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颗心完全掉入了谷底，顾言起没有看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澜月轻轻唤他：“流溪？”
良久，顾言起才轻轻一笑，那笑容真是让人觉得到了三月桃花迎面的季节。
但是他身边两位却觉得心惊肉跳。
“百草庄医圣之名果然后继有人。”
他看向白间，那笑容等他一句话完全说完，已经变成一脸淡漠。
凌澜月寒声问：“白间，他到底怎么了？”
白间摇摇头，把目光从顾言起的身上离开，转向凌澜月：“不知道，我只是结合他症状猜想的，他必然对自己经脉做了什么。至于他做了什么，要么他自己说，要么他愿意躺好让我施完针再诊断。”奇书屋
白间再度看向顾言起：“你自己应该知道的吧，你压制经脉的内力，等你压不住的时候，反噬的会有多凶猛？”
“谢谢提醒。”
顾言起淡淡四个字出口，并不看他俩人，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院里葡萄架上，枯藤缠绕，看不出死活。
不知道不久后的春天来临时，还会不会有新一年的绿叶如盖。
他走过灰扑扑的架子下，双脚重的几乎不想再迈出去。
身后有人牵住他的手。
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谁，手心的温度传来，直达漂浮的那颗心。
慢慢祛了他一身的寒凉。
凌澜月牵着他，走到湖边上，去看在寒风中摇曳的莲花。
顾言起以为这一次他会终于问出口，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分离的十五年岁月，有太多的不堪回首。
如今自己站在这里，他怎么可能会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他在等凌澜月开口问。
像是在等待一道审判，或者是一把血淋淋的尖刀，来剜开他覆着完美华服的伤口。
但是凌澜月终究没有问。
凌澜月只是在陪他沉默很久很久后，抚摸着他的脸庞告诉他：“流溪，我只要你平安。”
因为只要你平安，所以你不用解释为什么。
不用解释你如今的处境，不用解释你是怎么走到这个境地，也不需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更不需要说你以后是为了什么。
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起，我会永远保护你。
那些过去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去改变，但是你的未来，我会一直在。
我会护你平安。
顾言起在他掌心里抬头定定地看着他。
忽地他抬起头近乎凶狠地亲吻凌澜月，凌澜月把他环在怀里，微微张着嘴巴任他为所欲为。
直到顾言起终于亲累了停了下来，他才贴着顾言起的额头问：“宝，你这是在讨好我吗？”
顾言起喘着气不说话。
凌澜月蹭了蹭他的鼻尖，笑道：“宝，那可不够，远远不够。”
心中又一块石头落了地。
再加上两人如此亲昵的姿势，顾言起情绪明显好转起来。
听到这明显调戏他的话语，他伸手在凌澜月后腰上掐了掐，唇角有了笑意：“看来还挺难满足的！”
“今天两次掐错地方了，”凌澜月捉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轻吐息，“要不要帮忙放到正确的地方？”
顾言起赶紧就想缩手，凌澜月不放，拿起他的手亲了一口。
看到顾言起心情好起来了，凌澜月开终于开口：“流溪，让白间帮一帮你吧，由他帮你肯定比你自己费力压制要好得多。你嗜睡的状况，应该多多少少就是你自己精力跟不上，所以身体强制你休息引起的。你不用担心，什么都不需要说，我来和白间说就可以了。”
顾言起看着他的眼睛：“你就这么信我？”
凌澜月笑：“当然！”
顾言起吸了吸鼻子：“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长宁太子很值钱的！”
“这样吗？”他似乎有点苦恼，“那你舍不舍得？”
顾言起笑着摇摇头。
“这才对嘛，生意要会做。”凌澜月眨眨眼，“长宁太子就这一个，奇货可居，哪能随随便便就卖了。”
顾言起伸手摸了摸凌澜月的脸，像是说给自己听：“自己留着，不卖。”
两个人并没有直接就去找白间，而是先把这事放下来了。
走过荷桥，到牌楼前面的时候，顾言起又抬头看看上面的方寸两个大字。
这一次，心有所感，隐隐知道，凌澜月在表达着什么。
凌澜月看他抬头看牌楼上的字，先扶他上了竹桥，然后才说：“我心方寸。”
等自己站上了竹桥，站到了顾言起的边上，才又说道：“就那么一点儿，装的都是你。”
顾言起朝他嘴巴看了一眼，笑他：“早上没见青禾姑娘给你蜜吃啊，嘴巴怎么这么甜？”
凌澜月意有所指：“刚刚吃了啊，你亲自喂的。”
说不过他，顾言起扭头就走。
凌澜月跟在后面，看到他耳珠又变成粉粉的一小团了。
看得凌澜月抓心挠肝的。
两人上了楼来到舆图前面，这楼上备了个木梯子留站上去看高处的地方，顾言起抬头向上看去，这图现在看起来，比昨晚更让人震撼。
他看着西北边的一处，密密麻麻做满了标记，不用站到梯子上，他也知道，那里是祁山。
他看着那幅巨大的图，侧眸望向凌澜月：“久兮，你之前经常回来这里看这副图吗？”
“之前吗？”凌澜月把图从左看到右，“之前，也不是常来。就是每一次得到线索，奔波一圈发现又是失望一场的时候，有的时候情绪会不太好，就会回来。每次回来我对着这幅图，都在想，我到底还有多少地方没有去过，想找的人到底在图上的哪个角落？有时候也会觉得绝望，就在这上面怎么就找不到呢？但是每每躺在这里睡一觉，第二天醒来过后，看着这幅图，就重新充满力量了，既然就在这里的某个角落，我肯定能找到！”
“傻子。”他转过头不敢看凌澜月。
“才不是，为了老天能开眼。”凌澜月跟他肩并肩看着图，“所有的都值了。”
只要有如今的这一刻，曾经的漫漫长夜算什么？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所有行为是对顾言起的付出，那是和自己本能的和解。
他要的，只是他经历万般艰辛捧上前的一颗心，能够得到另一颗心的靠近。
所以如果能减少这个人的痛苦，他愿意把那些煎熬成倍的加诸在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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