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屋>其它小说>损皇一家>第 32 章 母女危机
  “那你是怎么处置卢仲端的?”尽管如此,她还是想了解结果。

  李靖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流放西南,三千里。”

  “你没杀他?”岑杙有点不可思议。

  女皇翻了她一眼,“我看起来像戾气很重的人吗?”

  “那倒不是。”岑杙垫了垫后脑勺,“只是你一向赏罚分明,卢仲端怎么说也是犯了欺君之罪,你现在网开一面,就不怕后人争相效仿?还有就是……”她犹豫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那是他运气好,”李靖梣面色如常,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问询,这样的质疑,波澜不惊道:“事情正好发生在我秘密出行的这段时间,没有给朝廷带来大的影响。加上他自己够蠢,没有成功,卢伯竬又替他隐瞒得滴水不漏,否则他必死无疑。”

  饶是如此说,岑杙知道她还是放水了的,而且是带头放水。否则依照玉瑞律,卢家是诛九族的罪名。

  这就是李靖梣,必须杀的人她会毫不手软,有时候接近冷面无情。而介于可杀可不杀之间的人,如果还有一丝转圜,她一般会倾向于后者。比如云宫湖的那些水贼,对宫亭一带的官商两界渗透太深,已经到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地步,她就必须要动用铁腕手段,快刀斩除这些祸害,给那些见风使舵之人以雷霆震慑,接下来才好处理其他。而这件事但凡走漏一点风声,她也会为了君臣大义毫不犹豫地杀掉卢仲端,甚至灭了他的九族。但是没有,案子幸运地局限在了极少数人之间,所以卢仲端捡回了一条命。

  “那他的家人呢?你又做了什么处置?”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处置?”李靖梣一眼就看破她的心思,反过来岑杙却看不破她的心思了。卢仲端的家人也就是卢伯竬的家人,作为前者,无论如何处置都不为过。但是作为后者,岑杙当然觉得他们有一百个赦免的理由。

  “无罪,留在原籍了。这下你满意了?”

  岑杙笑了,她的确是对结果相当满意的,这件事总算还了卢伯竬一个清白,证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还是存在的。只是她难免还是替卢伯竬感到惋惜,一个宅心仁厚的好人就这样被自己的亲弟弟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不难想象,当他做出那个终极决定时,心中该是何等的悲凉绝望。也许在他心中,家人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吧!

  “好了,我的事情说完了,下面该说说你的了?”

  “我?我能有什么事情?”岑杙心虚地眨眨眼,左耳朵靠里贴紧她的小腹,右手敲没声息地捂在右耳朵上,防止这两处地方成为对方的把柄。

  “你干的那些蠢事,还需要我一个一个点出来吗?”

  岑杙无语半响,瞪她半晌,气势在女皇面前终究输了半截,无奈叹了口气,“你也觉得很蠢吗?”

  她这么快投诚,李靖梣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嗤”的一笑,本想揪耳朵的,没处下手,改为搓她的脸,调侃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岑杙嘀咕道:“我就知道,肯定是镜中向你打小报告了,没想到他五大三粗的,嘴巴倒是挺麻利。”

  李靖梣把她埋进自己怀里的脑袋托出来一点点,“你别狗咬吕洞宾了。听说这两天你每天都要出门去,也不跟顾青一起,你都干什么去了?”

  岑杙撇撇嘴:“这你都知道?我还有没有一点隐私自由了?”

  “谁稀罕管你!只是最近有人举报,曾看到阎罗帮的人在江南一带出没,你若出去,最好随身带两个侍卫,小心保护好你的项上人头。”李靖梣不解气地点着她的脑袋。

  “阎罗帮?”岑杙诧异地揉了揉脑壳,“自从师哥过世后,阎罗帮不是早就被我解散了吗?而且你也给我父亲平了反,怎么还会……”

  “不排除有别的人或团伙打着阎罗帮的名义蓄意作乱。”

  岑杙想了想,突然爬了起来,“诶,你说会不会是咱们在白青山那一次,故意冒充阎罗帮,走漏了消息,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了?”

  “也许吧,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在得知李靖梣体内的余毒已经被夫人清理干净后。岑杙越看越觉得她清绝、美艳、不可方物,就像一只刚刚经历了涅磐重生的白凤凰,从里到外透着光妍,秀色可餐。就开始暗戳戳地想搞事情了。

  然而这毕竟是在人家家里,她施展不开,就热切盼望着能早点上路。然而女皇并不急于离开这个未来得及欣赏的好地方,花了两天把德阳县城逛了一个遍,这一日竟计划着要在返程途中绕去匡山看看那里的大圆寺和三截泉。

  看起来李靖樨的病确实无大碍了,否则她游山玩水的兴致不会这样高。岑杙无奈道:“来时顺路你不去看,非得现在绕远路去看,你说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女皇不以为然道:“来时哪有这样的好心情?再说,谁让你把它们说的那么好,不去看看可惜了。”

