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真会选地方。岑杙的腰肋是她的笑穴所在地,一掐一个准,她忍不住噗嗤了几声,对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美人脸,实在不忍心将口水喷溅上去。
只好撒娇讨饶:“你也得让我说得了才成啊!一来就给我下马威,不带这样的。”
她又要拧,岑杙条件反射地反握住她的手腕,“好吧,好吧,我说不成么。其实是江淳儒告诉我的。”
腰间的禁锢这才松了,“江淳儒?你和他密会,就是为了这件事?”
“嗯。”岑杙轻快地点了下头,鼻子险些擦到她的睫毛,这个俯视的角度,女皇的折尾眉当真是好看,就像螃蟹的两只钳子,凶是凶了点,但毕竟杀伤力有限。好比一只凶巴巴朝你汪的狮子狗。
“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女皇两手都掐在她肋侧,刨根究底。
岑杙有些好笑,揽住她的细腰,“他说是一个神秘的叫花子告诉他的,他也不知道那叫花子的来历,如果你想知道,不如把他抓起来审问一番,或许就真相大白了呢。”
“……没有名堂,不好抓,否则会寒了朝廷人心。”女皇低头忖度着,又盯着岑杙的眼,“你没有说谎?没有骗我?”
岑杙立马举手发誓:“我绝对没有骗你,谁骗你谁是狗。”私下却暗忖,根据江淳儒的说法,他确实是从叫花子孔九那里得到了一些线索,也确实是他把金库的秘密告诉了自己。她并没有说谎,只是没说全而已。
李靖梣勉强相信了她,思忖片刻,“你刚才说我思路不对,是什么意思?”
岑杙神秘地笑笑,牵她到桌子旁边坐下来,倒了杯茶,放在手边,却并不喝。而是手指蘸蘸水,在桌面上画了一头没有鼻子的大象出来。
“我观察过,象椎山纵看像一头象,横看也像一头象,从水里看它还像一头象。如果说,它是天然形成的象山,那这么多巧合叠在一起,也太匪夷所思了。所以,我怀疑,这是人工开凿的痕迹。”
“既是人工开凿,那必然是有目的,假如这目的就是为了藏金,那么金会藏在哪里呢?”
李靖梣认真地看着桌上的水迹,陷入了沉思。
岑杙揭秘道:“根据五行学说,‘心主火,肺主金,脾主木,胃主土,肾主水。’如果这座山真是一头象的话,那么,它的金应该藏在肺里。”
她指了指大象的肚腹位置,“医书上有记载:‘肺者,气之本,魄之处也,其华在毛,其充在皮,为阳中之太阴,通于秋气【1】’。秋,属金,所以肺也属金。”
李靖梣觉得有点牵强:“那么象肺在哪里?”
岑杙:“问得好。我的意见是,肺在哪里不重要,它只是一个象征,你只需知道山上有这么一个藏金处,叫肺就行了。”
李靖梣不解:“不重要,那怎么寻找?”
岑杙又蘸蘸水,在大象的头部画出了一条长鼻子:“肺,开窍于鼻。肺和,则鼻能知香臭矣。【2】”
李靖梣眸光一亮,登时豁然开朗。
“你是说,藏金的入口不在山上,而是在山下的某处鼻窍。”
女皇就是女皇,一点就透。
岑杙笑道:“没错。象椎山虽然外形是一头象,但它是没有鼻子的象,那它的鼻子去哪儿了呢?常人一般会想,意象这种东西,心领神会就好,有鼻子没鼻子都不耽误它是一头象。但是小孩子不同,小孩子会执着地告诉你,它有鼻子,‘它把鼻子藏起来了’。套用在这里正好合适。”
李靖梣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表情。
岑杙先不忙解释,先说结论:
“我的推测是,如果真有人在山上藏金的话,那么,他一定不敢光明正大地在山上挖洞,太招人眼目。最好的办法是,另挖一条地下通道,由地底把金子运到象椎山。而这条通道就是‘大象的鼻子’,只要找到鼻窍的所在,就能找到藏金的入口。这也是为什么我说,你们炸山是没用的,入口压根就不在山上。”
李靖梣惊愕于她的奇思妙想,虽然乍听颠覆常识,仔细揣摩却颇含道理,“‘开窍于鼻,藏精于肺’,象椎山既是风水宝地,藏金点借用五行学说,倒也说得通。”
岑杙骄傲地点了点头,“没错。这点还是你闺女告诉我的,你知不知道她有多聪明?如果你将来找到鼻窍的位置,当记她一大功。”
李靖梣:“……”
此事先略过不提,“那如何找到鼻窍的位置?”
岑杙道:“这我短时间内还无法确定,大象的鼻子并不是固定的,可以往任何方向延伸。但我猜测,这个范围应该不会超过大农庄、小农庄和周边村子。得给我点时间,我才能想明白。”
“那你要尽快想明白。”女皇对她的聪明才智还是很信任的。
为了增加效率,她又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信息,也透露给了她。
虽然,岑杙觉得她还是有所保留,但是两方面信息加以整合,确实又带来了一些全新的思路。
“原来,你派我们来江阳,是早有预谋。我就说,区区一个祭谱大典,哪里用得着皇储亲临?”
