,黛玉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拉拉三公主的手,道:“咱们也回去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后娘娘。”
被她这么一提醒,三公主才恍然道,“是呢,母后还不知道呢。走!”
拉着黛玉正要走,忽然听到一阵急促、凄厉、很不寻常的鸣叫,像是人被扼住了咽喉的那种歇斯底里
三公主和黛玉几乎是同时转身,向后看了去。
这一看可吓了一跳。
只见小燕子被一只黑身白蹄的小狗儿玩弄于股掌之间,小燕子惊惧之下叫声都变了,却还是逃不掉被按在爪下的命运。老燕子不断旋飞惊叫,试图啄咬那只狗。
“放开!”三公主大叫一声,跑过去,试图从小狗爪下救出小燕子。
“赶走那只燕子!”另一道凌厉女声传来,“快,别让它啄到银蹄!”说话的是一个身穿茜红色宫装,天资靓丽,虽有些年纪,却风韵犹存的贵妇人。
虽然不知这妇人是何身份,但从她的打扮、排场,黛玉推断其位份至少不下于妃。
三公主已冲过去抢救小燕子,那黑狗露出狰狞尖牙。怕狗伤到三公主,黛玉下意识的,几乎是出于本能上前将她护住。黛玉抓着三公主的手险将小燕子从黑狗蹄下救出来。黑狗被惹怒,张口便咬,黛玉本能的用胳膊将黑狗顶了一下。也就是这一顶,争取了时间,黑狗没能即刻咬上。
那美妇人叫道:“啊,我的银蹄!”
于是两拨人同时上前,一拨是三公主、黛玉这边的,一拨是美妇人那边的。
前一拨自然是想方设法护住三公主和黛玉,后一拨则唯恐黛玉伤到黑狗,忙去抱,慌乱中黛玉不知被谁推了一把,脚下猛地一疼,支撑不住,摔在地上。
三公主也连带摔了。
美妇人忙从宫女手里接过小黑狗,怜惜抱在怀里:“银蹄,宝儿啊,没伤着吧?没吓着吧?哎呦的宝贝,你若是伤着了岂不让我心疼死?”
银蹄是那小黑狗的名字,因为那小狗遍体通黑,唯四蹄雪白,故名银蹄。
另一边太监、宫女们连忙将三公主抱起来,细细查看有没有伤着,英莲、夕雾也忙过去看黛玉,悄声问:“姑娘,怎么样,可伤着了?”
“我没事,没咬到我。”黛玉两只手分别抓住她们两人的一只手,轻轻一捏,示意她们俩莫要太张扬,毕竟这里是皇宫,那黑狗的主人一看便是妃嫔,而且地位应该不低,多半还是太上皇的人,不然也不会差点伤了三公主,还一副没事人似的,一心只顾着她的狗。
果然,黛玉猜的没错。
片刻后,三公主扬起头,道:“甄太妃,您遛狗如何不栓绳?”
听见甄太妃三个字,黛玉便知道是贾府的老亲,金陵甄家出来的太妃,心里有些好奇,未免便偷偷瞧了一眼。
太妃虽三十余岁,然保养的极好,头发乌黑,肌肤白皙,眉毛细细弯弯,唇色如三春盛开的桃花,鼻梁微挺,体态虽丰腴,然凸凹有致,恰到好处,韵味十足,既有北方女子的大气,又有江南女子的清秀温婉,这等出众姿容,怪道入宫多年虽膝下无子息,却恩宠不衰呢。
身为一个臣女,见了太妃,自然是要行大礼的。
虽然太妃一心抱着爱犬嘘寒问暖,暂时顾不上她,黛玉还是在一边跪下了。
“是三公主啊!”好一会儿,甄太妃才舍得从小狗身上剥离视线,瞥了三公主一眼,“我眼花了,还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宫女欺负我的银蹄呢,没想到是三公主,倒是罪过了。怎么样,三公主没伤着吧?”
三公主咬了咬嘴唇,看了甄太妃一眼,“这次有姐姐护着我,我才没伤着,幸而姐姐运气也不错,也没伤着。可不是人人都有我和姐姐这样的好运气的,甄太妃,您以后出门,还是给狗拴上绳子吧。您爱狗归爱狗,谁也不能说什么,可也不能伤人不是?若不是我反应够快,这只小燕子只怕命丧在你这宝贝狗蹄下了!”
甄太妃看了三公主手里的燕子一眼,心道,一个燕子死便死了,值什么?
面儿上甄太妃却笑吟吟的道:“公主这燕子哪里得的,是什么名贵品种?”
三公主道:“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就是屋檐下搭窝的普通燕子,可它也是我的心肝宝贝,我看它跟太妃看那只黑狗是一样的。”
“原来就是普通的燕子,我还当什么名贵品种呢,值得我们堂堂的三公主这样。”甄太妃掩着嘴,娇笑一声道。
一个普通的燕子也敢跟我的狗相提并论,真是好笑!我这狗可是茜香国进贡的宝贝,统共就一公一母两只呢。太上皇自己留了只公的,把母的给了我,宫里谁有这份殊荣?哼,伤了人又如何,能被这银蹄伤了,还是他们的福分呢!
三公主淡淡一笑道:“在我眼中,这只燕子比太妃的那只狗高贵,起码它不会仗势欺人。”
甄太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凌厉的从三公主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一旁默默跪着的黛玉身上。没记错的话,便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顶了她的银蹄一下。
“你是何人?”甄太妃矜贵的一仰脖子,冷声问。
黛玉叩首报了家门,三公主走过去扶黛玉起来,关切的问:“姐姐你没伤着吧?”
黛玉微微摇了摇头。
甄太妃多打量了黛玉几眼,问:“你外祖家可是荣国府?”
黛玉道:“是。”
甄太妃手在怀中的小狗身上抚了抚,头也不抬,“这么说,你娘是贾敏了?”
黛玉垂手道:“是。”
“你娘还好?”甄太妃将黑狗长长的毛捋顺,又叫宫女抱着,她掏出干净帕子亲手将它白蹄儿上的泥土拭去,“我娘家与你外祖家倒有些老亲。我未入宫前,见过你娘几次。我说怎么一见你便有些眼熟,原来你是她的女儿,抬起头来我看”
黛玉便抬起头,甄太妃盯着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道:“你倒与你娘像了七八分。”
黛玉道:“家母已去三年前仙去了。”
甄太妃闻言先是“噢”了一声,过来一会儿才似真似假的叹口气,说一句:“可惜了。”
黛玉不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好问,便只是垂首不吭声。
片刻后,甄太妃说一句:“是时候了,回去吧,别让太上皇等急了。”扶了太监的手袅袅婷婷走了。
看着甄太妃渐行渐远的背影,三公主小小的哼了一声,并肩站在黛玉身边,问:“姐姐,你与甄太妃也有亲?”
黛玉:“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她不说,我都想不起来。”
“那就好。”三公主撇了撇嘴,凑在黛玉耳边,用只有黛玉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不喜欢她,仗着太上皇宠她,老说我母后的坏话,让太上皇、太后为难我母后,好几次我母后都偷偷哭了呢。”
黛玉抿了抿唇。外人看来光鲜尊贵无上的皇后,谁料到背后也有诸多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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