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屋>其它小说>陈瘾>第 45 章 小院午餐
  巳时,小太子满脸疲倦地走进陈羽小院,找了一圈,最后姐姐带着他,在那熟悉的,厨房外面的院子里,看见自家姐夫在削一根长长的东西。

  “姐夫,哈~姐夫你在干什么?”小太子那叫一个哈欠连天,刚才姐姐叫了半天才把几乎昏死过去的他叫醒。

  “喔哟,”陈羽放下工具笑眯眯地看着熊猫焕,“你竟然还爬得起来,难得啊。作业写完了?”

  “写完了…”小太子四肢都困得迟钝了,慢慢吞吞地从包里拿出厚厚的几沓纸,一叠一叠交到陈羽手上,“这是食材图样名称功效,这是它们的习性,这是它们的价格供需,这是我昨天的课业总结。”

  小太子看着陈羽手上那厚厚的墨迹,眼泪差点没下来。他发誓以后一定要把这些东西裱起来,挂在书房警示他要听人劝告。

  “嗯,”陈羽坐到石桌边,翻看一番点了点头,“写的不错,画工也很好。”

  “谢谢姐夫夸奖…”小太子一坐下就瘫在了石桌上。

  最后陈羽拿起了那不薄的一本价格表。

  “白菜一两银子…一斤?!”才翻开第一眼陈羽的眼皮就开始蹦迪了,按这里的价格单位,一千块一斤?金子做的白菜?

  “你们家这么土豪吗?”陈羽又扫了两眼实在看不下去了,这都什么东西啊,光绪晚清政府既视感?

  “姐夫,这有什么问题吗?”小太子打起了一点精神,问道。

  “有什么问题…”陈羽想了想,转身冲厨房里面吼道,“小黑咂!”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一个男孩子的声音:“爷,有什么吩咐?”

  “你别出来了,就在里面待着——你们这儿白菜多少钱一斤?!”

  “白菜?”小黑子听话的停住,坐在火灶旁一边烧火一边不假思索地大声回道,“白菜多的时候两三文钱一棵,去菜农的地里买一文多一点,少数串季的上等白菜最多也就十多文钱,爷,您问这个干什么?”

  陈羽继续吼道:“如果一斤白菜一两银子呢?”

  “多少?!”里面传来小黑子的破音,“一两银子一斤?银子做的白菜吗?!一两银子给奴,都够买一车白菜了!”

  陈羽又问了其他一些食材,普遍比市场价高了近百倍,个别市价低的,高了几百倍。

  “这…怎么回事?下面的人如此大胆?竟敢如此贪墨?!”小太子义愤填膺,气得都不困了。

  陈羽和李愿经验更丰富一些,惊讶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高出来的数目。

  “百倍也夸张过分了吧?”陈羽看着李愿讪讪地说道,她就是一时兴起,没想到搞出这么大的事。

  “嗯。”李愿的脸色只是变了一瞬间,然后便撑在桌子上开始思考其中关节。她不信以父皇对皇宫朝野的控制力,会发现不了近百倍的贪墨。

  “嗯?”小太子从盛怒中恍然惊醒,有点茫然地看着李愿和陈羽,“姐姐姐夫,你们都不惊讶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陈羽抖了抖眉毛,淡定地说道,“《华夏史清史稿》里记载过,光绪帝一个鸡蛋御膳房的人报价十两银子,他一年光吃鸡蛋花一万两。”

  “为什么?”李焕皱眉,他再不谙世事也知道这价格离谱,“他就不知道?”

  “他是真的蠢到不知道,但是历朝历代这种事情多少都有,皇帝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李十万个为什么焕:“为什么?”

  “御膳房是管饭的,他们自己都吃不饱,鬼知道他们会对你们吃的东西做出什么事情。”

  小太子还是难以理解:“那也不至于百倍如此夸张吧?”

