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去过杨府一次,找杨瑞君玩儿,见到了杨夫人,倒是好温雅的一位长辈,还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话。此刻听见杨瑞君这样说,便道:“我好着呢,你怎么样,令堂大人可还安康?我最近也寻思着,等何时有空去找你玩呢。”
杨瑞君道:“都好都好,劳你惦记着。”
黛玉便指着迎春道:“这是我外祖家的表妹,先宁国公的孙女儿,叫惜春。”
又指着杨瑞君道:“惜春妹妹,这是礼部郎中杨大人之女,长我两岁,你叫杨姐姐便是。”
杨瑞君弯了眉眼道:“惜春妹妹好。”
迎春也忙道:“杨姐姐好。”
三人厮认过,又说了一会子话,便各人挑各人的东西去了。挑挑拣拣好一会子,收获都颇丰。杨瑞君挑了四五十本书,还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洋玩意儿,耗银一百多两。惜春这些日子攒了几两银子,加上过年时候的压岁钱,也有几十两在手,她没舍得一下子花光,只买了二十两银子的书,别的一概都没要。
漫画书铺的书对黛玉来说并没什么吸引力,因为所有书印出来还未上市,陆离便派人先给黛玉送一份。黛玉那里还有不少陆离亲手绘的原版,种类远比铺子里的丰富。不过为不显得太过另类,她还是挑了几本,又买了一些小东西。
出了漫画铺子,杨瑞君说自己想买一套文房四宝,于是几人便去了一个叫翰墨轩的铺子。掌柜的一看来了富贵人家的小姐,忙叫铺子里的男伙计回避,另叫了两个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的绿衣小丫头招待。
看了半日,杨瑞君选了一套上等文房四宝。黛玉摸着下巴在店内转了一圈,相中一对儿碧玉螭纹镇纸。墨绿色的玉透着莹润的光泽,螭纹雕刻的栩栩如生,莹润透亮的光泽,似乎能滴下水来似的。而且这对儿碧玉镇纸玉质极好,好东西黛玉见得也多了,自是能分辨一二,此玉并非新开采出来的,所料不错应该是一件古董。
黛玉看见这块玉便想起陆离来了,暗道,这对儿镇纸,也只他配使罢了。
翰墨轩的丫鬟见黛玉盯着那块碧玉镇纸看,便笑道:“这是北宋苏东坡苏学士用过的镇纸,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呢。”
黛玉道:“价值几何?”
绿衣丫鬟道:“掌柜说,这对碧玉镇纸不卖的。”
做生意为的便是盈利,所谓不卖,也不过是价钱没给到位罢了。黛玉便让那丫头问掌柜去,说自己就只看上这一件东西,让他开个价儿。
绿衣丫鬟领命而去,约一盏茶的功夫后回来,禀说:“掌柜说古董都是有灵性儿的,那对儿镇纸跟了掌柜几十年,原本是无论如何都不卖的,要留着做个镇店之宝。如今看姑娘也是真心爱那物件儿,想来它跟了姑娘这样的贵人也是福气,也只姑娘这样的人才配使它。看姑娘也是个识货的,掌柜说不敢多要,您只拿五千两银子罢了。”
黛玉蹙了蹙眉头,暗道,就算那东西真是苏东坡用过的,也不能这样漫天要价,这掌柜八成是欺她人小、不懂行情罢了。
黛玉无可无不可的看着那丫鬟,既不说买也不说不买,只是晾着她,急的在窗子外面听动静的掌柜抓耳挠腮,伸着舌头想舔开窗纸往里看,不防备脚下的石头一滑,四仰八叉摔在地上,忍不住“哎呦”一声。掌柜忙捂住嘴,猫着身子要走,黛玉却走到窗前,叫了一声:“是掌柜的吧?”
掌柜的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然后气急败坏的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你个傻x,隔着窗纸,她又看不见,干嘛要应,现在好了吧,走都走不掉了。
黛玉隔着窗子道:“掌柜的可是不放心你这女孩儿,怕她说不清楚?故才来看看的。”
掌柜的在外嘿嘿一笑道:“我是路过,路过!”
