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示范性地拿起筷子叨了一块臭豆腐放进嘴里,当着小皇太女的面细细地咀嚼起来,还露出了愉悦的神情。岂料小皇太女立即回头一脸痛苦地扑进岑杙怀里,小脸纠结地说:“他吃屎了……”
船飞雁快要笑不活了,好半天才直起腰来。站起来替她打哈哈,“秀四伯,您不用太顾忌她们,让她们自己吃就好。我来敬您一杯,咱们两三年没见了,您身子骨还是和从前一样硬朗哈。”
来人倒也没太计较,只当是童言无忌,也笑起来,摆摆手,“不成咯,不成咯,前年不让喝酒喽。好不容易这宴上有酒,我不得逮着喝几杯。”
“哟,那您可得悠着点,当心被逸容大哥发现,酒盅给您摔碎咯。”
“他敢!”老爷子一作势,旬又萎靡下去,“我就抿一小口,就一小口。”
“行行行,您抿吧,您要多喝一口,我就告诉逸容去。”
“亭侄女,你不仗义啊!”船飞雁哈哈笑起来,连忙打发他走。回头就把小皇太女捞到自己膝上来,揉揉她的粉颊,“你怎么这么可爱呀?今晚一定要跟船姨姨一起睡,来,让姨姨亲一口。”
“那人是谁啊?”岑杙问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那是风笃老爷子家的四大爷,江高秀。放心吧,没事,这老爷子心宽的很,年轻时就嗜酒如命,有次喝酒误了事,被他亲儿子,我那逸容大哥一气之下把家里的酒坛全都砸碎了,老爷子心疼得趴在地上端着瓦片吸溜残汁儿,真是又好笑又可怜。”
“是吗?嗜酒如命?那不和年轻的你挺像的?”岑杙调侃道。
船飞雁眼一瞪,无声地拍拍桌子,“我是能喝酒,但不代表我爱喝酒,酒有什么好喝的,烧肠穿胃打嗝还臭!”她朝小皇太女比划了一个臭臭的表情,仿佛这酒是世上最难喝的东西,回头却滋遛滋遛地品味起来,“要不是为了交朋友,我才不爱喝呢!”真是信她个鬼。
“哦,我明白了,这位高秀老爷子,想必也是你的酒肉朋友。”
船飞雁给了她一个只可意味的眼神,“那是,我这位四大爷,比他那三位咄咄逼人的兄长和善多了,算是当初唯一没觊觎船山书院的宗族耆老。”船飞雁自然另眼相待,何况,“敌人也得从内部瓦解不是?”
酒过三巡,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唯独小皇太女这边,始终融入不进这大家族的氛围里。岑杙暗忖,真是难为她了,初到异乡,本来就有点水土不服,现在在她那小脑袋瓜里,肯定对这陌生的环境充满了别扭。哪怕后来,又陆续上来一些京城熟悉的美食,她也没什么胃口,嘴巴咬的紧紧的,无论岑杙、船飞雁拿什么东西诱惑她,她都打不起精神来,要么就是摇头,要么就是恹恹地趴在岑杙怀里,不动也不说话。
“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东西不太合口味呀?”有长者善意地询问。
岑杙解释道:“没事,可能是饭前点心吃多了。”随后悄声问她,“火火,你是不是想家了?”小皇太女嘴巴一瘪,撒了个金豆子出来。
果然。
岑杙爱怜地揉揉她的脑袋,“那咱们过两天就回家好不好?”
船飞雁适时地端来一碗山药粥来:“先喝点粥吧,这粥挺好喝的。”其他人也都附和着说:“对对对,先喝点粥开开胃。”
这时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出现了,“现在的小孩子都娇生惯养,等饿她几天就什么都吃了。”
船飞雁扭头一看,是二房家的老五江逸智,也是个著名的酒鬼,不过论酒品就比江高秀老爷子差太多了,发酒疯的时候连妻子儿女都打,上一任妻子就是被他打瞎了一只眼,跑回了娘家,娘家人看不过去闹上官府,听说还是大房向郡守府使了些银子,才换了个息事宁人的结果。
船飞雁很看不上这种人,当即就驳了回去,“小孩子不吃饭,不一定娇生惯养,有可能胃口不好,还有可能是吃过了。真要娇生惯养,还千里迢迢地跑你这儿吃席?人自己家里山珍海味吃不够,搁这找罪受呢?”
岑杙怕她发火,“师姐,算了!”
船飞雁瞥了暼她,“别打岔,我请来的客人,在自己家里一点委屈没受过,到这儿来反被多嘴多舌,给他脸了还。”
这时,邻桌的人出来打圆场了,“老五,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少喝点酒,别净惹事!”
“就是,迟到那么久,还有脸了!”
“你说谁呢狗日的?”熟料这江逸智是点火就炸的性子,当场就急赤白脸地吆喝起来。
大房那边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不甘示弱道:“你骂谁呢?你再骂一句试试?我说的就是你!”他把目光投向了众人,“大家伙给评评理,今个还橙去五叔家,叫他吃席的时候,他还趴窝里醉酒呢,刚叫了他一声,一把那么长的大剪子就朝还橙砸了过来,差点插到还橙的眼!还橙,你给族老们看看,他额头上还有血印呢,这是人能干的事儿吗?”
“你小子还学会告状了!看我不抽你我!”