  “我也奇怪,”陈羽捻着左鬓垂下的发丝,“按理说父皇不至于。”

  “莫非是父皇被手下人蒙蔽了?不行,我要找父皇问清楚。”说着李焕就撩起袍子准备走。

  “焕儿,”李愿重新坐直,叫住了李焕,“不用去了。”

  “姐姐?”小太子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家姐姐,“你也要眼睁睁看着父皇被蒙蔽?”

  “父皇没有被蒙蔽,他什么都清楚。”说完李愿淡定地呷了口茶。

  “那他…”

  “你今日昏定述课业时提一提这件事,父皇会告诉你的。”如果他已经决定将来让你登基。

  “喔,”小太子对姐姐的话从不怀疑,很快就跳过这个疑惑,转向姐夫,“姐夫,我们今天学什么?”

  “学什么?”陈羽挠了挠头,她可真没有备课的习惯,转眼看见自己方才削的竹竿,有主意了。

  “太子啊,知道这是什么不?”陈羽笑眯眯,走过去拿起地上的竹竿。

  “竹子,”小太子看了看,又补充道,“看着像鱼竿。”

  “喔?”陈羽一挑眉,“白菜都不认识你认识鱼竿?”

  小太子嘴一撇,不服气地说道:“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嘛,父皇经常在御花园钓鱼的。”

  “认识就好,今天姐夫教你荒野求生。”说着陈羽耍了个枪花,把鱼竿撑在地上

  “什么?”什么荒野求生?去当野人?

  “哎呀就是去外面找吃的嘛,”陈羽把鱼竿架在一边,走过去拍了拍小太子的肩膀,“你一直吃御膳,给你换换口味。”

  “可是我们不是要上课吗?”虽然小太子表示他并不是很想上课。

  “技能课也是课嘛,别看你是太子,技能课说不定还不如里面的小黑子。”

  “姐夫不要小瞧孤好不好?!”小太子直跳脚,昨天马失前蹄被姐夫发现不认识食材之后,小太子觉得在姐夫眼里自己已经变成个弱智了。

  “不信?”陈羽坏笑,坐在石桌上,两腿一晃一晃的,“那好,我问你,如果我现在把你浑身上下扒光了把…再给你换上一身普通人的衣服把你扔大街上去,你没有办法证明你是太子,也没有人接济你,你要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吃饱,活下去?”

  李焕抬头看着姐夫:“我为什么要这样?”

  “天有不测风云,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就这样了,而且在社会上生存,你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正面回答,你要怎么吃饱。”

  小太子想了一下下,说道:“嗯…来找姐姐。”

  “我说了你没办法证明你是太子,你进不来的,没人相信你的话,而且你认路吗?”

  “那去找父皇。”

  “……”

  陈羽满脸黑线地看着李愿,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传递一个信息:你弟弟怕不是个憨批。

  “咳咳,”李愿清了清嗓子,轻轻拍了拍陈羽的腿示意她冷静,转头对李焕说道,“焕儿,你姐夫的意思是,如果你在天都城之外迷路了,比如说去祭天的时候走丢了,父皇姐姐都不在,你身上的印信也丢了,你要怎么办,你要怎么活下去找到我们。”

  “嗯…”小太子抓耳挠腮一番,泄了气,“不知道。”

  “看吧,你还说你可以。”陈羽眯着眼哼哼两声,说道。

  “哼!我就不信那什么小黑子可以!”小太子抱着手,赌气地说道。

  “呵呵,”陈羽又一笑,冲里面吼道,“小黑咂!搬把椅子坐门边上,爷有事儿问你!”

  “爷,奴出去不行吗?”里面一阵木石碰撞的声音,门边传来了小黑子的回话。www.ýáńbkj.ćőm

  “不行。”这家伙看到李愿就抖得跟帕金森一样,还说个屁。

  “喔,那爷您想问什么?”

  “爷现在把你扔到其他地方去,你能不能自己找回来?”

  “爷!”小黑子一声哀嚎,从椅子上蹦起来就要开门,“奴做错了什么您不要奴了?!”

  “淡定淡定,老实坐着,我没有不要你,”陈羽随手抄起一个杯子把小黑子砸回去,“我就是问问,你要是一个人在街上漂泊,你能不能养活自己?”