黛玉道:“既然掌柜的来了,咱们便把话说开些吧。你这对儿镇纸我看上了,可掌柜的开口就要五千两,未免也忒狮子大张口了”
“姑娘,不是我漫天要价,这是宋朝苏学士用过的……”
说着话突然被打断,黛玉不大高兴的蹙了蹙眉道:“掌柜的可否先让我把话说完?看我说的在理不再理,我若是无理取闹,掌柜的再一一反驳不迟。”
“是是是,姑娘您请说,我都听着呢。”在皇城根儿下做惯了买卖的人,都知道豪门贵胄家是得罪不起的,今天这三位姑娘一看就是官宦家的贵女,自己也是糊涂油蒙了心了,还想着大捞一笔。现在看来是栽了,别惹出祸才好。
黛玉微微整了整袖口,淡淡的道:“今儿我是诚心诚意的买,望阁下也能诚心诚意的卖。不怕告诉你,我从你这拿了东西出去,自会找人鉴别真伪,若是以次充好,漫天要价,到时候赔钱或是报官,吃亏的都还是掌柜的你不是?”
掌柜的揉着方才摔肿的脸,身子颤了颤,“姑娘说的是,方才是我说岔了,还当姑娘问的是另一件东西,这碧玉镇纸绝对是真的,我敢打包票,不敢跟姑娘多要,姑娘给两千两银子便拿去吧。”两千两是个公道价格,市场价就是如此,不怕她到别处问去,看着这姑娘也不是个不讲道理之人,掌柜的想,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黛玉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银,便先交了五百两银子的定钱,约好回头便叫下人拿银子来买,最晚不超过两个时辰,叫掌柜的一定不要再卖给其他人了。
临走前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牌,叫方才那丫头拿过去给掌柜的看了一眼。
掌柜的吓得当场便跪了,那玉牌不是别的,而是进出皇宫的令牌,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到的。这说明什么?!这姑娘来头非同一般,八成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是他一个小小店铺的掌柜得罪的起的。
掌柜吓得跪在地上磕头,连连请罪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一直到黛玉走后,他抖着身子擦去额上冷汗,庆幸自己反应够快,早就把价钱降下来了,若是等到这姑娘拿出玉牌,恐怕明儿自己这铺子都没有了。
经过这件事他得到的教训便是以后要货真价实,不然不知哪里得罪了一个贵人,以后他的安生日子便没法过了。
黛玉她们前脚刚走,后脚便进来一个儒雅公子。那公子盯着缓缓驶离的马车,暗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会来这翰墨轩来。摸着下巴目送那马车远去,他才抬脚走进屋内,转了一圈,瞥见掌柜的进来也不招待他,而是走到里面一个格子上,匆匆抱了一个什么东西要从后门走。公子叫住他,问是什么东西,能否给自己看看。
掌握的下意识的抱紧,道:“这个东西已经有人买了,公子爷再看别的吧。”
他越是这样说,那公子倒越是好奇,便走过去看了看,见是碧莹莹一对玉镇纸,心下十分喜欢,便道:“这东西价值几何?我出双倍的价钱,掌柜的可否跟那位买主说说,请他让予我。”
“公子说笑了。”掌柜的下意识的护着镇纸后退了一步,“已经定出去的东西,岂能反悔?!”废话,他能不紧张吗,跟皇家有关之人是好惹的么?!!这对儿镇纸可关系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别说是双倍的价钱,便是十倍的价钱,他也不敢收啊。
那公子叹口气,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过了一会她问:“可是方才那马车里的姑娘定的?”
掌柜的脸色严肃:“公子还是莫打听了,问多了没好处。”
那公子便知自己猜的不错了,遂也不再问。
却说到了车上,惜春还怔怔的没反应过来。黛玉看了她一会子,她还是怔怔的,不由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惜春慢慢伸手抓住黛玉的手,茫然的道:“姐姐,你……你方才吓到我了,还有,你哪来这么多银钱?”
黛玉问:“我方才的样子很可怕么?”
惜春这会子清醒些了,便伸出一个手指头,“一点点吧。”
黛玉笑了笑说:“我仔细看过那对儿碧玉镇纸,好自然是好,却也绝对不至于要五千两银子,我料定他至少加了一倍价钱,遂诈一诈他。”
惜春眯着眼抓着黛玉的手晃了晃:“姐姐你好机智啊。不过,姐姐,你真有两千两银子?”
