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间简行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那条早晨的热闹早市,他坐在小破桌前,桌上有两碗热腾腾的馄饨和两个茶叶蛋,凌准没在身边,简行四周张望也没看他的身影,简行渐渐有些着急,他想站起身去找但身体却无法动弹,他想喊凌准却发不出声音,就在他焦急又无奈的快要崩溃的时候……
“简行。”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
所有的不安和焦虑都消散了,简行的目光四下逡巡毫无目的,在这一刻突然有了聚焦,凌准的身影出在了他的面前,那么近。
凌准把油条递给简行,像往常一样,简行看着他,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简行就这样醒了过来,但最后凌准和他说了什么,他好像听到了,却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是一个美梦。简行平静的看着屋顶,脸上露出了安慰的笑,即使不在身边依然可以梦到,原来距离真的并不能真正的把人和人分开。
忽然一个声音清晰的传进耳朵。
“简行。”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
简行全身一颤,他不敢寻着声音看过去,他怕是自己的幻觉,如果真的是幻觉他会撑不下去,简行觉得自己就快要碎了,再也无法拼凑,粉身碎骨。
“简行。”
眼泪从眼角滑落,简行还是不敢转头去看,只是无声的流着泪,哽咽的全身颤抖。
“简行。”
第三次呼唤。
简行终于放下了所有不安和怀疑转头看了过去,凌准站在咫尺之内,伸手便能触碰到。
简行的四肢从麻木僵硬变的有了知觉,他坐了起来双脚落在冰冷的地面,仰头望向凌准,委屈的喊着他的名字,声音那么哑那么轻,他拉着凌准伸向他的手站起来,把自己全身的力气卸去,重重的栽进凌准怀里。
凌准的怀抱很温暖,他身上仿佛还留着家里被褥的味道,简行把头埋进他的脖颈间,贪婪的想要贴的更紧一些,温度在他们身体之间传导,是四肢百骸舒展的感觉,手掌感受到微微的暖意,渐渐地的有些发烫,越来越滚烫,脚下冰冷的地面也温暖了起来。
简行觉得脚掌有些痒不由的蜷缩脚趾,那种仿佛踩在蜂蜜上的感觉有些奇怪,他靠在凌准的肩上静静的享受着此刻的劫后余生。纯白的病房好像也没那么压抑了,点缀上浓烈的红色便能驱散所有的阴霾,浓烈的红,粘稠的红,刺目的红。
红?
哪里来的红色?
简行迟疑着,下一分钟他开始觉得凌准的身体不再温暖,他依靠着的躯体好像从未给他回应,甚至未曾拥抱过他。简行迟缓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凌准站在他的面前带着温柔的微笑,刺眼的暗红色染满了他的前胸,刀刃末入血肉,刀柄握在简行手中。
鲜血把简行的手浸湿,简行惊恐的松开刀柄慌忙后退,脚下粘稠滑腻简行整个人滑倒在地,跌入了满地的鲜血之中,他手脚并用的逃出血泊,直到退到墙边无处可退。
凌准重重的摔倒在地,向简行的方向伸出手,用尽全力却无法喊出他的名字,眼里的光亮一点点熄灭了。
简行满身是血的蜷缩在墙边,凌准身下的鲜血向他的方向漫延过来,挣扎着想要叫喊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刺眼的灯光把刺眼的血红照的更加刺眼。
一声很轻的问话从头顶传来,“梦到了什么?”m.ýáńbkj.ćőm
简行猛的惊醒,喘息着不停颤抖,全身早已被冷汗浸湿。罗荫站在他的床头俯身凝视着他,像个好奇的孩子,简行平静之后也凝视着罗荫,两个人像颠倒世界的倒影。
精神疾病和人类的存在一样久,他就像人类这种生物的伴生,在看不见摸不到的另一种空间存在,谁才是真实的你,是生理性存在的你,还是那个无人得见的你。
简行想,一个人到底是有多孤独才会想要在人海中找到另一个自己呢?是不是要孤独到连那个无人得见的自己都不存在,才会像这样寻寻觅觅。
罗荫真可怜。
简行露出了一抹苦笑。
也许“没有人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这句话并不准确,就像他计算错了程睿的决绝一样,他也计算错了简行。
没有人会不恐惧生理和精神上的双重虐待,恐惧和疼痛是人的本能,简行是恐惧的,他害怕罗荫,害怕电击,害怕一次次的注射药物,但他无力反抗只有默默忍受,也许他真的等不到凌准来救他,但至少他还能再坚持一下,哪怕只有一天、一小时、一分钟。