  “喔,”小黑子摸了摸担惊受怕的小心脏,重新坐下,“奴现在在外面养活自己还是可以的。”

  “你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去找活儿干呗,去饭店洗盘子做跑堂,或者去码头扛货。”

  陈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脸色有点微妙的李焕,继续问道:“这些工作能养活你吗?”

  “奴现在的力气干得勤快点儿一天能有个几十文,吃饱肯定是可以的,而且去饭店洗盘子做跑堂还可以吃剩菜,都不用花饭钱。”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不是一出生就在这里干活了吗?”

  小黑子仰着头回忆:“小时候殿下还没入府的时候奴也还小啊,才四五岁,没有工钱,可是嘴又馋那些花花绿绿的果糖,爹娘平时不给钱买,就只能自己偷偷出去挣喽。”

  “你家连买糖的钱都没有?是不是李愿克扣你们工钱?”虽是对小黑子说的,可陈羽的眼睛却是揶揄地低头看着李愿,然后收获李愿一个理直气壮的大白眼。

  “不是,”小黑子直摇头——虽然知道陈羽看不见,“殿下的月银给的很多的,爹娘不给钱是因为那时候奴吃太多糖,生了糖牙(蛀牙)了,奴又嘴馋,才偷偷出去挣钱买。”

  “切,没意思,”陈羽耸了耸肩,接着问道,“你那么小,能干什么?饭店不收你吧?”天都这种地方,冲撞一个达官显贵死都没地方死,什么饭店老板那么大的心眼子敢收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饭店不收码头收啊,他们不看年纪,就看力气。”

  “你那么小也扛不了什么东西。”

  “奴可以扛炭包啊,”说到这里小黑子来了兴致,挪了挪屁'股,“那玩意儿不重,一包就几十斤,从船上卸到半里外的车队上,奴慢一点也能扛过去,一趟一文钱,奴一个下午可以扛十多包,挣的钱可以买一大包果糖,够奴吃半个月的。”

  “那你挣挺多。”

  小黑子声音又扬了不少:“后来大一些扛得动盐包煤包的时候挣更多,干一下午一两个月的果糖都有了。”

  随即小黑子又低沉了一些,语气忿忿:“不过如果没有那黑心的老板,奴可以挣更多。”

  “黑心的老板?”喔嚯,陈皮皮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游乐园。

  说起这个小黑子气得砸门:“大江东西两岸都有码头,东边码头的老板人厚道,工钱给得足,西岸的那个就是个畜牲,克扣工钱能扣两三成。”

  “那你为什么不去东边?”

  “长公主府在西边嘛,去东边要乘摆渡,一个人一趟要十多文,只有那种一天能挣几十上百文的人会去东岸,像奴这种总共就不到二十文的零工,去东边不划算。那老板就算准了这一点,肆无忌惮。”

  “就没人报官?”

  “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开码头的哪一个没给官府银子孝敬,官府根本不管。”

  陈羽摩拳擦掌:“你真可怜,哪个老板欺负你?跟爷说一声,爷把码头都给你抢来。”

  “奴谢爷恩典,不过奴已经报过仇了,就不劳烦爷了。”这时小黑子的语气多了狡黠。

  “哦?你还能把工钱要回来?怎么做到的?”陈羽收敛了一身的土匪气息,问道。

  “奴长大一些就开始烧火,然后给府里买炭的活儿也落到奴身上了,好巧不巧那西边老板就是卖炭的,奴拿着府里的令牌怼到他脸上,然后各种挑刺儿,一会儿说他的炭碎一会儿说他的炭掺水,要不就说他的炭不纯,烧着炭气重,到最后他脸都气绿了也不敢说什么,还得对奴客客气气的,奴就趁机把那几年他克扣的工钱都加倍拿回来了,好几两呢,奴买了好多糖。”小黑子嗨到飞起,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说,满满的扬眉吐气。

  “你真厉害…”陈羽眼睛发直,嘴上回着小黑子,脑子里却在想别的。

  炭气,一氧化碳,无色无味,有毒。现代一氧化碳中毒的新闻数不胜数,在沉睡状态下置身于高浓度一氧化碳中,死亡率百分百,几乎无痛无感。

  找到了。

  可是她现在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为什么?陈羽眨了眨眼睛,想不通。

  “驸马?”李愿发觉陈羽不对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驸马你怎么了?”