想到自己每月才二两银子的月钱,就算不赏丫头,不另开小灶儿,全攒下来,一年也不过二十四两,便是加上每年的压岁钱,至多也不五十两,十年才五百两。两千两银子,算算……四五二十,也就是说要攒四十年才够。老天,这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黛玉道:“多的没有,买这一个镇纸还是够的。”
惜春:“……”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有些沮丧的垂下头,人跟人的差距为何就这么大呢?杨姑娘可以随手买一百多两银子漫画和小玩意儿,然后又买上等文房四宝,林姐姐一出手便是价值两千两的碧玉镇纸。自己呢,买一些漫画书都得小心计算,唯恐超支了。
思来想去,她觉得归根到底还是别人都有亲爹亲娘疼的缘故。自己呢,虽有爹,一心要当神仙,住在道观常年不回家,跟没有也差不多。至于哥哥嫂子呢,也都是面儿上的情分,饿不着冻不着便够了,还能跟亲爹亲娘一般上心?就算是亲爹亲娘,不是也有那些子不只顾自己不管儿女的嘛。唉,怎么别人都称心如意,自己就如此命苦呢。
见惜春有些愁苦之色,黛玉便拉着她说话,哄她说回去让英莲给她做好吃的。惜春小孩儿心性儿,一会子便将心头郁结抛之脑后了。走过两条街,黛玉、惜春往东,杨瑞君往西,两方人挥手作别。
惜春忽然提起探春,她说:“前些日子姐姐你不在家,二姐姐又是个没话的,我甚觉无聊便去找三姐姐玩,她拉着我的手倒是好不悲伤,说我们从小一个屋里吃饭,一个床上睡觉,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如今乍然分开倒像是拿刀子硬生生把一个人劈成两半似的,说的我也好不伤心。”
“你们是从小的情分,一旦分开,自然心里都不好受。”黛玉道。
“谁说不是呢?”惜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说让她上我家里住几天,我们俩一个床上睡着,也好说说话。她都不肯,只推说不合适,叫我看也不是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她是怕二婶子不高兴。从前我们一块住着的时候便是,她天天在二婶子跟前儿伺候,有时候想找她玩都找不到呢。”
黛玉想探春作为一个庶女,想在王氏手底下讨生活也甚不容易,可她到底是二房的,说话做事都是站在二房的立场上。她是个聪明人,老早便抱紧王氏的大腿,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终究,跟自己不是一个立场上的,自己也没必要多管闲事。不然自己是好意,她未必肯拿好心揣测自己,还以为自己图谋什么,何必呢?
惜春一说便说了许多,黛玉只是附和,偶尔插上一两句无伤大雅的话。后来又说到李纨和贾兰。
“珠大嫂子比从前憔悴了许多,脸上、胳膊上都是蜡黄的,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病了一场,问她怎么病的,她不肯说。后来我偶然间听到丫头们背后嚼舌头才知道她是累病的,而罪魁祸首竟是二婶子!”
她用一种非常惊讶的语气说出来最后一句话,黛玉遂问,“此话怎么说?”
惜春道:“姐姐,我把你当亲姐姐才告诉你这件事的,你定要烂在肚子里,万不可告诉第三个人去。”
黛玉忙道:“我发誓,此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再不告诉别人,不然就叫我舌头上长疔儿,烂舌头!”
惜春才趴黛玉耳边,嘀嘀咕咕一番。
原来子两房分家以后,老太太心情不好,王夫人心情更差。王夫人偶尔在老太太那里受了气,回头便发作在李纨身上。罚她立规矩还是轻的,动辄便是跪佛堂,故意把黄豆撒的满地都是让她捡,还不许外人帮忙,晚上还常常要做活做到深夜,第二天王夫人要看,绣得如她的意便留下,不如意的索性剪子绞了重绣。
就连贾兰也得了许多不是,连着病了一场。
黛玉不明白的是,李纨不说了,儿媳妇再好,终究是个外人。贾兰可是她的嫡长孙,何况人都有爱屋及乌之心,按说她该善待才是,怎的还如此苛待呢?
惜春看出黛玉的疑惑道:“至于个中原因,若非我亲耳听见,我也不敢相信。”
“到底是为什么?”
惜春这才没有趴在黛玉耳边,而是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先珠大哥哥你知道吧?”声音小到只有她和黛玉两个人听得见。
黛玉点头。
惜春遂低声道:“珠大哥哥成亲不过三年,大嫂子刚生了兰儿,便仙逝了。据那些丫头说,二婶子当时悲愤不已,请了神婆来算,说是大嫂子和兰儿的八字硬,珠大哥哥即是被他们母子俩克死的。这还不算什么,神婆还说不能让他们母子俩过的太顺遂,不然会影响宝玉哥哥的运势,所以二婶子平日才那般的。”
这什么狗屁神婆,说的什么狗屁话,这也太诛心了吧。一个大好年华的少妇,一个刚出生的小儿,就这么开始了坎坷的命运,她也狠得下心?!