  岑杙笑道:“反倒成我的不是了?我看你就是嘴馋右江的鱼蟹了,被我说的食指大动想去尝尝鲜。”

  虽然对她的帝王心思总是琢磨不透,但生活中的李靖梣会想些什么,岑杙还是一摸一个准的,简直和她那四岁的女儿一个样儿。

  惊悉她们明日一早就要动身,顾青十分不舍,连夜做了好几个舒筋活络的药草香囊,第二天离别的时候当做礼物送给她们。ýáńbkj.ćőm

  连镜中这些侍卫都有,影斩摸着这拳头大的青色方布香囊里似乎有一些麸糠似的细小颗粒,凑在鼻子上闻了闻,止不住的赞叹:“好像有股丁香味儿,真是好闻极了。”

  顾青还未说话,南隅便抢先笑道:“没错,里面是加了丁香,戴上这个夏天还可以防蚊虫。顾大夫可是整整忙了一晚上呢!”

  影斩、舟轻等人都连连称谢,顾青微笑着点头,“做工有些粗糙,你们担待了。考虑到你们是武将,外出行走难免会有一些细小的擦伤,这里面有我碾好的一些止血化瘀的药粉,虽然平时用不大上,但用作防身也是好的。”

  影斩太喜欢这位说话温温柔柔的姑娘了,耳朵里像飘进了一缕春风:“还是顾大夫想的周到啊。”

  顾青又将三枚石榴形的红色香囊递给岑杙,两个大的一看就是一对儿,不用说是给岑杙和李靖梣的。中间那个小的,缘口系着一根长长的红色丝带,显然是给小皇太女的。岑杙心领神会地接过来,勾开丝带,将它套在了女儿的脖子里。

  嗅到香包里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顾青解释道:“我听说小殿下在路上有过水土不服,这个薄荷香包戴在身上可以缓解不适,减轻旅途颠簸之苦。”

  岑杙笑道:“这可真是及时雨了。”把香包给女儿戴好,“这是顾青姨姨给你做的香包,戴着它以后就不用担心晕船了。喜欢吗?”

  “嗯。”清浊点着头,目光被香包上的黄色图案吸引了,软软的手指头戳在上面:“这里有只小牛哞哞。”

  岑杙“嗯?”了一声,一开始没怎么注意,仔细一瞧还真是一只小黄牛的轮廓,金线穿出的简笔牛造型,头是往上仰的,小角便有些往后指,身子弯曲着,稍微有点抽象,没想到她竟能一眼认出来。不禁乐道:“没错,真是一只小黄牛。诶,我这上面也有一只,比你的大,是大黄牛。”

  这只大黄牛是低着头的,牛角往前指,刚好和小黄牛的角度对上来,她把两个香囊并列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大一小两头牛对角相望的画面,既鲜活又有趣。

  而且莫名有些眼熟。

  岑杙回头瞥了眼抿嘴不语的顾青,还有一旁憋笑的南隅,心领神会地道:“定是你出的主意对不对?我谢谢你们哦,送了这么好的礼物给我们。”

  顾青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南隅拿手背掩了掩嘴。岑杙自己也乐了,别说,这两只牛顶角的画面越看越形象,可见是费了一番心思的。拉拉女儿的手,“来,给两位姨姨比个牛角,谢谢两位姨姨的小黄牛!”

  “谢谢顾青姨姨,南隅姨姨。”

  小皇太女比完小牛,又蹦跶了两下,显然很开心收到这个小牛香包。南隅顾青都是受宠若惊了。

  岑杙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去看李靖梣手中的香包,“让我看看你的,是不是也是一只牛?”不知为何,女皇手腕侧了一下,掩住了香包的图案。岑杙察觉有情况,“怎么?还不许人看啊?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不就是一头牛吗?”

  李靖梣皱着眉头,“谁跟你是牛!”

  岑杙笑了,“刚才我可都看见了,咱们的香包上图案都差不多,我们都是牛,你还能跑得了?欸顾青,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哈!”她这番故意拖人下水的行径,引得女皇怒目而视,摆明了就是想看她的糗态。

  堂堂的女皇,什么时候被比作牛?一定很好笑了。

  不过,她的算盘很快落了空,在李靖梣不置一词的冷笑中,她逐渐看清了她手中图案的形象,虽然也有两只角,但身子弯曲的幅度明显更大。乍一看像牛,但仔细一看,说是条盘龙也可以。设计图案的人很聪明,将龙身、龙角做了一个抽象化处理,使其变成了介于龙和牛之间的一种生物。第一眼看到什么就很容易认成什么。

  有了女皇的图案打底,岑杙再去看女儿香包上的“小黄牛”,果然就有点不一样了。那抽象的牛身再加两只角,说是条小幼龙也可以……

  她和女儿头对头地又认了认,双双无言。

  这时,女皇冷不丁讥笑了一声,“哼,自视为牛,当然看什么都像牛。”