  “哦,没事,”陈羽使劲甩了甩脑袋,坐到椅子上喝了杯水才说道,“走神了。”

  李愿为陈羽将茶添好,递到她手里:“可要回去休息?”

  “不用了…”陈羽又是一饮而尽,看着李愿眼睛发直。

  心烦,为什么?找了这么久如今找到了,可是完全没有解开难题的那种兴奋感,反而更加烦躁。

  “爷,”小黑子耳朵贴着门,“您在和什么人说话?您不会又带人来小院了吧?!”

  “你现在可以出来了。”陈羽又狠狠甩了头,把一氧化碳暂时从脑袋里甩开。

  “喔,”小黑子打开门,再转身关门,嘀咕道,“爷,您别怪奴多嘴,您带人回来万一被殿下看见,殿下她…殿下?!!!”

  小黑子一转头看见李愿姐弟那叫一个如遭雷劈,膝盖一软就跪下去了,爬到李愿身前不停地磕头:“奴参见殿下,参见太子殿下,奴妄议二位殿下,奴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行了行了,”陈羽走过去把人拎起来,“你够了,她们都没说什么,把爷的地板砸碎了小心爷叫你赔钱。”

  李愿悄悄打量了一番满脸烟火色的小黑子,说道:“你方才说得很好,本宫无需怪罪。”

  “谢殿下不罪之恩…”

  “脑袋没磕懵吧?”陈羽把小黑子的脑袋拎起来,左右看了看。

  “没…”但是吓懵了,他方才那一段“慷慨陈词”,都让二位殿下听见了?他打着殿下的名义出去耀武扬威,会不会被杖毙?

  “没懵就好,”陈羽揉了揉小黑子的脑袋,“去把你早上挖的蚯蚓准备好,再把爷的大石板和羊肉拿出来,一会儿咱吃点东西去钓鱼。”

  “是。”小黑子帕金森发作,颤颤巍巍地去执行陈羽的命令,东西都准备妥当了直接缩进厨房,不出去了。

  小院如今显得有些拥挤了,一块贼大的大石板和架子占了老大的地方,边上还有许多食材杂物。

  陈羽夹着羊排,看了看紧紧关着的厨房门,又看了看李愿姐弟,笑道:“我寻思着你们长得也不吓人啊,怎么小黑子见你们跟见豺狼虎豹似的,他杀羊可是眼睛都不眨的。”

  “或许是他不常见本宫。”说实话,李愿也不知道为什么小黑子这么怕她,她对下人又不凶。

  陈羽笑眯眯,算盘打得哗哗响:“那以后你常来,这样他就习惯了。”

  “姐夫,那我呢?”小太子从羊排上分了一瞬间的眼神给陈羽,问道。

  陈羽把李焕的脑袋摁回去,挡她看李愿的视线了:“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姐夫,你怎么能这样?你昨天还教我一视同仁。”

  陈羽小眼一翻,继续从酱桶里捞肉:“到了夏天的南方你就会深刻体会到,姐夫这句话是对你最诚挚的祝福。”

  “可是现在是秋天。”

  “四季轮转,总会有夏天的。”就是她看不见了罢了。

  “姐夫,你打算怎么煮这些羊肉?”小太子直咽口水,腌好的羊肉香味儿直往他鼻子里钻。

  “煎羊排,”陈羽敷衍一句,拎着羊排转头问李愿,“李愿,你想吃几成熟的?”

  李愿看了看陈羽手里滴汁水的羊排,反问:“它们有什么区别?”