惜春一脸后怕的拍着胸口:“二婶子吃斋念佛,平日对我们倒也和善,我曾经还把她当亲娘看待,万没想到,二婶子私底下竟是这样一个人。”
“你听哪个丫头说的,没叫人看见吧?”如果王氏发现惜春看到了她的真面目,黛玉不敢想象,她会做出什么。
惜春道:“是珠大嫂子身边小丫鬟叫炒豆儿的和二婶子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说的,我赶巧路过,偷偷听了一耳朵,姐姐放心吧,我小心着呢,绝对没有任何人发现。”
“那便好。”黛玉长出了一口气,“从今你也须把这事烂在肚子里才是,再不要给人说了,便是你嫂子也不行,你可明白?”
惜春的点头:“我知道的。”
黛玉笑了笑说:“我这里你放心,绝不会有一个字从我这里漏出去。”
扬州城,巡盐御史府。
正值休沐日,林如海刚换了一身便服,打算到街上转转,买些笔墨纸砚或是孤本古籍等给女儿送去。前几日贾琏来了一趟,还带来黛玉的一封信,他看信便知道有很多心里话女儿并未说明,多半是对送信之人不放心的缘故。彼时他已命人采买了许多江南土物及一些四季衣裳料子等让贾琏捎回去。
那些都是寻常的东西,今日他要买的才是黛玉素日所爱。
为整肃江南盐业、吏治,这些日子太忙了,好容易告一段落,他也有空关心关心女儿了。
这次江南改天换日,冯、程两家总商元气大伤,都换了家主不说,也被盐政衙门彻底掌控;其他总商、大小盐商,重创之下也纷纷唯朝廷马首是瞻;扬州知府倒台,在新知府尚未到任之际,由林如海暂兼知府一职。
金陵甄家手都伸到两淮盐课银里去了,自是罪责不轻。然甄家是老世家,与许多勋贵同气连枝,何况他家还出了一位太妃,如今太上皇还在呢,面子情还是要留的。虽然暂时动不得,但七王爷走时带了许多甄家不法不臣的证据,想来甄家离倒台也不远了。
林如海推测少则两年,多则五年,端看圣上何时能彻底掌控朝堂了。
这些且都不提了,林如海长长吐出一口气,想着女儿坐在膝上扳着自己脖子笑得样子,不由得自己也勾唇笑了。
刚出仪门,便见林墨手里捧着一个拜帖儿,小跑着过来。
林如海掸了掸鹤氅上的灰,问:“何人的贴儿?”
林墨道:“是金陵府陆学政陆大人。”
林如海便知道是陆云宴来了,忙道:“快请进来!”一面不由得心下诧异,暗道,他如何突然过来了?这才刚用过早饭,他便从金陵到了扬州,难道是天还没亮便骑马赶路了?
不多时陆云宴披着佛头青的素面杭绸斗篷大踏步走了进来,远远的看见林如海便叫:“如海兄别来无恙?”
林如海笑着迎上去,二人许久未见,心里都颇有些激动,手握着手寒暄许久。林如海引着陆云宴至正厅,一碗茶没吃完,陆云宴便直奔主题。
他天还没亮便着急赶过来不是为别的事,乃是为自家宝贝儿子陆离求亲来的,而且连定礼都带来了。一应金银珠宝倒还不算什么,其中有一样祖传之物珐琅笔洗,最为难得。
原来陆云宴乃是西晋名士陆机之后,这只珐琅笔洗用料虽不是顶级的,但是从老祖宗陆机那一辈传下来的,到他这一代,整整是第二十六代了,他视此物为至宝,如今肯拿出来,足见其诚意。
林如海本来还有些为难,一是黛玉尚小,他不想那么早为其定亲,二则如今黛玉孝期未过,实在不宜定亲。
但陆离算起来又是他们父女俩的救命恩人,若非陆离托了薛神医为他们诊病,自己不过三五年的寿数,黛玉也很难活到成年,或者即使侥幸活到成年又如何,无父无母孤女一个,谁为她的未来张罗打算,到时候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以林家全部家资托付岳母,望她看在百万家产和祖孙亲情的份儿上,能为黛玉找一个好归宿。奇书屋
真到那种地步,林如海不是傻的,黛玉的未来多半并不如意。
却也不得不走这一步,因为,骨肉血亲不可靠,其他人便更不可靠了。
幸而……
幸而如今自己的身子好了许多,至少能看着黛玉成年、成家,若再好一些,还能看到她女儿绕膝,幸福安乐,自己便是死也无遗憾了。
但在看到陆云宴将传家至宝拿出来的一瞬,林如海心头澎湃的便只剩感动了。
那个笔洗对陆云宴来说,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林如海曾经听过笔洗的故事,知其来源。陆云宴肯把笔洗做定,自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不过,黛玉如今尚在孝期,林如海的意思,先私底下说死,等再过几个月,黛玉孝期过了,再正式写订亲文书。
陆云宴也是这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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