“有本事你就抽,看谁抽得过谁!”和他对呛的正是大房家的还玄,人高马大的,说话也不饶人。
顿时宴席上更热闹了,大家纷纷指责江逸智,“太不像话了!喝酒就闹事!”
“就是,万一真插坏了眼,他拿什么来陪?御四叔家可就还橙这一个嫡孙。”
“再一再二不再三,这都多少次了,再大的家业也遭不住这么败的。”
“嗨,哪个世家大族没几个歪瓜裂枣呢!咱就当是倒霉吧!”
岑杙反正是听出来了,整个江家似乎都对江逸智不待见,俨然当他是害群之马。经船飞雁一点火,所有人都把矛头对准了他,她们反而成了插不上嘴的局外人。
“说明江家的家风还是正的。”船飞雁耸耸肩,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好了好了,各人都少说几句,让人看笑话,还玄,你也是,五叔毕竟是你的长辈,不得对长辈无礼。”大房的江逸礼出来主持公道了,一人先给一棒子。江还玄似乎很不服气,“哼,他算什么长辈!”大哥江还素按了下他,“你就少说两句。”
江逸智“砰”的一声拍了下桌子,面目狰狞,已经气得要爆炸了,“你小子再给我说一句!”
岑杙被吓了一跳,连忙捂上女儿的耳朵,皱眉瞥向那面红脖子粗的人,看他那架势,下一步就要掀桌子了。
主席上的耆老们都坐不住了,明显感觉这风向有些不对,再闹下去,难以收场。
这时,二房长支江逸忠站了起来,“老五,你给我坐下!这不是你吵架的场合,要疯别处去疯!”
看得出来,江逸忠对二房的弟弟们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江逸智尽管脸涨的通红,仍是被二房那桌硬拉着给摁在了凳子上,咬牙愤愤地坐下了。族长也适时出来说了几句话,各家这才收起了锋芒。
但仍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传进岑杙的耳朵,尤其二房那桌,离主席最近,声音也格外刺耳。
“不就说了一句话吗?招谁惹谁了。”
“就是,都被贬到江北做知县了,还摆的什么谱?”
“什么千里迢迢跑来吃席?就跟谁愿意请她似的,搁这儿摆什么臭架子。”
这几句话明显是针对船飞雁的,岑杙听了都窝火,原以为她会发飙,谁知船飞雁对自己身上的流言反而并不上心,气定神闲地喝着小酒,置若罔闻的样子。把岑杙都给震服了,悄声道:“师姐,你咋那么沉得住气呢?”
“跟弟妹学的,无论多生气,都不能当众发火,否则就跟江逸智那样,丢的始终是自己的脸。我大好青春的,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
“通透!”岑杙比划了个大拇指。
船飞雁又凑过来道:“我看,这下半场酒席,你们也不用参加了,找个由头赶紧撤吧。各房现在都压着火呢,随时都能点着,万一打起来吓着清浊就不好了。”
岑杙也觉得有这个可能,这并谱的重头戏还没开始呢,就先闹成这个样子,总归不是一个好的信号。还是明哲保身为上,“我怕你吃亏,这样,我先把清浊送走,再回来助你一臂之力。”
“这样也好。”
“欸,我鞋子怎么湿了?不好意思各位,失陪一下。”她找了个借口抱女儿离开了席位,居悠也跟了上来。眼看就要出大门,岑杙指着那岩石照壁道:“咦,火火,你看这块石头是不是像一只大象!”
小皇太女蔫蔫地抬起头来,不知道哪里像了。岑杙笑着给她描述:“你看,这边是它的脑袋,高高地翘起来,好像在喊前面的同伴,你们快过来啊,这里有好吃的。这是它粗粗的脖子,连着胖胖的身子,下边还有条小尾巴,是不是很像大象呢?”
“不像,它没有鼻子。”小皇太女认真道。
岑杙笑起来,“对哦,大象怎么会没有鼻子呢?火火真聪明,那你说这像个什么呢?”
小皇太女想了一会儿,“它把鼻子藏起来了。”
“哈哈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火火厉害,一下就想到了。火火是世上最聪明的小孩。”
“火火是世上最聪明的小孩,都是因为爹爹。”
“哟,嘴巴怎么这么甜,我记得以前不是因为娘亲吗?”
“嗯……娘亲腻害,爹爹也腻害。”
岑杙噗嗤一声,“这水端的稳,亲一个。现在饿了没?”
“不饿~”小皇太女口是心非地说完,就趴回岑杙肩头,维持着她大国小皇储的尊严,那股倔强劲儿简直跟李靖梣一模一样。岑杙有时都很纳闷,要面儿这个东西难道真会遗传吗?
挠了挠她的小肚子:“真不饿?可我怎么听见谁的小肚子在唱歌呢?咕噜咕噜,哇啦哇啦!”
小皇太女怕痒地扭了扭小身子,害羞地抱着岑杙的脖子,讷讷地承认道:“有一点小指头那么点饿。”
连居悠这个冰山都笑了。
“行,那让居悠姨姨先带你回去,让闵尚食给你做好多好吃的,好不好?”
“好。”
“但是有一点,不准吃太饱哦,要留着点小肚子,等我回来一起吃。我很快就会回去的,你慢慢吃着等我,好不好?”
“好。”看到她这么乖巧,岑杙突然有点舍不得了,又亲了亲她的脸蛋,目送她们消失在胡同尽头,才恋恋不舍地返回江宅。
江还素亲自过来迎接,岑杙解释道:“姑娘困了,我让人先送她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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