  “三成熟就是刚好不滴血但是还是泛红,五成半生熟,口感正好嫩嫩的,但是腥味儿还是有点重,七成的开始有嚼劲儿,全熟的外焦里嫩。”

  “姐夫,那一成熟的呢?”没等李愿回答,小太子就扒拉着陈羽问道。

  “一成熟?”陈羽眯眼一笑,转身指着院子另一头的一腔羊,“看见那吃草的羊羔了吗?”

  小太子顺着陈羽的手看去,点了点头:“看见了。”

  “一成熟,你把它牵太阳底下晒一晒就可以扑上去啃了,新鲜到滋血。”

  “………”

  李焕:父皇,我能不能告我姐夫区别对待?

  这边,李愿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皦(音皎)白压边的银朱广袖半掩着笑颜,正好一阵微风拂过扶起轻柔顺滑的料子,柔和的阳光下美人绝色若隐若现,更惹人遐想。

  “姐姐!你也欺负我~”小太子负气地一跺脚,坐在石椅上,留给李愿一个气鼓鼓的背影。

  “好啦,姐姐没笑你,焕儿不要气了。”李愿收敛了一下嘴角,去哄弟弟。

  “切,”本来看李愿笑挺高兴的陈羽此时垮了,好没气地说道,“你们到底吃几成熟的,不说我不煮了,你们自己回去吃。”

  “本宫同驸马一样便好。”李愿手放在李焕肩上,转头对陈羽说道。

  陈羽挑眼看着李愿,嘴角扬得压不住:“你就不怕我重口味,真的吃个一成熟的?”

  李愿轻笑道:“那本宫正好同驸马一道尝尝鲜。”说是怎么说,可是李愿眼里未有慌乱,她可不觉得陈羽能给她吃生肉。

  “开玩笑开玩笑,你的肠胃吃不惯生肉,容易拉肚子——七成熟正好,我都煎七成吧。”说着陈羽试了试石温,开始刷油。

  “驸马怎知本宫肠胃好坏?”李愿和李焕走进了一些,近距离观摩陈羽煎羊排。

  “你肠胃真的有问题?应该没有吧,其实东方人的肠胃都不太适合吃太生的肉,他们西方人是吃习惯了才没有副作用。”刷完油,等。

  “西方,西域人吗?”李焕咽了口口水问道。

  “比西域更西,要横跨大陆,在大西洋沿岸。那里有许多国家,小国寡民,一个国家其实跟这里一个县差不多大。”油热了,陈羽放下第一块羊肉。

  “那里是什么样的?和天辰一样吗?”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他们不靠种田维持生计,他们以商业贸易著称,航海技术堪称一绝——不过导航烂得一匹。”

  “还有轻农重商的国家吗?”小太子想象不到一个不种地的国家会是什么样子。

  陈羽给羊排翻了个面:“自然条件决定的,他们那里雨热不同期,种不了什么粮食,种花卉果蔬什么的倒是很好,可是那些不能当饭吃。”

  “没有人种地他们去哪里换粮食?”

  “总有人种的,不过种粮食的人吃不吃得到难说。”再翻面。

  “哈?”

  “我问你,如果一个人家里没吃的了,怎么办?”

  “买呀,或者种。”李焕不假思索。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抢,中…东方人第一反应是自力更生,他们想的是从哪里抢,看出来区别了吗?这就是资本殖民和农业国家的区别。”再翻,顺便刷点油。

  “为什么?”

  “各种原因吧,地理位置因素还是主要的,经济决定政治,但是自然环境决定经济发展。”

  “什么意思?”

