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告诉她，这三年来，你始终在等她解开心结，因选择她而愿意同她一肩承担所有的责任。
等你告诉她，她也可以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等一个为你披上婚纱的理由，等一个，无论她是什么样强势的“没有女人味”的女人，都会视她如珍宝的男人罢了。
可是李争羽什么也不能说。
这些话，会让杨兴傲彻底崩溃的。
就如同当他误以为骆小娇被困在起火的西郊小院时的自己，一样崩溃。
曾经朝夕相处却又不胜其烦的背后，不过是从来没有想象过意外比明天更早到来的侥幸。
不过是一句没来得及，就再也没有珍惜的机会……
赤色的血迹蔓延，空气中渗透着绝望的腥气。
杨兴傲已经流不出泪水了。
他蹲下身，凝望着那张再无丝毫生气的脸庞。
“阿婵，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以前从来不听你的话，所以惹出许多事来。”
“三年前绑架案的时候，你叫我不要追，我偏偏要去。你叫我收队，我就不收。你说你一个人能行，我不信，我一定要派人跟过去。”
“后来……出事了，你要帮我扛，我偏要把真相说出来。”
“我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后来才明白，有些女孩，一旦被人保护起来，就等于剪掉了她的翅膀。”
“你越走越远，我跟不上了。所以我索性放开了，阿婵。那时候我就在想，一个家里不需要两个人都说了算。这一次，你说不用，我就听你的了……可是我说你要小心点……要早点回来……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听我一次！”
杨兴傲捶打着地面，一阵震动过后。
只见林婵平静如纸的遗容上，眼角竟然滑下两行血泪。
杨兴傲突然像疯了一样跳起来：“她还活着是不是！她还能听见我的话！”
“快来人！医生呢！她还在流泪，她没死！救救她好不好！求你们再救救她啊！”
“杨哥！”李争羽冲过去，竭力拉住他，“解剖室内开了很低的冷气，温度升高后，导致……遗体……遗体流出血泪，那只是正常的现象……尤其是因为她颅骨中枪，已经……”
虽然，他也更愿意相信。
林婵是舍不得杨兴傲……
“杨哥。”
李争羽扶着杨兴傲的肩膀：“其实婵姐就是因为觉得对不住你，心里始终放不下当年的案子，于是才到骆家去卧底……只是她以为，你会觉得她的主动只是一种愧疚，单纯对你的愧疚……”
一旦掺杂了太多的东西，爱这个字反而就没那么容易说得出口了。
此时此刻，林婵的遗体已经被收整利落。
工作人员走出来，说是可以去办手续了。
一般殡葬馆都是允许停留三天，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为她选择衣服和化妆师。
“杨队。”那个警官还是习惯这样称呼杨兴傲，虽然自从三年前骆南荪的案子以后，他就引咎辞职不再当警察了。
“请节哀，林队的事，弟兄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有了新进展，我们一定会及时通知您的。”
杨兴傲机械般抬起眼睛，眦裂的眼眶里，一片血红色。
“我要去现场。”
“什么？”
警官微微一愣，“杨队，您是指……”
杨兴傲：“出事的现场，带我去！”
……
庭审现场。
自莫以辰出面后，整个庭审的风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面对当年的证据像雪片一样罗列而下，何沁只有把道德拉升到一个无耻的临界点，才能有可能翻盘。
“莫律师，你说你是作为陶醉女士的亲哥哥，代替她来为你的表妹，也就是李高伟的女儿杜遥遥提起诉讼的。很抱歉，我想在座各位陪审员也会有跟我一样的疑问，你怎么能证明你与杜遥遥的实际血缘关系啊？”
何沁看着手上一份刚刚出炉的报告鉴定书，脸上流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就在刚才，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杜遥遥在监狱里用一把磨到尖锐的牙刷割腕自杀了。目前遗体已经火化——”
陶醉：“！！！”
何沁：“所以，我想我们应该有理由质疑，一个当年已经被确认死亡，消失整整十年的人，如今完好地站在这里。他的目的，动机，以及身份的真实程度。”
一时间，全场哗然。
陶蓝：“这算什么鬼话！难道要让辰哥自己证明他是他么！纪俞斐，你们当律师的是不是都这么没下限？”
这要是放在平常，纪俞斐一定会十分委屈地表示自己才不是那种人。
但此时此刻，他捏着手机，一言不发，目光深深垂下。
陶蓝感觉得到——
他在发抖。
“阿斐？”
陶蓝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短消息是李争羽发来了，告诉纪俞斐，林婵遇难了。
庭审上，何沁依然竭尽所能地展开唇枪舌剑。
面对这场咄咄逼人的死循环，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莫以辰将会以什么方式进行破局的时候，突然听到庭上的陪审法官开口道：“原告方要求新的证人出庭。”
众目睽睽之下，通道的大门再次打开。
伴随着午后三点钟正好的阳光，一起照进来的，是陶醉不敢置信的那个身影——
佝偻着背，一瘸一拐，穿着干净的中山装，在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的搀扶下。
一步步，走进庭审现场。
“各位法官，各位陪审员，我是证人，李长留……”
老爷子用中风过后恢复的不是特别利索的口齿，说出今天第一句让陶醉难以抑制的热泪盈眶的话。
“外公……”
扶着外公的人，是周豫白的秘书陈洵。
陶醉外公在瑞士治疗的一切事项，都是他在跟自己对接。
今天这一幕，她不知道究竟是谁提前帮她安排好的。
或许，是那个不用提也已经长在心里的名字。
“外公！外公！”
莫以辰轻轻拉住陶醉：“小醉，不要大声喧哗，这是法庭。”
陶醉赶紧伸手抹去眼泪，她知道的，但自己实在太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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