“厌恶疗法会让我条件反射的去回避他、厌恶他、憎恨他……”简行笑了笑,很肯定的告诉罗荫,“但他,凌准,永远不会放弃我。”
简行想起来了,他梦到凌准在馄饨摊,坐在他对面对他说了什么。“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真是奇怪的梦啊,哪有人递油条的时候会说这个,可那是梦啊,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简行闭上双眼,他不想再看罗荫的脸,再好的皮囊也遮掩不了他内心的丑陋,儿时的痛苦不是残忍的借口,韩清、杨畅难道不无辜吗。
罗荫看着简行闭上眼睛安稳的躺着,简行的笃定让他觉得可笑,太可笑了。
然而,简行的笃定并不是自我安慰,凌准正在赶回华盛顿的路上,时间确实紧迫,但凌准终究还是凌准,他愤然冲出简深家门外的这一两分钟之间,理智已经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安森追出门外,凌准只是站在院子里,安森长舒了一口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一定会有办法的。”于安森而言,这是一句安慰,但对凌准而言,这是必须实现的目标。
凌准转身回到了简深家里,司徒巽从安森的神情中看出了凌准并没有脑子一热,他领教过凌准的狡猾和强势,甚至对凌准并无任何好感,但现在到是对他有了些改观。
“你近期见过罗荫,你可以证明他就在这个国家。”凌准冷冷的看着简深。
他对这个人只有厌恶,但眼下只有这个人能救简行。
简深无力的抬起头看向凌准,他不明白凌准的意思,不过接下来凌准就告诉了他这句话的意义。“罗荫在被通缉,只要你向国际刑警提供他在这个国家出现的证据,当地警方就要配合国际刑警执行通缉令。”
一定会有办法的。
凌准让这句话实现了。安森有些吃惊,他们这些天一直围绕着简行的下落以及怎么救他为中心想办法,现在知道简行真正的下落是在旧金山,是在罗荫的手中,那么就其根源只要抓到罗荫,简行也就自然能获救。而且原先只能走私下手段也许才能办到的事,如今到是可以明正言顺的让国际刑警介入了。
“你的研究室接受罗氏的资助,你见过罗荫这件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向警方提供线索也合情合理,至于你以前做过什么,不会有人知道。”
凌准此刻的冷静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司徒巽甚至从他的话里听出威胁的意味。是啊,见一见资方的新老板无可厚非,见过之后得知他是通缉犯既而报警不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的良心之举,至于以前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被逼也好自愿也罢,你不说我不说,谁还会听一个被你举报的罪犯的污蔑呢。
简深又垂下了目光,他希望简行能被救,毕竟他们相处了二十几年,血缘是无法回避的,他想让自由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但他昨夜的剖露并不表示他愿意面对自己阴暗的过去,更加不代表他会放弃现在的一切,他所说的使终是围绕着罗家的隐秘。
凌准和这个国家没有任何瓜葛,他即使告诉别人他听到的,也对简深构不成实质上的伤害,至于安森和司徒巽,他们根本就是局外人,罗家的隐秘并不能激发起他们继续调查的可能,所以简深才会和他们说了那么多。
可是现在,凌准要他去告发罗荫,其中的利弊是简深要好好想一想的事情。
司徒巽看出了简深的犹豫,说道,“明知资助方是罪犯,还接受他的资助,你觉得你会毫发无伤吗?……哦,我想起来了,你好像还给他做过精神鉴定,这对你可是很不利的,简教授。”
司徒巽直白又毫无感情的一番说明之后,简深已经毫无退路了。
回华府前,凌准联系了甯骁,通知他罗荫可能在旧金山,甯骁是中方国家中心局调查主任,罗荫的通缉令是由中心局发出的,凌准希望能早一点让甯骁知道这件事,好早一些准备。
不过让凌准意外的是甯骁居然已经到了华府,不过是因为另外的一些事。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脑罪更新,第 192 章 【百九二】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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