  “总之就是两种人不一样,一个重情一个讲理,这个理是指规则,他们非常注重契约——也可以理解,商人嘛,就应该注重契约。”戳两个洞,不冒血了,夹起来滴油。

  “所以说商人重利轻情是吗?”小太子眼睛黏着那香喷喷的羊排。

  “差不多吧,但是你不得不承认,社会离不开商人,士农工商,他们是平等的,缺一不可。情理各有千秋,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得看具体情况———上菜,你们谁先吃?”陈羽把羊排往盘子里一放,三两下切成小块,撒上调味料,滑到二人面前。

  “我想吃!”小太子一蹦老高,拎着筷子蠢蠢欲动。

  “焕儿,”李愿拿过李焕手里的筷子,夹起一块递到陈羽嘴边,“你姐夫忙活半天了。”

  “驸马?”李愿微微偏头,看着陈羽。

  “唔?谢谢,”陈羽愣了一下,张嘴接过,继续煎下一块,“其实这种西餐用刀叉更合适,可惜我没有。”

  “为什么要用刀叉?”李焕嘴里塞了肉,烫得直呼呼又舍不得吐。

  “用筷子就必须把它切成小块,这样凉得就快。如果追求口感,对用餐速度的要求就更高,这就和享受美食的慢节奏矛盾。”

  李焕三两下咽下又塞了一块:“那姐夫为什么不准备刀叉呢?”

  “我没有不锈钢。”陈羽摊了摊手,表示她也不想用筷子吃羊排。

  “什么是不锈钢?”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合金,可以用来做餐具和其他一些东西的,不会生锈。”

  “所以为什么不用银?银子不是就不会生锈吗?”

  小太子灵魂一问,陈羽如醍醐灌顶,一时间整个人有点呆愣。

  对哦,为什么不用银?小天才表示她的脑回路出问题了,怎么就忽略了这个最土豪的选项?看来不能太勤俭节约了,容易影响智商。

  李焕戳了戳陈羽:“姐夫?羊排快焦了。”

  “嗯,”小天才强装镇定翻了个面,“我改天让人去打。”

  “多打几副。”方便他蹭饭。

  “嗯,给你打个儿童版的。”画俩小叮当喜羊羊啥的。

  “谢谢姐夫…呼、嘶~呼~哈哈~哈~”李焕忽的表情一拧,张着嘴不停地哈气,“姐夫,你这里面放了什么?哈~哈~~我舌头麻惹…”

  “焕儿?!”李愿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的,紧张的看着李焕。

  “李愿你坐下,我说你们别这一惊一乍的,”陈羽一番白眼,从地上随手抄起一个矿泉水瓶子型号的竹瓶子甩李焕身上,“我放了辣根和胡麻,没想到你口味这么淡,一点刺激的都吃不了,喏,喝点果汁压一压就好了。”

  “唔…”李焕打开塞子就是灌,甘甜冰凉的果汁流到喉咙冲淡了辛辣,还有点上头,于是他足足干了大半瓶才放下。

  “住口!”陈羽放下羊排去拦已经迟了,瓶子拿手里少说没了三分二。

  “你土匪啊?!”陈羽晃着瓶子恨不得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一个大'逼'斗,“我让你喝,没让你吹!你当斗酒呢?!”

  “嗝儿~”李焕打了个嗝揪着陈羽的衣服,“姐夫你别生气嘛,我给辣着了,而且它好喝,我没忍住…”

  “行行行,我也是闲的,”陈羽自己倒了一口到嘴里,又把瓶子扔给李焕,“我拦你干什么,就该让你全喝完。”

  等李焕听清楚姐夫的话的时候,他已经把剩下的给吹完了,抱着个空瓶子显得人有点呆:“嗝~为什么?”

  陈羽微笑:“刚才你喝得急忘了跟你说,这橙汁,干啥啥不行,利尿第一名,你晚上大概就能感觉到了。”当初实验产品的时候,小白鼠小黑子是在茅房外面过了一夜。

  “嗯?”小太子后脖子一凉,姐夫这笑,莫名觉得有点熟悉。

  “嗯。你要喝那儿还有,随便喝,那儿还有零食。”陈羽下巴一指地上,一个大箱子里放着不少竹瓶子、小布包,上面画着不同的图案。

  “哇~”李焕惊呼一声跑过去蹲到箱子边一个一个地看,转头对陈羽满眼的崇拜,“姐夫你真的好厉害,你院子里好多稀奇的东西。”

  “你爱喝多喝点,”陈羽边摆盘边说道,如果她现在戴着眼镜它应该会闪光,狡诈的那种光,“靠外面的是冰的,各种水果都有,帮我拿瓶葡萄的。”

  “喔,”小太子给自己又拿了瓶橙汁,再抱起画了葡萄的,然后转头问李愿,“姐姐你喝什么?”