事实上,早在数月前,李靖梣就收到了周戊象的一封密折。
也许是出于对江家人的报复,也是为自己谋求一个好前程,他把周家保留了三十多年的家族秘密,一次性地全都贡献给了女皇。
这个秘密就是,象椎山地下埋藏着金库。
正如江淳儒推测的那般,周戊象的父亲周百两是一名采石工,曾在三十多年前被选为建造金库的工人。说起来,他们并不是江阳本地人,而是离江阳很远的南阳人。当年他被选中的时候,还在南阳做工。
有一天,他的工头给他介绍了一笔大生意,说一个外地的富商要给自家先人开山凿墓穴,现在急招挖山工,报酬丰厚,但前提是吃喝拉撒睡都要在山洞里,进出都要蒙着脸。
问他敢不敢干?
周百两当时欠着巨债,听到报酬的数目,足够他还清债务,一辈子吃喝不愁,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于是第二天,他便和另外几名工人,蒙了面罩被带上了马车。
经过三天三夜快马颠簸,他们又被带上了一艘大船的船舱,在船舱最底部呆了十天十夜。期间好多工人都吐得昏天黑地的,汗臭味夹杂着屎尿味,用他的话说,猪圈里都没这么臭的。
当时他都有了打退堂鼓的打算,但是想着那笔丰厚的报酬,还是忍了下来,就这样强迫自己挺过了第一关。
等到达目的地时,他们又被蒙上眼睛,带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小屋子里。
屋子里的人很多,起码得有五六十人,都是天南地北来的采石工人,还有矿工,大家口音交杂,互不相识,谁也不知道现在是哪里。
那时,周百两就感觉不太稳当了,私下盘算,这么多工人如果都给报酬的话,那商人得花出去多少银子?该不会是蒙人的吧?
但是,当时的处境已经由不得他了,他们被一阵香雾迷晕,醒来时就躺在了一条很深的隧道里。
据监工说,这条隧道就是主墓室的入口,是前一批工人挖的,他们在这儿干了三个月,接下来就由他们挖主墓室。
周百两摘下头套,发现这隧道非常的宽,并肩走四五个人都没问题。他当时就感慨,这有钱人家是真有钱,连墓道都挖的比别人宽。
就这样他在山洞里没日没夜地干了三个多月,期间,大量的工人因为塌方、幽闭、缺氧、体力不支等原因,相继倒下去,被抬走后再也没回来。
周百两不知道他们被抬去了哪里,是不是已经死了,三个月后,跟他一起来的工人只剩下了十来个,墓室终于挖成了。
那个墓室非常的大,用周百两的话说,埋两百副棺材都绰绰有余。他当时就害怕,挖完墓室他们没有用了,会被一起灭口。
然而没有,他们又被叫去抬一批大箱子。那批大箱子非常的沉,每一口大概有五百斤重,四个人合力才能抬得动。据说,这都是墓主人的陪葬品。
周百两就寻思,什么陪葬品会这么重,他们往下放的时候,能听见箱子里传来类似砖头的撞击声。旁边一位有经验的工匠说,他干过淘金的行当,这箱子里肯定是金砖。
周百两记得,五天之内,他们总共抬了两百多口箱子进来,如果都是金砖的话,里面的金砖大概有上百万两了。
然后工匠们都说,他们肯定出不去了,有钱人为了防止金砖的秘密流传出去,肯定会杀人灭口。
周百两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连续抬了几口大箱子后,他便装作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他幼时学过一门闭气的功夫,可以一天内装作脉息全无,脸颊发紫,看起来就跟死了一样。
果然,那监工以为他死了,便让人把他抬了出去。
当他在江阳城外的乱葬岗醒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计划成功了,死里逃生,等于捡回了半条命回来。
那时候别说是要工钱了,能找到回南阳的路就好。可是回家藏了半年之后,他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又沿着原路找了回来。
他是采石工,对各地的石料都有研究。凭借从墓穴里带出来的石料,他经过多年的走访、摸索和实地比对,终于确定江阳城外的象椎山,就是他曾经挖掘墓室的所在地。
而那名有钱的商人,应该就是江家人,只有他们能在象椎山下搞这么大动作,而不为外人发现。
此后,他便改了名字,定居江阳,并拜了当地一个有名望的周姓工匠为干亲,经过数年打拼,也是小有所成。
但他一直惦记着象椎山下的金库,还有自己的那一笔未偿还的血债。于是,想尽办法地要把祖坟埋在象椎山上,并不惜挑拨周家和江家的关系,导致两族发生大规模械斗。
他本人也落了个两子身亡,身死人手的下场。
而周戊象作为周百两最小的儿子,在已知斗不过江家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把这个秘密丢给了李靖梣,未尝不是把一枚炸弹丢给了她。
李靖梣是何等精明的人,一眼看穿他是想借自己的手打击江家。于是顺水推舟,任命他为江阳郡尉,又把皮球踢了回来。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损皇一家更新,第 95 章 鼻为肺窍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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