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山黑黝黝如鬼魅般隐藏在暗处,风中隐隐约约带着男女老少嬉戏打闹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响在耳侧。
夹杂在这些声音里的,是不远处大锅底下,柴火炸裂的噼啪声。
少年站在空地明暗交织的地方,面容隐藏在黑暗里看不真切,双腿却看得出隐隐在颤抖。他似乎已经很多次看见过这画面,看见过那口锅,隐约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他想让自己停下来,但是双脚却完全不受控制,一步一步,从暗处走出来,走向那口大锅。
风中的嬉笑声慢慢变大,欢声笑语配合着锅里咕嘟咕嘟的滚水声,不住的扑向少年的耳朵。
短短十几步他走的摇摇欲坠,似乎下一步就要倾斜着摔倒在地上。
风中那些嬉笑声慢慢转变成哀怨的哭泣声,声音越来越近。
少年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到了锅边。
突然凄厉的嚎哭声在他耳边惊雷般乍起,少年的脑中“哄”的一声,血色倏忽模糊视线,重重的向地上摔去。
***
黑暗中,顾言起蓦地睁开了眼睛。
马车突然停止前进,车里冷的像个冰窖,一场夜雨突如其来,刺骨的寒冷简直要往骨头里钻。
车外很快响起刀剑相接的打斗声,间或夹杂着痛苦的哀叫。
这已经是路上的第六次短兵相接了,梁王显然并不想现在就弄死他,所以追兵一波接一波,前赴后继的杀侍卫抢马车。一路走到现在,他头发一根没少,带的一队精卫,倒是基本死没了。
太冷了,双手双脚冰的都有些麻木。他动了动腿,然后伸手拉了拉身上的大氅,把毛茸茸的围脖抵到嘴边上,后背调整了下姿势,就又闭上了眼睛。
很快,远处也有了动静。
纷踏的马蹄声初听的时候还很远,一个恍神就已经到了马车边上。
原本的劣势被快速扭转,战局很快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只一会,外面的世界再度安静下来。
“你们是?”顾言起听到车外响起江程沙哑戒备的声音。
他缓缓又睁开了眼睛,轻轻动了下脖子,侧眸看了看车窗上灰色的布帘。
凌澜月端坐在马上,看也不看遍地尸体,只紧紧盯着对面火把照亮的马车。
外面打得那么激烈,车厢里面却半点声音都没有,几乎让人疑心里面是空的。
“流溪。”
凌澜月策马上前走到车窗边,轻轻唤了一声。
马车上的窗帘边角微动,凌澜月一伸手,把帘子和后面掀帘子的手一起握住了,然后笑了起来:“外面都是烂泥和人血,不看。”
马车里依旧没发出声音,显然对他的话没什么异议。
“这次梁王下血本了要抓住你,我得把后面的尾巴都弄干净才放心。前面都安排妥当了,白间先带你往前走好不好?”凌澜月柔声问道。
“嗯。”布帘微动,后面的手指轻轻从他的手里抽了回去。
原本清冷的声音因为夜色正浓,似乎刚睡醒,带着一丝懒懒的哑。凌澜月听着那声,觉得尾音在自己脑海环绕一圈再一圈。
他手还搭在窗边上,捏着车帘还是觉得手里空空的,下意识的又用食指划了划帘子。
“后面给你换了马车,能躺的舒服些。走的不用急,这路上还是稍许有点颠簸的。糕点是提前备下的,肯定没有刚出锅的好吃,但是还是要吃一些,把肚子垫垫,不然饿坏了。萧青禾先去了匿园等着了,等到了就能现做糯雪凉糕给你了。”
“......”白间目瞪口呆地看着有点没完没了的凌澜月,实在觉得他现在这副婆婆妈妈的模样难以接受。他在一边托着腮思索半天需不需要给这人喂点药。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朝天翻了翻眼皮:“那什么,天不早了。”
凌澜月并不理他,自顾自叮嘱完,还把手里的帘子理了理,拉拉整齐。
等都弄完了,才转身幽幽看了白间一眼:“这一路要辛苦你了。”
白间朝他笑眯眯的:“那是,这份情请一定牢记,来日要好好还。”
凌澜月点点头:“路上稳当点,千万别有什么磕磕碰碰的。一定别让我逮到机会,把你袖子里那些瓶瓶罐罐,抓阄喂给你。”
白间:“?”辛苦你全家!
白间无语凝噎,朝凌澜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完了还是觉得不解气,一转头看见还蜷在地上的江程,他扫了扫地上其他几个护卫,一队精锐走到这里就剩这一个喘气的了。
白间抬脚踢了踢江程:“喂,死了没?还能不能骑马?”他心道不能骑马就直接扔了吧,这倒是有一辆马车,但他可不敢把人放里面。
白间想着又翻了翻白眼。
觉得自己眼睛都翻得有点疼。
梁程捂着腹部的伤口,神色变换的看了看白间,又看了看马车旁的凌澜月,最后把目光定在车窗的布帘上。
那里还是没有一点声音,就好像之前那一声应了过后又睡去了。逃亡的这一路,里面的人除了最初告诉他要往哪里走,后面几乎再没有说过话。他时常在拼命地赶了半天路后,听着异常安静的车厢,几乎疑心车子里的人是不是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ýáńbkj.ćőm
后来跟追兵追上来,两方交手,不管外面如何刀光剑影,如何厮杀吼叫危险重重,车子里仍旧安静的仿佛根本没有人。
他几次悄悄从底下掀起车帘一角,确定人还在才放下心来。
他也弄不清这位十七殿下是被吓得不敢出半点声音,还是心里笃定自己能逃出生天,所以才能做到如此淡定。
一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清楚,车里的人一路可能真的就是气定神闲,根本就没有觉得自己身处险境。
半晌,江程才低低说一句:“能骑。”
直到听见这句话,白间才闲闲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在自己宽大的袖子里摸了摸,最后远远扔了个小白瓶给他。
江程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刚刚说的是伤重骑不了,那么白间绝不会浪费这瓶药。
白间,他在心里咀嚼这个名字,结合刚才他们的对话,想到这应该就是百草庄的白间了。
活死人肉白骨的百草庄现任庄主白间。
白间给了药,点点头让人给梁程一匹马,然后面无表情的爬上马车,去当他尽职的车夫去了。
他翻着白眼把对他表示非常满意的凌澜月扔在身后,快速的带人出发了。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殿下他一个骚气一个傲娇更新,第1章 兴元十七皇子逃亡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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