  李愿想了想,回道:“有梨吗?”

  “有,”陈羽把点缀好的羊排往李愿面前一放,走过去从李焕手里接过葡萄汁,然后拿了一瓶靠里放着的梨汁递给李愿,说道,“还是沾了冰气,你放一会儿再喝,记得别喝太多。”

  “为什么?”李愿把瓶子放到手边阳光照得到的地方。

  陈羽伸手把李愿的梨汁转移到石板上温度适中的地方,说道:“如果你晚上想睡得安稳点,就别喝太多;如果你不想这几天都肚子疼,就等它稍微温一点再喝。”

  李愿脸泛红,微微低头:“你…你怎么知道?”

  “呐~”陈羽眯起眼睛看着羞涩的美人儿,正欲开口解释又话锋一转,“我不告诉你。”说完就转身回了石板前煎肉。

  “不说便不说,本宫稀罕似的。”李愿一翻白眼,夹起一块切成小块的羊肉,放到嘴里细细咀嚼。

  “略,反正难受的是你不是我,”陈羽嘴角弯弯的看李愿进食,见李愿吃了两块便放下了筷子,继续说道,“羊肉性温,适当多吃点也没事的。”

  “你究竟怎么知道的…”李愿悄悄瞪了陈羽一眼,重新拿起筷子。

  “你今天的步子迈得比往常小,寻常起坐的动作也更轻了。”

  “你倒是轻松。”李愿一嗔,带着点埋怨和不服。

  “那必须的,一身轻松。”陈羽还炫耀似的蹦哒了两下,广播体操级别的蹦哒。

  “哼,驸马担心闪着腰。”

  “谢谢关心,不至于。”

  谈笑间陈羽把最后两块自己吃的和里面龟缩的小黑子的给煎好,从窗子里塞进去小黑子的午餐之后坐在李愿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葡萄汁。

  “驸马的这杯味道似乎不同。”李愿轻轻吸气闻了闻,说道。

  陈羽呡了一口,解释道:“我这算酒,稍微发酵过了,再放一段时间酒气会更重,现在度数还很低。”

  “葡萄还可以酿酒么?”李愿觉得新奇。

  “尝尝?不冰的,”陈羽拿了空杯给李愿倒了一小杯,“其实除了葡萄,很多水果都可以酿酒。”

  “嗯。”李愿先是呡了一小口,然后慢慢的将一杯都喝下。

  “怎样?”

  李愿盯着陈羽手里的瓶子:“不错。”

  “不错也不能再喝了,会肚子疼的,”陈羽笑道,倒了杯梨汁把李愿手里的酒杯换下,“你喜欢我过几天再给你送去。”

  “嗯,”李愿呡了一口已经温热的梨汁,微笑:“多谢驸马。”

  “不客气,”陈羽嚼着羊肉,视线粘在李愿的笑脸上,嘴角弯弯的,“时间短了些,酒这种东西嘛,时间堆出来的,现在只能喝个味道,喝不出醇厚。”

  “驸马很擅长酿酒?”

  “谈不上,我什么都会一点,但不一定是顶尖。”

  “本宫原以为驸马无一不精。”

  “你可以继续以为。我只是不顶尖罢了,用兴趣爱好挑战人家大师一辈子的饭碗我可能做不到,但是只要是我学过的,一般的高手水平我还是可以达到的。”

  “就没有驸马不会的?”

  “昂~”陈羽仰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也算有,我有点五音不全,不怎么会唱歌。”

  李愿拿起帕子,轻点着嘴角:“驸马如此全能,竟不识五音。”

  “那又怎样?我除了…诶你笑什么?”

  李愿放下帕子正襟危坐:“本宫哪有笑。”

  “你明明就笑了,拿着帕子挡住当我看不出来,你别以为我好骗。”

  李愿斜眼一睨,勾唇轻笑:“本宫就当驸马好骗,驸马待如何?”

