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监控是最磨人的事,更何况这种大量的监控信息逐条翻查,耗时又费力。但是谁也没懈怠,现在是在争分夺秒,大伙都知道简行在嫌疑人手里多呆一分钟危险就多一重。
凌准带着一头的怒火回到了办公室,许默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是遇到的难缠的对手。
“对方是什么人?”
凌准拿起杯子仰头灌了一杯水,几乎是以摔杯子的力道把杯子放到的桌上,“根本不是人。……带着个律师和什么教授来,一见面就跟我谈隐私,去他妈的隐私。谈完隐私紧接着就跟我说罗荫有精神病史,国内国外的诊断书来了个全套,就差让他当面疯给我看了。”
许默拿起桌上凌准使劲儿猛拍的资料翻了起来,罗荫出生没多久就被被确诊患有额叶血肿,血肿处于脑额叶偏前位置,引起癫痫,直到7岁时血肿被身体吸收,但对脑部的影响是不可逆的,随着年龄的增长,罗荫表现出了精神异常的行为,被确诊为器质性精神障碍。
“罗荫之前在国外也犯过几次事,不过都以精神问题打赢了官司。”许默皱眉,突然,他看到了一个令他惊讶的名字,“上庭的专家报告证据属名是…简教授。”
许默语气上的变化引起了凌准的疑惑,“谁?”
“简行的父亲。”许默严肃的说道。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简行的父亲是精神病理学界的权威,有多少人想进他的研究室成为他的学生,他给罗荫做的精神分析报告应该是最有力的无罪佐证。而现在,罗荫绑架了简行,直接威胁到了他的生命安全,这未免也太过讽刺了。
凌准重重的捶了下桌子,低着头努力的压制愤怒,简行下落不明,自己能做的竟然只有等。人总是在无事发生时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然而事实上却是只能被动接受结果。
许默放下罗荫的资料,拍了拍凌准的肩,谁都有很难过去的坎儿,凌准心里的坎儿大家都以为他过去了,其实一直都栏在他面前。
“大家都在努力找线索,简行一定会没事的。”
宽慰的话说起来容易,可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这也只是宽慰罢了。
“你休息一下吧,都多长时间没睡了。”许默看得出凌准已经很疲惫了。
凌准摇了摇头,坐到了椅子上,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那些监控了,罗荫的车停在了哪里、换了什么车、去了什么地方,大海捞针一样的寻找,法子是笨,但也只能用这笨法子了。
罗荫是不是几起案子的凶手、他杀人的原因是什么、证据在哪儿,这一切都没有简行的安全重要,什么推理、什么侧写,到了现在这一步已经都派不上用场了。
凌准要救简行,要把简行安安全全的救出来,他现在的心就像被人揪着拎起一样,人是悬空的,脚不沾地。
倾泻而下的粘稠液体又一次将玻璃房子覆盖,罗荫和简行达成了共识,当然这是罗荫单方面强制决定的结果,每半个小时,简行无法通测试,顶棚上就会有环氧树脂泻下,简行和外面的世界就会被越来越严密的隔绝起来。
而所谓的测试就是要简行答对罗荫在做什么实验。
简行虽然气愤但也无可奈何,这种主观的事,自己怎么答结果都会是错的,但自己的命现在就捏在罗荫手里,这个测试至少不会让自己立刻就死。
简行微微急促的呼吸着,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不知道被关起来多久了,和外界隔绝又看不到天色的变化,时间的推移会变的模糊,现在天气已经热了,空间封闭头项还有一盏刺眼的大灯照着,整个空间都更热了。
“杨畅,那个美院的学生,也是被封在环氧树脂里窒息而死的,你还记得吗?”