  岑杙很是郁闷,但又有些好笑。明明女皇的图案更倾向于龙,所以看起来更像条龙。而同样介于龙牛之间,女儿的图案则更倾向于牛,所以说是只小黄牛当然也没错,怎么就被她鄙视了呢。

  她把瘪嘴的女儿抱起来,“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咱就是一只小黄牛。”

  她哪里能事先想到,顾青原本的确打算想绣两头小牛的,但是只给她和清浊绣,不给女皇绣又说不过去。但女皇是何等尊贵身份,以乡间的耕牛代指大为不敬,倘若单独绣一条龙又体现不出一家人,所以,就用了一种聪明的简化手法,将牛身抽象化,使其看起来既像牛,又像龙。本是两全其美的做法,没想到会闹了一场小乌龙。

  “不用猜,肯定又是南隅的主意。”

  “驸马怎知是我的主意?”

  岑杙笑道:“还用说么,顾青老实,哪有你这么多的鬼点子。”

  多年相处,南隅早已熟悉了她平易近人的性情,便也委婉笑道:“驸马谬赞了,还是陛下眼光好。当然,小殿下眼光也好。”清浊这才露出一点笑来,但是看到李靖梣板着的脸,又趴在岑杙肩上瘪起了嘴巴。

  在码头准备登船的时候,岑杙只是去跟船夫交代了一些事情,回来就看见,小皇太女坐在顾青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脖子不撒手,任南隅、影斩等人怎么劝都不听,扭着小身子拒绝所有人的触碰。而李靖梣全程无动于衷地在旁边观看,也不插手,也不出声,好像在看她还能怎么折腾。

  “怎么了这是?”岑杙刚回来,众人就好像看见救星似的,集体松了口气。

  顾青也有点不知所措,道:“小殿下不肯上船。”

  “来,让我抱抱。”谁料,清浊连她也没理,下巴埋在顾青肩窝里,小嘴快瘪成小包子了。岑杙只好绕到后面去,“怎么了呀,是不是舍不得顾青姨姨?”

  这时,背后传来一叠不耐烦的脚步声,是女皇率众快步登船的动静,小皇太女的眼泪珠子啪嗒一下滚了出来。岑杙登时心疼的不得了,望望顾青,顾青也有点不大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就摇了摇头。岑杙想了想,八成还是因为之前的事儿。小皇太女因为女皇的讥讽,感到委屈了,李靖梣的性情又不可能服软来哄她,这不就闹僵了吗。

  岑杙对李靖梣十分无语,都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孩子置气。

  没办法,她只好采取强制手段,把女儿从顾青怀里抱过来。然后把一个重要的信封偷偷交给顾青,“等回去后你再打开看,不要告诉任何人。”顾青瞧她郑重其事的样子,连忙接过,点了点头。岑杙最后抱了抱她,“顾青,好好保重,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嗯,你们也多保重。”顾青眼里涌上泪来,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心酸不已。

  “南隅,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同行了?”

  南隅笑着说:“我的采风还没有结束,或许等居悠养好伤后,和她一起回去。”

  “那也好。”岑杙最后又看了眼顾青,抱着女儿往船上走去。

  回头作别的时候,小皇太女一边喘着气一边天真地问:“爹爹,能不能,让,顾青姨姨,做,火火的娘亲?”

  岑杙诧异,随后就意识到李靖梣这次是真惹着她了,给她擦擦眼泪,“你是不是觉得,顾青姨姨,人又好又温柔,还能陪你玩,不会和你生气,所以,你很喜欢她?”

  “嗯。”小皇太女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

  “可是娘亲只有一个哦。如果顾青姨姨做了娘亲,娘亲就会离开我们,你想让娘亲离开你吗?”

  小皇太女显然是不想,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岑杙完全理解她的心情,怎么说呢,李靖梣和顾青,两人的性格落差的确是挺大的。小孩子可能不懂那许多,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顾青是一个性情温顺的人,几乎永远不会生气,对人更是百般温柔,别说小孩子了,连大人都很容易就对她产生一种天然的亲切和依赖感。但是李靖梣不同,她是有棱角的,相撞必然磕碰,磕碰就会受伤,凡事都要讲规矩,讲道理,从不像岑杙这样惯着她。然而只有岑杙知道,她这些冷硬外壳下,其实掩藏了一颗并不比旁人逊色的温柔内心,比任何东西都要宝贵,只是不善于表露罢了。

  “这样,这次娘亲确实做的不对,但是也不能不给她知错就改的机会了是不是?待会儿让娘亲亲你一下,咱们这次就原谅她了好不好?”

  小梯子已经摆在面前了,小皇太女红着鼻子,大概也知道换娘亲是不可能了,认真而又干脆地妥协道:“那好吧。”

  岑杙差点没绷住笑出来,李靖梣大概不知道,她刚经历了怎样一场“你差点失去我了”的亲情危机。拎着她的小手,“走,咱们现在就找她算账去。”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损皇一家更新,第 32 章 母女危机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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