  “好哇,”陈羽戟指控诉,“你敢拿本天才当傻子,小心我明天不给你留饭。”

  李愿表示这威胁毫无威力:“驸马不留,本宫可以吃驸马的膳食。”

  “那我明天就做生鱼片,看你怎么吃。”

  “鱼脍罢了,本宫也不是没吃过。”喝完最后一口梨汁,李愿不客气地把杯子往陈羽面前一摆。

  “行行行,小的怕了,姑奶奶您真厉害,亲戚来了还怎么刚,”陈大狗腿子殷勤地为李愿续杯,双手端到李愿面前,“您要是吃出个三长两短的,我罪过可大了——您请。”

  “哼,算驸马有自知之明。”李愿接过梨汁喝了一口,得意。

  “不知什么人如此有福,以后能娶你…”陈羽撑着手看着比之平时分外可爱的李愿,嘴里喃喃。

  “驸马说什么?”李愿一愣,放下杯子疑惑地看着陈羽,她那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陈羽回神,起身端起李愿面前空了的盘子,问道,“饱了没?还要吃些别的吗?”

  “还有什么?”李愿抬头看着陈羽,“本宫想吃些清淡的,有吗?”

  “有。”

  陈羽眼珠子一转,从边上拿起一截白藕,削皮时的声音干净利落,稍稍用力便能顺刀裂开藕断丝连,这宣示着食材的新鲜优质。把石板底下的火源拨到另一边挖空架了锅的地方,倒油、预热、加佐料,猛火爆炒,小院浓郁的羊肉香味中便多了一股鲜蔬的清香。

  “尝尝。”陈羽在一边的水盆洗了手,把菜端到李愿面前。

  “多谢驸马…驸马先别动。”李愿含笑道谢正要动筷,却突然将陈羽叫住。

  “怎么了?”陈羽正要坐下呢,被李愿一叫下意识就定住了,弓着腰半蹲着,连看李愿的动作都不敢太大,只是把眼珠子往上转。

  李愿重新从袖子里取出一方丝帕,倾身在陈羽脸上轻轻擦拭,末了将帕子展在陈羽眼前,解释道:“驸马脸上沾了灰。”

  “谢…谢谢,”陈羽撩了袍子坐下,摸了摸脸,问道,“现在干净了?”

  李愿手忽的一紧,捏着手里的帕子:“干净了,驸马方才,像只花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方才看见陈羽跟花猫似的,身体就快脑子一步说了话拿了帕子。

  “不要把我形容得这么柔弱嘛,”陈羽把爪子从脸上挪到侧边,连带着另一只手,模仿老虎呲牙咧嘴的动作,“再怎么样我也得是只乳虎吧?大老虎也可以。”

  李愿莞尔一笑,被陈羽这憨憨样子逗乐了:“驸马最多是大猫,大虫,还是算了吧。”

  陈羽杠上了,撸着袖子据理力争:“大猫不就是老虎吗?嗷嗷的,多威风。”

  “大猫是猫,大虫才是虎。”李愿就这么和陈羽争论小孩子才会纠结的幼稚言语。

  “哼,好歹都是猫科动物。”好“男”不跟女斗,让你一把。

  “看来驸马最擅长的,还是诡辩。”

  “呵!我谢谢你夸我——你快点吃,不吃凉了。”

  “不客气。”还是炸毛的小驸马好玩,李愿得意一笑,捏起了筷子。

  见李愿吃了,陈羽咽了口口水,问道:“怎样?”

  “好吃,清脆爽利,吃完肉类食用更佳。”

  “好吃就好,你多吃点。”陈羽一摸手心,竟然出汗了,她在紧张什么?

  “驸马也坐下吃些,焕儿…嗯?焕儿哪去了?”李愿正要继续动筷,左右看了看,发现李焕不见了顿时没了旁的心情,筷子一撂按着桌子站了起来。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陈瘾更新,第 45 章 小院午餐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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