简行扶着玻璃墙坐了下来,减少活动,放缓呼吸,在等着罗荫回答的间隙,他微微抬眼望了一下顶上的通风口,那里发出的声音变小了。
这个空间六面都由玻璃砌成,在没有被环氧树脂覆盖前,总还有一些透气的细小缝隙,可现在一层又一层的被包裹住,空气只能通顶部的通风口送入,一旦那里完全停止送入氧气,简行不知道这里面的空气还能供自己活多久。
万一自己活不了了,至少他要把心里还记挂着的案子给弄明白,否则真的死都不瞑目啊。不过,简行还是相信凌准一定会来救他,一定会。
“谁?”罗荫展开了一把折叠太阳椅,懒懒的躺了上去,从台子上拿起可乐喝了一口,然后一边玩起手机游戏一边问道。
简行隔着玻璃看着他,外层的环氧树脂有一些气泡,外面的空间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了,简行只能大概看到罗荫悠闲的身影。
“那个画少年与水仙的大学生。”
简行只是无意识的提到那副画,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杨畅家里画架上那副最后的画印象太深了。柔和的灰蓝色油彩铺满了整张画布,一个纤细的身影披着薄纱侧坐在镜子前,镜子里照出了他忧郁的眉眼,他的脚下是粼粼的水光,水中倒映着一株水仙。ýáńbkj.ćőm
画中,镜子里人影并不清晰,作画和看画都是很主观的,所以简行不确定是否是自己主观的觉得他眉眼忧郁,还是杨畅想用整副画的氛围烘托出忧郁,但整副画作里人在镜中映出的人影和他脚下的倒映出的水仙都表现出,自我与真实的差异。
也许坐在镜前的人看到镜中的自己并不完美,所以忧伤,而他心中的自己却是如水仙那样摇曳动人。
纳西索斯,爱着自己水中倒影的少年。
之前,简行以为杨畅画的自己,他内向腼腆,这是他的短板,显然这也让他的社交生活并不顺利,但他的内心一定是欣赏自己的。可现在,简行渐渐觉得,如果杨畅真的认识罗荫,那么,那幅画画的很有可能是罗荫。
爱着自己的美少年,现实生活中却是一个经历异常的精神病人。
“哦。”罗荫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句。
简行努力的透过玻璃去看罗荫,追问道,“他画的是你,对吧。”
罗荫像是被打断了玩乐的兴趣似的放下了手机,双手枕在头后望着棚顶,“原来他叫杨畅啊。”
简行心下一怔,难道罗荫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杀了他?
“怎么,很惊讶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罗荫轻易便说出了简行心里的想法。
简行现在连惊讶都懒得惊讶了,罗荫确实很敏锐,敏锐到令人发毛的程度。
“杀一个人,一定要知道他叫什么吗?”罗荫问。
“你至少偷窥他有一段时间了,连名字都不问一下吗?”简行靠着玻璃,让自己可以舒服一些。
紧张让人疲惫,缓解疲惫的方法就是放松,现在这样的情况,要彻底放松是不可能了,但至少坐着比站着轻松,靠着比正坐舒服。
罗荫轻声笑了笑,继续玩起手机游戏,边玩边说,“我只是在观察。…你观察一朵花一棵草,也会问他叫什么吗?没那个必要吧。”
“所以杀死他,也是没有理由的吗?”
“他不适合这个世界。”
简行和罗荫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像闲来无事似的聊着天,可他们聊的话题却是为何终结了一条生命。
“不适合?”简行屈起一条腿架着胳臂,“是你的判断,还是他自己的?”
罗荫依旧冷漠的玩着游戏,“他不想参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不需要他,所以他消失了对谁都没有影响。”
“这个世界需不需要他我不知道,但他的父母需要他。”简行严肃的说道,罗荫的冷漠让他生气。
罗荫耸了耸肩,“好吧。那只能对他们说对不起咯。”
从罗荫那里想得到真正的忏悔是不可能的,他不只有精神障碍,还有很明显的反社会人格,他对别人的生老病死都无动于衷。
简行继续问道,“你看过他画的那张画吗?…少年和水仙的画。”
罗荫因为赢了一局游戏而兴奋了起来,笑着坐起身喝了一口可乐,“看过,我可是光着身子坐在那儿让他画的呢,挺冷的。“
简行看着他,这么漂亮的人,在画里他是那样的纯净透明,可真实的他却是如此的冷漠残忍。
“那间画室是临时租来的,很潮湿,还有一股霉味,他一直画,也不说话,挺闷的。”罗荫在追忆往事似的说着,“我就跟他说了一些我小时候的事,他居然哭了。哈哈哈,傻B。”
简行能想象的出来,杨畅那样内向的男孩儿其实是感性的,虽然不知道罗荫跟他说了什么,但他为此流泪就是出自真心的同情着对方,善良的人被杀了,被一个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杀了,并且在回忆起他来的时候,说他是傻B。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问我,怎么杀的他?”
简行的想法又一次被罗荫道破。
罗荫笑道,“我对他说,‘我会杀了你’。然后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对我说‘你别开玩笑了’……哈哈哈哈……”
简行笑不出来,看着罗荫放声大笑,他感到了一阵恶寒。同样的死亡通碟,对杨畅说过也对自己说了,简行微微皱眉。
罗荫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眼神再次变的冷漠,“时间到。”
随着他的话音结束,顶棚再次泻下环氧树脂重重砸在玻璃房子的顶上,简行一惊下意识的伸挡住头,仿佛那些粘稠的液体会直接落到他头上一样。
罗荫冷冷的警告道,“你的时间不多了,别随便浪费。”
简行全身渗着冷汗,对罗荫的恐惧和身处绝境的无助,简行承认他真的害怕。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脑罪更新,第 79 章 【七十九】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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