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起几乎无法想象，那个拼命把自己的东西送出来，等待着哥哥来救她的女孩，要怎么样才能熬过这漫长的十几年。
“那是哪里？”那种无处可逃的绝望感时隔多年再一次的笼罩住了顾言起。
“不知道。”
顾言起抬起头皱眉看向叶南烟。
“所有的女孩，被分开送到不同的地方，”叶南烟还是低着头，几乎是有点艰难的回忆道，“我到的那个地方，格然姐姐已经在那很久了。”
“所有到这个地方的女孩，都是停留一阵好好的养着，把每个人养的漂漂亮亮的，然后转手再卖出去。但是格然姐姐不一样，她是一直在那里，端茶倒水洒扫庭院做的事就是和普通的婢女一样。
我在那里待了差不多是一年半的时间，挨过很多次打，有一次被踢中胸口差点断气，要被拉出去喂野狗，吓其他那些不听话的女孩，是格然姐姐拼了命的跪在地上求才拦了下来。后来我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是她一直在照顾我。在那里，女孩死了就是死了，还会有新的进来，没人在乎你是死是活。”
叶南烟的泪水从眼眶滑了出来：“就是我受伤那段时间，她告诉我她有两个哥哥，他说你们一定会来救她。她知道自己出不来，就偷偷用木头刻了一只兔子簪子给我，让我出来以后戴到头上。
他说你们看见了，就会知道那是她。后来我被卖出去的时候，喝的药水被她设法换掉了，我就真的清清楚楚记着这些事带着簪子出来了。”
“在这之前，你一直在哪儿？”凌澜月问道。
“在人牙子手里，从一家卖到另一家，换了很多的地方。渐渐的，我长大了，后来入了芙蓉院老鸹的眼，把我买了回去。她坚信我的脸长开后能为她赚大钱，于是教我习琴跳舞。
我虽然终于安顿下来了，但是每天做什么都有人跟着，这簪子放我手里，竟然那么多年就没有见过人。”叶南烟哽咽着说，“格然姐姐要是知道这样，估计当初无论如何不会选择我。”
“不怪你。”顾言起的手被凌澜月握在手里，但是依然冰冷的吓人，“那么久了，谢谢你把东西一直护着，谢谢你一直记着这件事。”
叶南烟起身走到里屋，不一会从里面走出来，把发钗轻轻放到顾言起的面前。
经过那么多年的磕磕碰碰，那发钗看起来已经非常陈旧，但是上面的小兔子，看着还是毛茸茸的。
“我没抱希望，但是觉得总得试一试，花车游行的时候人那么多，我就想，万一呢。”她没想到，她第一次把发钗示人，就找到了要找的人。
只是事到如今，已经不知道这样的找到，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顾言起离开的时候，几乎是深一脚浅一脚，实实在在的土地他踩着总像是棉花。
格兰还活着吗？
她是不是还在等？
她知不知道自己永远等不到格尔了？
格尔的死是他午夜梦回最大的梦魇，那口锅就像是支在他的胸口上。
一直用火舌舔着他的胸口燃烧了那么多年！
在那之前格尔带着他一路奔逃，他明白有人要抓他们，他们可能会死。ýáńbkj.ćőm
但是他从来没有直面寒族最惨烈的结局！
格尔的死，撕碎了他最后一点对人性的幻想。
从此他几乎再不能看见任何荤腥。
巷子中空寂无人，今晚明月依旧高悬，甚至比昨晚都要亮堂。
但是顾言起却觉得眼前的路一片漆黑，他走着走着几乎不知道要去的是哪个方向。
凌澜月终于拉住了他，他知道眼前人的情绪需要宣泄，他默默跟着顾言起胡乱走了一段路，安慰的话语都太过苍白，他们之间不需要。
顾言起停了下来，凌澜月把他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在凌澜月怀里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他的四肢终于感受到了温度，他拽着凌澜月的衣服，几乎是无助地问道：“我到底该去哪里找她？”
去哪里找？
这几乎是凌澜月之前十五年日日要问自己的问题。
那种无奈那种时时会来冲击自己的绝望情绪，没人比他更清楚。
一个人如果被故意藏起十来年，可以做到让她在这个世界上就像完全消失一样没有半点痕迹。
如今五国各自为政，只是表面上不再大张旗鼓的作战了，但是内里依旧彼此提防，各国百姓几无往来，民间也越来越闭塞。
他这么多年，跑了这么多地方，利用身份得了很大的便利，但是身份也让别人多有戒心。
这就是为什么他能找到散落的几个寒族人，但是却一直找不到骨为。
“言起，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不能急于一时。叶南烟遇见格兰，已经是寒族被抓后的好几年，如果格兰是故意被藏起来养着的，那么这么做的人一定有他的目的。说不定，如果他的目的一直未达成，格然也许真的在好好活着。”
凌澜月摸着顾言起的头说道：“我不是安慰你，这是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事实。言起，如今叶南烟在我们这里，她有大把的时间回忆和思考，如果我们还能找到经手买卖过她的人牙子，或许我们真的能找到一些线索。”
其实凌澜月知道太难了，藏在互不交流的五个国家底下，暗流汹涌的却是黑市的人口买卖。
他们如今已经在各国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流通渠道，而在早期的时候，抢地盘黑吃黑的事情，时有发生。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想要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查多年前叶南烟到底经过哪些人的手，跟直接找格然的难度其实并无差别。
但是总要试一试。
顾言起紧紧抱着凌澜月，仿佛在风雨飘摇无处可躲的乱世，终于找到了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地方。
万籁俱寂，天边一轮圆月高悬，大地陷入又一轮的沉睡。
他抬起头，用决然的眼神看着凌澜月，咬牙说道：
“久兮，我不着急，那么多年了，我早弄明白着急一点用都没有。没关系，若有一天我能寻来她，以后所有的日子，我一定护她安好。”
“若是，若是她也和其他人的结局一样，那我会找到那些人，用血，来祭奠寒族的所有人！”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殿下他一个骚气一个傲娇更新，第70章 现实的绝望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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